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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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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相贞笑了一下,又一点头,仿佛顾承喜夸奖的是他,而他却之不恭、受之也无愧。拿起手边叠好的餐巾擦了擦嘴,霍相贞站起身要往外走,可在临走之前,他忽然抬手揽住了顾承喜的肩膀。要笑不笑的望着窗户沉默半晌,他最后压低声音说道:“过一阵子,我可能要兼个差事。要是成了,我给你和你的团换个好地方!”

  随即威胁似的一指他的鼻尖,霍相贞直盯了他的眼睛:“保密。”

  顾承喜对着他微笑了:“是,大帅。”

  霍相贞踌躇满志的垂眼一笑,然后放开顾承喜,自顾自的向门外走去了。

  58、小弟的道理

  一封急电把霍相贞召回了北京。他回北京去干什么,一般人不知道,但是在他临走之前,有人看见参谋长穿着阴阳八卦衣,做孔明状夜探霍宅。据说,他和霍相贞密谈了足有一个多小时。

  霍相贞前脚刚走,参谋长后脚就发布了道道军令。炮兵大队守住了保定城,而余下的两个团则是凭着人马枪炮,在保定与北京之间开辟了一条安全通道。顾团距离北京更近一点,满可以随时进北京城,但是没有霍相贞的命令,顾承喜不敢动。平白无故的调动了全旅士兵,其中必定是有个大缘故。回忆起了前几天霍相贞对自己所说的“保密”二字,顾承喜不由自主的悬了心。霍相贞是个四平八稳的人,而直达北京的通道,分明是他给自己提前预备的退路——北京城里能出什么大事,以至于让霍相贞都要往保定退?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自己的资格还是不够。

  又过了三天,开始有来自热河的军队进入直隶,直逼北京。

  霍相贞抱着白摩尼坐在客厅里,一坐便是一个小时,其间直着眼睛一言不发,人在厅中,魂游天外。白摩尼坐在他的大腿上,偎在他的臂弯里自娱自乐。

  忽然打了个冷战,霍相贞如梦初醒的低了头,只见白摩尼手里捏着一条奇长无比的软糖,含在嘴里吮一吮抻一抻,几乎要把软糖吃成了面条,然而总不肯正经的咽了它。霍相贞一拍他的后背,低声训斥:“什么吃法?恶不恶心?”

  白摩尼理直气壮的答道:“这糖本来就是吃着玩儿的。”

  霍相贞一脸嫌恶的皱了眉头,正要说话,客厅帘子一掀,却是马从戎快步走了进来。停在霍相贞面前弯了腰,他开口说道:“大爷,聂人雄已经到京。”

  霍相贞立刻问道:“京畿卫戍部队是什么反应?”

  马从戎清清楚楚的答道:“陈司令昨天带着他老娘去天津了。”

  霍相贞缓缓的点了头:“京里的事儿,他不管了?”

  马从戎微微的直了直腰:“应该是不想管了。卫戍部队一直不大听他的话,再说现在要管的话,就得和聂人雄开战。他能打得过聂人雄?聂人雄是个土匪性子,一旦急了,敢死缠烂打的去杀人全家。陈司令犯不上为了国事惹他不是?”

  霍相贞把怀里的白摩尼又抱紧了一点,仿佛是怕他跑了:“好,既然大势已定,我正好省了心。去,往总统府派一队兵,保护大总统。”

  马从戎迟疑了一下:“大爷,大总统……很快就不是大总统了。”

  霍相贞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不是大总统了,可他还是个活人!他当大总统的时候,对我不坏;现在他下台了,我至少得负责他的安全,不能让姓聂的土匪宰了他!现在总统府的电话能打通吗?”

  马从戎一摇头:“一直是打不通。”

  霍相贞答道:“打不通也没关系,你让人直接向大总统传我的话,说他要是在总统府呆着害怕,可以到我家里来。”

  马从戎领命而去。他一出门,白摩尼松了口气。自从残了左腿之后,他莫名的怕了马从戎,几乎不敢正视对方。软糖被他在方才的慌乱中塞进了嘴里,成了又甜又黏的一大团,咬不开咽不下,马从戎再不走,他就要被它噎死了。

  霍相贞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知道自己连着好些天没回家,回了家也无暇理他。所以在思考军国大事之时,他忙里偷闲的把他揽进了怀里,像哄小孩子似的,抱抱他。

  抬手摸了霍相贞的脸,白摩尼的手指向下滑,一直滑过他的喉结。霍相贞握了他的手,手软软的,带着一点糖果的甜香。用他的指尖轻轻划了自己的下巴,霍相贞又出了神。

  良久过后,马从戎再次进了客厅:“大爷,总统府来消息了,大总统想进使馆区。”

  霍相贞当即把白摩尼往身边沙发上一放,然后起身走向了衣帽架:“也好,使馆区更安全。”

  马从戎伺候着他穿了军装,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快步出了客厅。白摩尼愣怔怔的望着门口,忽然回过了神:“哎?”

