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敌人都对我俯首称臣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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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安优渥士人,若民想告官,为表所言非虚,要跪于肺石之上,一日之后,方可击鼓。

  肺石本就极为嶙峋,上又涂满赤霄,烈日暴晒之后,炎热不已。纵然是成年人,也扛不住这种煎熬。可偏偏童攸一个弱冠少年,竟生生忍受过来。而且,方才见他从殿外一路走来,规矩至极,亦没有踉跄狼狈之感,可见此子不凡。

  一些年轻的官员忍不住对童攸投去敬佩的目光。而凌父却是皱起眉头,心里陡然生出些许疑惑。

  他原本以为童攸受人指使,扮作小厮被带入宫中。可现下见他熬过肺石之刑,竟是过了明路来的。可那肺石就在广德门外,光天白日之下,童攸跪了整整一日,满朝文武竟无人知晓,就连那出言弹劾他的赵御史也没有得到消息,着实十分蹊跷。

  “便是你要告御状?”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帝也好似对童攸起了兴趣,突然开口询问。

  “是。学生状告凌府凌杰父子,公报私仇、滥用职权、罔顾伦理、颠倒是非,意图迫使学生家破人亡。”童攸说着,将手中诉状交于御前宫人。

  宫人接过,在请示了皇帝之后,方当众宣读。

  “凌氏凌杰父子,性非恭顺,善妒卑鄙。掩袖工谗,巧言惑主。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疾,天地之所不容。”

  举座皆惊。

  好文采,也够犀利。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凌杰父子嫉贤妒能的丑陋面目跃于眼前。

  众人不禁啧啧称叹,就连皇帝也忍不住多看了童攸一眼。可对于凌父来说,这般口诛笔伐,却犹如催命符般让人心惊胆战。

  因为,童攸说的句句属实。然而,可惜的是,他一个字也不会承认。

  “这,这是诬告!请陛下明察。”凌父立刻开口辩白:“老臣是凌家宗主,听闻他生母娘家有碍,方过问一二。至于买通族老,强行逼嫡为庶,那更是没影儿的事。何况,这凌茗清不过是小三元案首,以后如何还尚且未知,臣又有何理由致其余死地。重要的是,”凌父顿了顿,看童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阴狠:“凌茗清之前和犬子凌杰有些嫌隙,若是因此怀恨在心意图污蔑也未可知。”

  “凌大人此话有理。”一位同凌家交好的官员站出来附和。而后又有几人,也提出自己的怀疑。

  毕竟童攸这御状告得时间太过巧妙,赵御史刚奏本弹劾,金鼓便响彻金銮殿。焉知不是事先谋算好的。

  然而童攸却毫无退意。

  “学生有证据。”他说着,从怀中抽出两封书信:“这两封信一封来自国子监祭酒,一封是学生家书。其中,国子监祭酒的是为了告知学生失去监生资格。原因是学子们联名上告,拒绝接受罪臣之后。至于学生的家书之中,则是清楚的写明了开宗祠一事,并附有县丞印章。句句属实,并无虚构。”

  “那又如何,你怎么能够证明这谣言便是我凌氏父子所传。”凌父嗤笑。

  童攸看了他一会,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反问:“那依着凌大人的意思,莫不是凌杰在国子监听到谣传,说我身份有碍。接着回家禀报给您,您这才出此下策,要彻查于我?”

  “就是这样。”

  “若真依凌大人所言……”童攸顿了顿,再次向皇帝叩首:“那暗害学生的贼人便必定在国子监众学上书的千人名单中,只是不知是谁。学生恳请陛下还学生一个清白,找出污蔑之人到底是谁。”

  “胡说八道!你凌家家事和国子监有何关系。”立刻便有朝臣焦急的出言反驳。

  童攸这话便是将满朝文武都连带了进去。国子监只招五品以上官员子嗣。但凡在朝为官的,家里哪没有个在国子监念书的儿子。凌父妄图祸水东引,他们自然不会出来背黑锅。

  一时间,原本被扭转的局面再次回到原点。就连之前为凌父说话的几个官员都保持了沉默。

  而之前的赵御史也适时插言:“陛下,据臣所知,国子监祭酒是凌大人妻子母家娘舅。”

  “原来如此,想必是那凌大人的儿子和小案首不睦,故意想出来的害人法子。否则国子监祭酒又不是摆设,监生们闹事他缘何不报?”有心直口快的一件见血,指出其中蹊跷。而后,又有更多的官员随之附和。

  事情至此,真相已经完全分明。皇帝虽并未说话,可看他脸上的神情也明白他已经自有定论。

  凌父额上的冷汗越发密集,心里的畏惧也逐渐加深。然而路已经彻底走死别无他法。

  “凌道汝听旨。”皇帝近侍宣布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道汝身为士人,上欺瞒圣心,下欺压良才……特此夺其官身,暂不录用,返家自省,上罪己书。国子监祭酒霍凡贬作教生徒。钦此。”

  “谢主隆恩。”凌父叩头,然后便被人拉出殿外。

  童攸依旧半低着头跪在大殿之上,而半敛着的眼却闪过一丝寒意。眼下不过是丢了官身,后面还有更大的祸事等着凌家。

  当年原身惨死,尸骨无存,如今总要连本带利,一一偿还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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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平民,竟告倒了有权有势的凌父,童攸再上京的名声越发响亮。而凌府却是一片黯淡凄然。

  自从金銮殿被圣上贬谪之后,凌府权势便大不如前,名声更是臭不可闻。甚至连街头小贩挑担子路过都要狠啐一口,心里暗骂这家人猪狗不如。

  凌杰在国子监再次受到了排挤,那些曾经被他当枪子儿使的监生们在被家中长辈警告之后,纷纷同他断了关系。至于新上任的祭酒更是对他厌烦至极,没过两天,竟找了个由头,把人赶了出来。

  凌家几乎一蹶不振。

  凌府

  凌父跪在凌老太君面前满脸懊悔。

  “母亲,都儿子大意,才被那贱人陷害……”

  “罢了,此事休要再提,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圣心。”凌老太君打断凌父未尽的话语,手里不紧不慢的摩挲着一串佛珠。

  “母亲这是有法子了?”凌父连忙追问。对于这位嫡母,他十分信服。当年若不是她眼光独到,恐怕凌家也没有机会立下从龙之功。

  “虽是下策,可若用好了,也能扭转乾坤。只是以后为人做事定要三思,不可冒进。”凌老太君摇摇头,慢慢的长出了口浊气。

  是夜,凌府灯火通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竟是请便了上京的名医。

  第二天,凌老太君重病的消息便顺理成章的传了出来。于此同时,凌父几个并未受到牵连的兄弟纷纷请辞丁忧侍奉母亲病榻为显孝顺。就连凌家本家所有当官的,竟也一致上了折子。

  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凌老太君真格儿病了,或者说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意思。

  原本凌老太君重病不过是普通的生老病死,可不知何时,竟有人传言,说是童攸害的。缘着他不顾血脉相连,硬要至叔父一家于死地,因此凌老太君心悸复发,危在旦夕。

  若是以往,童攸这般行径必定会为世人理解。毕竟凌杰父子将他所在分支几乎迫害到家破人亡,若还能隐忍,不是傻子就是愚孝。然而即便是这样,百善孝为先,大义灭亲,生生气死祖母,依旧还是引人诟病。

  小院里,童攸一边听着小童回话,一边用饱沾浓墨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杀”。笔划锋锐,犹如利剑出鞘,杀意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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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佛寺

  距离凌老太君重病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日,凌杰随母亲到万佛寺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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