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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归来_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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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和舒氏是自告奋勇要来帮忙的,他们到底在城西住了那么久,骤然看见左邻右舍出了事,总想尽力帮点忙。这段日子以来,因为粮食储备充足,天气又不热,虽然人们只能挤在大街上,好歹也相安无事,并没有出什么岔子,也没有出现伤亡的消息传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宁渊上一世的记忆里,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场洪水,却造成过成百上千人的死伤。

在那段记忆里,江华运河因为年久失修,加上瓢泼大雨而溃堤,城西被淹,可因为事发突然,城内粮食储备不足,暴涨的洪水阻隔了水路,陆路运输又颇费时间,外边的粮食运不进来,导致难民中闹起了饥荒,最后引发了暴动,饥饿的灾民们想冲入贵族的豪宅里抢夺粮食,被禁卫军暴力镇压,死了不少人,而后因为尸体处理不及时,空气又潮湿,进而引发了瘟疫,又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丧命,那时宁渊还同司空旭呆在江州,只是听从京城逃难出来的人描述尸横遍野的场景,都觉得惨不忍睹。

现在再来一回,即便运河溃堤是不能阻挡的事情,那么好歹可以从其他地方补救,同时借着这个机会取信于宁仲坤与司空钺,将神婆送到太后身边,一切也就顺利成章了。

在月嫔如日中天的今天,要让舒氏复位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太后,则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少爷你来了。”看见宁渊出现,周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凑近道:“呼延大哥过来了,一直在等着少爷呢。”

宁渊点头,他会直接过来,也是呼延元宸让雪里红给他传了信,只是眼下周围却没见着他,宁渊又往里走了一段,才瞧见呼延元宸换了身便装,站在另一口大锅边,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贵公子,两人一面分派粮食,一面小声说话,气氛看起来挺热络。

那贵公子却也是宁渊的熟人,孟之繁。

瞧见两人聊得欢快的模样,宁渊心里莫名有些不悦,脚步也停了,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上前打扰,可还不带他多想,孟之繁却好像先瞧见了他,满脸热络地对他招了招手。

孟之繁笑得十分坦诚,“当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见着宁兄。”

“许久不见孟兄了,孟兄怎么在这?”不得已,宁渊只好走上前,客套地应着。自从春闱的事情发生后,孟之繁便一直没有联系自己,不知为何现在又会突然出现。

“我原本是去驿馆找永逸王爷的,正巧碰见他要外出,便一道过来了,还以为王爷是要去哪里逍遥快活,谁知道是来这里给灾民布施。”孟之繁一面说,一面还熟络地将手放在呼延元宸肩膀上拍了拍,而呼延元宸戴着面具,宁渊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见到他嘴角勾起来,似乎在默认般微笑。

“看来孟兄和王爷的关系似乎很好。”宁渊拂了拂袖摆,语气不冷不热。

“宁兄知道我的爱好是抚琴,我也只是偶尔听别人说起,王爷手中有一卷我一直想要找的曲谱,所以才特地想找王爷求证一番,方才我们所聊的也正是那曲谱的事情,宁兄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听一听?”孟之繁问道。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宁渊又轻飘飘扫了二人一眼,回到唐氏与舒氏身边,开始帮他们打下手。片刻之后,闫非挤开人群,悄悄来到宁渊身旁,装作在和他一起收拾碗筷,却小声道:“宁公子,少主让我传话给你,说今日孟公子在,说话多有不便,让你别生气。”

“是吗。”宁渊停下手里的动作,扬了扬眉,“同我说话不方便,同孟公子说话倒方便得很。”说完,他抖了抖手里的筷子,走开了。

闫非被几点水星子溅到了脸上,却还保持着刚才的表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愣愣地看着宁渊离开的方向。

不对啊,在他印象里,宁公子一贯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派头,连说话都是柔和平静,怎么会有这样尖酸刻薄的时候,他居然还闻到了一股……酸味?

