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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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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相贞把这封战报看了又看,末了往床上一倒,睡着了。

  霍相贞熬了一夜,可以补眠;同在皖北熬夜的顾承喜却是强打精神,不敢闭眼。连军自从退进县城之后,因为怕被包围,所以立刻重整旗鼓向外冲锋。顾承喜不怕别的,只怕连毅手下的骑兵。亲自上了战场,他发了疯拼了命,硬是把对方的骑兵一次一次硬拦了回去。一边拦,他又一边派出工兵团,围着县城挖起了壕沟。人拦不住人,沟却拦得住马,用壕沟把县城围住了,看他骑兵还怎么冲?

  烟熏火燎的坐在战壕里,顾承喜用一只铁壳水壶喝热咖啡,旁边陪着他的人是裴海生。裴海生也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和他坐得肩并肩腿挨腿。约莫着他把咖啡喝足了,裴海生跳出战壕,给他拿回了两个白面馒头。

  顾承喜伸出脏手,接了馒头就往嘴里填。一口馒头哽到喉咙口,他心中无端的震动了一下,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远近升腾着一缕缕的硝烟,天是阴的,明明不冷,然而让人总感到凉。一使劲把馒头咽下去了,他终于回忆起了往事——那年,也是打连毅,也是在战壕里,他陪着霍相贞吃馒头。

  那时候是冬天,是真的冷,然而心里热,再冷也不算冷。那一仗他立了功,从此赢得了霍相贞的青睐。霍相贞呆归呆,其实也有一点孩子性,偶尔会跟他动手动脚的闹着玩,手脚没轻没重的,总像是要闹出他的内伤。有一次不知是怎么搞的,霍相贞一屁股坐上了他的胸膛,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场就是神魂出窍,气都断了。

  顾承喜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口咖啡,又吃了一个馒头。没吃饱,但是不吃了,拍拍手爬上地面,他咆哮着催促工兵加把劲,又指挥炮兵各就各位,随时预备着往县城里轰。

  裴海生站在战壕里,战壕挖得很深,让他只露出了肩膀和脑袋。视线追着顾承喜的两条小腿,他缓缓的往上看,看大腿,看屁股,看腰身,看胸膛。

  他承认自己对军座是入了迷,又痴又迷。军座坏起来简直就是个王八蛋,但是,也有好的时候。

  壕沟果然轻松阻住了连军的几次突围。县城彻底被顾军包围住了,连毅怕的就是这个,然而和霍相贞一样,他这回也是怕什么来什么。幸而他是身经百战的,怕而不慌。眼看自己真是出不去了,他立刻重新布防,开始进行防御。

  连毅不防则已,一防惊人。顾军围着亳县猛攻了一个礼拜,毫无战果;及至顾军撤下去了,其它队伍轮番上阵,成绩还不如顾军,不但没能进入县城,而且还险些让连军杀了出来。

  皖北的战况从此又进入了停滞期,而顾承喜接到了新军令,这次避无可避,不得不带兵前往了山东——如今山东战事十分吃紧,中央军已经要抵挡不住霍相贞的攻势了。

  150、两个战场

  顾承喜到了山东之后,没和霍相贞正面打过大仗,至多只是虚晃一枪,晃完之后立刻退到主防线后,仿佛他的小兵全是黄花大姑娘,不能轻易让霍军看清楚了。

  防线倒是很坚固的,防御工作也做得非常好,几乎可以媲美连毅。仗着这么几道防线,顾承喜不动声色的保存了实力——他的队伍从安徽远道而来,一路全是急行军。小兵们也不是铁打的,如今怎么可能不累?让这么一帮疲惫不堪的东西往前冲锋,那不是静等着他们变炮灰吗?他们若是变了炮灰,他怎么办?没有军,哪来的军长?