  他气得一捶大腿:“你把我放在这儿就不管啦?我一个人怎么上去啊?大哥?大哥呀!大哥?!”

  大哥已经走了个无影无踪,应声而至的是元满。元满掀了帘子伸进脑袋:“白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白摩尼弯腰捡起了横撂在地上的手杖:“我要上楼,客厅里冷死了!”

  元满不是个温柔细致的人,连端茶递水都做不漂亮,环顾四周看了看,他没抓到闲人,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客厅。对着沙发上的白摩尼搓了搓手,他有些不知所措:“白少爷,怎么上?我是抱您,还是背您?”

  白摩尼拄着手杖运了力,陷在沙发中扑扑腾腾,是要起而起不来:“怎么着都行,反正我不在这儿呆着了。”

  元满知道他腿脚不利落,但是究竟不利落到了何种程度,元满没留意过,只记得他偶尔要坐轮椅;既然如此,元满索性效仿了霍相贞,俯身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扬着脑袋走向门口,元满有点不好意思——白少爷太漂亮了,而且不是小伙子式的漂亮,是美人式的漂亮。

  一步一步的上了楼,元满对他是一眼不瞧,因为自认是个正经人,绝不拿眼睛占人的便宜。平时在电影院或者游艺场里,他也从来不下死眼的盯着女学生瞧,至多是瞄瞄人家的背影,不算逾矩。

  把白摩尼送回了楼上的卧室里,元满如释重负,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又想:“他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女的越美越值钱,还能嫁个好人家。男的嘛,美也白美,没什么大用。”

  元满越走越远,让白摩尼不能差使自己。上一任副官长就是栽在了白少爷手里,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不能不多加小心。

  白摩尼独自趴在卧室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电影杂志。一天过去了,一夜也过去了,到了翌日下午,他正蜷在被窝里睡大觉,忽然脸蛋上凉了一下,睁眼一瞧,却是霍相贞回了来。

  外面兴许是相当的冷,霍相贞一身戎装,呼吸之中都带着寒气。吻过了白摩尼的面颊之后,他一歪身坐下了,笑吟吟的摘下军帽,往白摩尼头上一扣:“太平了。”

  白摩尼眯着眼睛看他:“你忙你的去吧,我这儿不用你陪。”

  霍相贞没理他,自顾自的弯腰去脱马靴。大总统下了台,暂时躲进了使馆区不敢露面。聂人雄的岳父,本是总理,如今则是成了临时执政。这一场事变来得突然,想必不会就此了结。但霍相贞已经公开表明了宗旨——京城里的事情,他是既不参与也不管;但是出了京城进入直隶地界,谁敢闹事他打谁。另外,聂人雄可以抬举他的岳父做临时执政,他自然也可以出于私人感情,保护前总统的人身安全。

  他这个话一出,聂人雄方面一声没吭,于是京中形势在双方的默认中渐渐平定了。而大总统在辞职前发布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任命霍相贞为京畿卫戍司令。其实在近一个月内,大总统的手谕几乎已经等同于废纸,但是霍相贞自有权势,所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白纸黑字的名分而已。如今终于名正言顺,他立刻出手,控制了陈司令丢下的京畿卫戍部队。

  盘起双腿坐稳了,霍相贞对着白摩尼笑:“今天外面是又下雪,又下雨。”

  白摩尼揉了揉眼睛:“没关系,你不怕冷。”

  霍相贞心中得意,认为自己这回是一箭双雕,既报答了大总统,又扩充了军权。他很想找个明白人谈一谈,分析一下未来的局势,检讨一下自身的不足。下一步怎么走?下下一步怎么走?都是越想越玄妙的题目,很值得动动脑子。

  但是,他身边没有这么个人。

  得力的干将全是武人,有几个文的,又不够得力。马从戎倒是够亲近,脑子也很机灵,但是未免体贴过分,永远顺着他说,绝不轻易的戗他一句。

  一掀白摩尼的棉被,霍相贞开口笑道:“小弟,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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