扭头瞧瞧不远处依旧在同呼延元宸说得热火朝天的孟之繁,闫非觉得脑门心有些痒,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

这一年的太后寿辰,因为是六十大寿,所以皇帝尤为重视,必定要大办一场。

作为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太后曾经在皇帝的登基道路上有过不可磨灭的贡献,曾经也是一把宫斗的好手,如今虽然贵为太后,理论上来说无人会再与之争锋了,但她依旧不甘平静,总喜欢对皇帝的后宫指手画脚,而出于对太后的孝顺,只要是太后看不顺眼的女人,即便皇帝再喜欢,也没有资格出现在后宫里。

所以久而久之,后宫妃嫔们心中就出现了一个不可磨灭的信念,想要在宫中屹立不倒,甚至扶摇直上,皇帝的恩宠是一回事,能不能讨得太后青眼,又是另一回事。

而对于这个,月贵嫔鲁氏可谓是深有体会。她曾经就因为过分恃宠而骄,惹得太后不满,加上皇后又喜欢在太后面前嚼她的舌根,险些招来大祸,不过好在她明白得早,适时地来了一处为君献命的伎俩,才能化险为夷。

因此对于此番太后寿辰,无论是她,还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司空旭,都格外重视,从凉山避暑回来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搜寻各类珍奇礼物,务必要别出心裁,将其他人的贺礼都比下去。

月嫔这样积极的态度,司空旭却显得很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找到了一份绝佳的贺礼。

“你当真不愿告诉我?”月嫔知道司空旭已经备好了礼物,便将她招到宫里来询问,可惜司空旭却一直故作神秘,什么都不说,这让月嫔很是恼怒,“我可是听说皇后也在帮着司空钺准备贺礼,咱们好不容易将司空钺弄下去,可因为京城洪水的事,他已经翻了一回身了,要是这回他们的贺礼再得了太后的欢心,不是又要爬到咱们头上去了?”

“你放心,以我大哥那个脑子,贺礼还能准备些什么,不过也就是一些红珊瑚,玉如意罢了。”对于月嫔的担忧,司空旭很不以为然,“将那些俗物送上去,虽然说不会出岔子,可也决计讨不到什么好,不像我的这份贺礼,太后一定会喜欢。”

司空旭执意不说,月嫔也无可奈何,便索性不再管,转而一心一意服侍皇帝,她并不甘心区区一个贵嫔的位份,宫内惠妃之位已经空置许久了,她有预感,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在太后寿辰之后,妃位便指日可待,手到擒来。

  ☆、第145章 太后寿辰

到了太后真正大寿的那天,囤积在城西的洪水也已随着天气的放晴全部褪去,万幸的是京城房子都建得牢靠,被水泡过之后还是好好的,除了一些零散物品被水冲没了,倒再无其他大的损失,加上皇上体恤百姓,不光拨下了救济的银两,还免了受灾居民一年的赋税,老百姓庆祝起来,让整个城市的氛围比以往的九阳节还要热闹。

此次寿宴的规格也同九阳节一样,文武百官皆可列席,只是以宁渊现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是没资格参加寿宴的,不过他自然有他的方法,在“何仙姑”随着司空钺的车驾堂而皇之地驶进了皇宫的光华门后,宁渊也随着宁国公府的车队,紧跟在后边进去了。

宁国公年事已高,最近身体又微恙,已不适合参加这类场合,所以向皇帝请了辞,由小辈代劳向太后贺寿。宁国公嫡子死得早,此番前来的是他的庶子,也就是宁仲坤的叔父宁华阳,带着宁仲坤兄妹,与自己的一双儿子前来贺寿。

要说宁华阳这个人,也算是华京官场的奇人了,分明是宁国公的长子,虽然是庶出,成年后也可由父亲举荐直接入仕,他却偏要参加科举,第一年落榜,第二年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又没有接受京官的任命,而是远赴云州,做了四年清知县,三年清知府,而后才回京,在门下省里任了个承旨的差事,每日整理归档皇上在宫中下所有圣旨,年近三十才成婚,娶的也不是名门贵媛,而是酒楼老板的女儿。

说他奇,不光是因为他忠厚老实地放着自己的出身不用,又是参加科举,又是远赴云州,走的完全是平民出身官员的路子,而是他原本同沛阳伯家的庶女英兰关系很好,甚至都准备上门提亲了,最后却意外娶了一个平民之女,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人都以为宁国公家的庶子宁华阳是个老实人,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么庸碌无为下去了,可是近年来,随着宁国公要“废嫡立庶”传言的越演越烈,宁华阳这个从前的老实人也渐渐走到了众人目光的中心,偏偏宁华阳还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一直呆着的门下省,进了督察院,官职一连三级跳成了督察院的掌院,他的两个儿子则一个成了督察院院吏,一个入了禁卫军营当了千夫长,个个都比无一官半职在身的宁仲坤强,众人都觉得这是宁国公要扶持宁华阳成为庶子的征兆,也开始同这位从前默默无闻的人亲近起来。