  对着如狼似虎的霍军,他是防御又防御,然而饶是如此,渐渐还是力不能支了;霍军内部又是铁板一块,没有人再肯给他闹一次兵变。一寸一寸的后退到了泰安,顾承喜往南京发去急电,请求政府派兵支援;可是现在整个的北中国都是战火纷飞,南京政府有心无力,对他是欲支援而无兵。

  霍顾两军的阵地渐渐变得犬牙交错,其中霍军四面进攻,简直令人防不胜防。顾承喜无可奈何之余,忽然灵机一动,下令把力量所及之处的铁路全部拆毁,然后布下层层火力线,让霍军只能凭着两只脚冲锋,而自己这边占据天险,再把机枪大炮一架,随你来几千几万人,全能打成肉泥。此举一出,还真奏效。而霍相贞见他只守不攻,所占地盘也很有限,便不和他穷耗,径自调头打济宁去了。

  顾承喜暂时得了喘息的机会,因为想回安徽已经是不能够,所以安下心来,静候援军。本来他对裴海生已经淡了,但是这些天裴海生为他鞍前马后的卖命效力,实在是拿出了出生入死的劲头,并且一句闲话不说,默默的就只是做。而顾承喜虽然时常缺德带冒烟,但是理智尚存,很知道好歹。裴海生对他这样赤胆忠心,他看在眼中,嘴里不说,心里清楚。

  这天晚上,他坐在军部的房门前吃西瓜。军部是一溜青砖大瓦房,位于泰安的中心位置,如今被顾承喜征用了过来,既是办公处,也是居所。天气越来越热了,他光着膀子打着赤脚,周身上下只留一条裤衩遮羞。裴海生倒是穿得齐整,像不知道冷热似的,沉着脸坐在一旁给他摇蒲扇。一边摇,一边又盯着他看——他那个吃法着实是不招人爱,一张嘴呼噜呼噜的简直是在西瓜瓤上来回蹭,一晃脑袋一瓣西瓜就没了;吃得倒是真痛快,下半张脸全是红的,眉毛上都沾着西瓜籽。

  自顾自的吃了一大半西瓜,顾承喜直起腰打了个饱嗝,忽然意识到身边还陪着个裴海生。直眉瞪眼的望向对方,他对着身前的小方桌一抬下巴,理直气壮的说道:“吃啊!”

  裴海生看着他这不体面的傻样,心中无端的有些难受:“我不吃,军座吃吧。”

  顾承喜抄起一条雪白的湿毛巾,满头满脸的擦了擦,又把汁水淋漓的双手也揩净了。从桌上端起一块鲜红的西瓜,他转身一直喂到了裴海生嘴边,又很认真的催促道:“张嘴,这瓜不错。”

  裴海生犹豫一下,然后真张了嘴。低头咬下一口西瓜之后,他听顾承喜问自己:“是不是不错?”

  他一点头:“嗯。”

  顾承喜抓起他一只手,把西瓜放到了他的手中:“自己吃,别等我伺候你,多吃点儿。”

  裴海生接过西瓜,又一点头:“嗯。”

  入夜之后,裴海生留宿在了顾承喜的卧室中。这几天是反常的热,顾承喜出了一身的汗,所以也反常的清心寡欲了。屋子不是讲究屋子,全靠着墙壁上的一只小灯泡照明。顾承喜靠着床头半躺半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裴海生说话,从战况说到战略,从自己的战略说到了对手的战略,从对手的战略又说到了对手本人。裴海生偎在他的身边——不是自愿的,他也嫌热,但是顾承喜喜欢让他偎着,他也就不言不语的靠了过去。

  顾承喜那话说着说着就不成话了,仿佛是要津津有味的过干瘾一般,他低头对着裴海生笑道:“他和你不一样,你这小子看着像个人似的,其实背着人比谁都浪。”

  裴海生知道他平时是不干事就睡不着觉的,没了自己,自然会找别人,玩得多了,也就有了比较。顾承喜有比较,他却是没比较,所以听了这话,隐隐的也有一点好奇:“他是什么样儿的?”

  顾承喜嬉皮笑脸的答道:“他?他最高兴的时候也就是喘两声。”

  裴海生冷言冷语的反问道:“那有意思?”