在宁国公府车队最前方的一辆大车内,宁华阳端坐于正中闭目养神,他模样瞧上去平平无奇,因年近五旬,身材有了些富态,倒也符合从前“老实”的称谓,她的妻子容氏坐在一旁,正细细欣赏一尊放置于锦盒内的琉璃夜光杯。

那杯子晶莹剔透,做工精湛,在马车内稍暗的环境下,还如夜明珠一般丝丝向外溢着微光,十分奇异。

“这样的奇珍异宝,母亲她偏生也舍得。”容氏端着那酒杯细细端详,满脸爱不释手的表情,好似压根不想放下。国公夫人吴氏要照顾宁国公也未前来,于是让他们帮忙献上贺礼。

“只要是为了仲坤那小子的事情,母亲再舍不得也要舍得。”宁华阳不咸不淡道了一句,“这夜光杯听闻来自海外,吹制时为了让其夜光四溢,不知熔炼了多少夜明珠在里头,眼下瞧着就已经如此光彩夺目,若是倒入美酒,连酒液中都是溢彩流光,如果不是太后寿辰,这样万金难求的宝贝,母亲还拿不出手。”

容氏听到那杯子的价值,手抖了抖,立刻将杯子重新放回锦盒内收好,又道:“实在是难为母亲费心了,我前些日子又为珊珊物色了两桩好婚事,都是一表人才的俊俏少年,可惜上呈到母亲那里,她就是不点头,看来母亲是打定主意要将珊珊嫁入皇家了。”

“光是嫁入皇家怎么够,咱们母亲什么打算,你我二人难道还不清楚么,她老人家是指着珊珊这丫头成为太子妃,当上未来的皇后呢。”宁华阳嗤笑一声,“只要珊珊这丫头博了个好出息,那将来宁国公的位置,怎么都轮不到我,或者是烈儿和逸儿身上,可惜母亲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又没有别的手段,除了撒泼卖老,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

容氏也跟着笑道:“夫君你现下官运亨通,烈儿和逸儿也不光有出息,也讨父亲的喜欢,世子是谁终究也是父亲说了算,母亲做得再多,如果改变不了父亲的心意,也不过是在白费心思。”容氏顿了顿,又道:“不过因为前些日子京城水患的事,仲坤那小子在父亲面前涨了不少脸,当真奇怪得很,那小子一路是个蛮横愚蠢的性子,怎么今次的事情做得这般妥帖,水患还没发生就知道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此事我已经查探过了,不是他变聪明了,而是有人‘帮’他变聪明了。”说到此处,宁华阳撩开车窗的帘布,回头朝后边的那辆马车看了一眼,“没想到从江州来的那个小子,模样瞧上去没什么玄机,倒也有几分小聪明,现下他跟在仲坤身边,仲坤往后,或许不会再做蠢事惹父亲生气了也说不定。”

“江州来的小子?”容氏半张着嘴,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江州宁家?武安伯宁如海的儿子,今年春天才因为高郁的案子被革了举人头衔的那个宁渊?”

“被革了举人,而且一辈子都不能参加科举,如果还想混个出息出来,找棵大树巴结着的确也是个不错的路子,可惜这小子小聪明有一些,也仅限于小聪明了,不瞧瞧清楚到底是什么树就瞎巴结,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将自个压死了,也怨不得别人。”宁华阳说到这里,放下车帘,嘴角溢出一丝奇异的微笑,那微笑硬生生破坏了这张脸上原本的憨厚老实,变得有些阴狠,望着那表情,虽说当了多年的夫妻,容氏也不由得脊背打了个寒颤。

除了上回迎接大夏使者的宴会,这是宁渊第二次进入宫廷,而此次入宫前的盘查显然要比上次严格得多,即便是宁国公府的马车,也被里三层外三层搜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物品了才允许放行,或许是上回的大殿刺杀让皇帝长了个心眼,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太后的寿宴,是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被允准参加寿宴的宾客有许多,但并非人人都能见着太后的面,内务府给寿宴安排了两处场地,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人,就在宫廷内的宴会大殿里赴宴,然后将贺礼交给内务府,内务府逐一清点查证之后收入库房,至于其他举足轻重的大员和皇亲国戚们,则另有一处地方,陪着太后和诸位皇室中人一同宴饮。

宁国公府贵为当朝三公之一,自然没理由被放在外边,引路的宫人们十分恭敬地带着宁家人绕过了御花园长长的回廊,走了许久,最后直接入了太后殿的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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