  顾承喜沉默片刻,然后笑了一下:“也有意思——各有各的意思。”

  随即他欠身退了裤衩,又把裴海生的手拉扯到了自己的腿间:“你用手给我弄出来就行。大热的天,我也懒得动。”

  裴海生恶狠狠的合拢手指,宛如一把攥住了顾承喜的命。顾承喜的命,也是他的宝贝:“看来这人提不得,一提你就不行了。”

  顾承喜闭上眼睛向后一仰,懒洋洋的红了脸:“你别说,他真是有几样别人没有的好处,首先他那身骨头那身肉,一般人就长不出来,你知道他是多有劲儿?他扯着胳膊能把我抡起来!”紧接着他笑了,抬手拍了拍裴海生的后背:“没有这把力气,也不算是好爷们儿。小子,多吃多喝吧,我真看不上你这瘦猴子样儿。”

  裴海生没接他的话茬,径自问道:“还有呢?”

  顾承喜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还有……他皮肤好,汗毛轻;看着干净,摸着滑溜。平时烟酒不沾,味儿……挺香的。”

  裴海生机械的运动着手:“看着好,摸着好,闻着好,干着好不好?”

  顾承喜把身体向下沉了沉,极力想让自己坐得舒服:“好,当然好。”然后他抬手向下做了个手势:“不用干,只要把他往床上这么一摁,就够带劲儿了。”

  低低的又笑了一声,他推心置腹的告诉裴海生:“可惜,统共也没干过他几次。干的时候,我和他从来都是面对面——喜欢他的脸,愿意一边看一边干。”

  裴海生静静听着,听他什么都说,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了。负气似的开了口,他直通通的问道:“那他有不好的地方吗?”

  顾承喜笑着想了想,想到最后,渐渐的不笑了:“有,怎么没有?太多了,都说不完。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告诉你,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也就是我命大,换了别人,早在他手里死过几个来回了!以后别让他落我手里,否则我非砸死他不可!”

  话音落下,他一翻身压住了裴海生:“他妈的,越说越来火,干你一炮出出气!”

  裴海生任他所为,心中犯着疑惑,不知道顾承喜为什么非要“砸死”霍相贞。毙就是毙,杀就是杀。“砸死”二字是怎么想起来的?

  想着想着,他想不下去了,开始摇头摆尾的呻吟。顾承喜这一炮打得他浑身像是过了电,该柔软的柔软了,该勃发的勃发了,该酥麻的酥麻了。他飘飘然,如登极乐。顾承喜的汗珠子砸在他的脸上,可见是真热,也真卖了力气;对于顾承喜的热汗,他是一点也不嫌。在他心中,顾承喜是洁净的,汗水也洁净。

  顾承喜表面镇定,内心也不动摇了,专心致志的等待援兵,同时庆幸自己赶了个好时候——这个季节,哪怕什么都没有,吃野菜野果也饿不死人,况且山东的确是富庶,起码在他所占据的这一片小地盘里,他是什么都有。

  与此同时,山东全境炮火纷飞,从南到北到处都是战场。晋军正在打济南,霍相贞攻克济宁,向前又瞄上了顾承喜。连毅还在亳县里藏着,而顾承喜颇有连毅之风,缩在泰安也是坚决不出头。

  霍相贞如今对待顾承喜,不讲私人恩怨,私人的账他不爱算,越算越乱,懒得算;他把顾承喜当成了纯粹的一件事或者一座城,现在他要解决这件事,或者攻下这座城。

  对于一件事或者一座城,他因为不动感情,所以头脑格外清醒。在和顾承喜对峙的同时,他派孙文雄带兵秘密出发,意图绕到顾军的后方发动突袭。哪知孙文雄刚刚领命开拔,李克臣就汗涔涔的送来了一封急电:“大帅,您看,连军长来信儿了。”

  霍相贞方才调兵遣将之时,抱着客观理智的态度,十分从容;如今一听“连军长”三个字,他的客观理智立刻有所动摇。接过电报匆匆浏览了一遍,他当即拧起两道眉毛,用食指将电报“啪”的一弹,又急促的叹了口气:“这他妈让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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