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一点都不适应和这小白眼狼的亲密接触了。他们曾经还睡在一张榻上，楚辞曾经将这具小小的身体搂在怀中，换他一夜无梦魇。可惜，到了最后，却是楚辞自己噩梦连连。
这样的教训，一次就足够了。
袁令仪瞧见楚轩一脸酸涩的模样，还以为楚辞把他的手拍疼了，就翻了个白眼，不满道，“皇上也只是关心你，这么粗鲁做什么？”
袁太妃娘娘发话了，楚辞莫敢不从，赶紧假模假样道，“皇上，寡人弄疼你了吗？是寡人下手没轻没重了。”他假惺惺要去看楚轩的手，只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撇，却发现小白眼狼的小手上居然满是伤痕！
楚辞愣了愣，张口就道，“怎么？有人欺负皇上了吗？这手怎么成这样了？”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莫非还真有谁敢明目张胆的虐待大楚皇帝吗？想想也不可能。
楚轩却被这一句貌似关心的话语弄得又惊又喜，他捧着小手伸到楚辞面前，可怜兮兮道，“辞辞，疼。”
楚辞就瞧着那伤痕累累的小手沉默了。
他养过的孩子，不该成这样的。
“这，这是怎么了？”袁令仪也惊讶了，只因楚轩把手藏得好，大家都没有发现。
“快，去拿一盒伤药膏来。”袁令仪就吩咐外面的宫人。
“是。”袁令仪身边的一个宫女就往殿外跑。
“皇上，手受伤了，为什么不说？”袁令仪想要仔细看看楚轩的手。
小皇帝却固执的将手放在楚辞面前，一脸的倔强。
楚辞移开眼睛，“皇上身边的人都是瞎子吗？主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人发现，留着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
“不关他们的事。”楚轩小声道，“是，是朕自己找了个武师，想要勤练武艺的。”他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无能，这辈子，他要好好学武，这样他就能保护辞辞了。
楚辞就不吭声了。
“上进是好事，但是也得掌握着分寸。”袁太妃娘娘有些心疼。
正好宫女拿来了药膏，楚辞依旧没有动，宫女就举着药膏，不知道该给谁才好。她以为太上皇是要亲自给小皇帝上药的。毕竟，跟着袁令仪的老人，也知道当初的皇帝对太子殿下有多好。
袁令仪见当下气氛似乎有点凝滞，赶紧招呼楚轩走到她身边来，开了玉瓶，从里面挖出一小块药膏，就要往楚轩手上抹。
这一回，楚轩乖乖的，没有拒绝。
清凉的药膏涂在楚轩的小手上，小皇帝犹不自知他的眉头都舒张开了。
楚辞就冷眼看着，也并没有说很多安慰人的话。
袁令仪上完了药，又叮嘱了小皇帝几句话，抬头却看见楚辞又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微微一紧，却仍然笑道，“皇上以后要小心些，别让太上皇替你担心了。”
楚轩咬着唇，从发现楚辞分明是无动于衷的时候，他也不是不沮丧。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辞辞能够看清楚他的真心。
楚辞自然没有担心，他只是觉得奇怪。他甚至在怀疑，楚轩到底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来上这么一遭的。
他曾经把这小白眼狼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自从接了他到身边，就从来没有让他吃过苦头。那小白眼狼自己也是娇气的很，半点苦头也不愿意吃。有时候他不愿意去上课，楚辞都不会勉强他。
难道，就因为他改变了态度，所以这小白眼狼也跟着变了？
楚辞突然勾了勾嘴角，他知道这小白眼狼无论做什么，都自有他的目的，无利不起早。他是半点不愿意做些无意义的事情的，那会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那么，他在他面前这般，是想要做什么呢？不过，不论他想做什么，楚辞见招拆招就是了。只要他好好的当他的皇帝，这点小事，楚辞想他自己还是不会太过介意的。
楚轩自然是故意留下这些伤的。他请韩太傅帮他找了一个武林中人教他武功，那师傅是江湖中人，对他这个皇帝也并没有太过敬畏，甚至非常严格。
楚轩在那师傅毫不手软的严格教育下咬着牙硬生生坚持下来了，他希望楚辞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改变。
可惜，他本以为他这些伤能够引来楚辞的一些同情心，却让楚辞对他的印象更加不好的了。
楚辞有些警惕的打量着楚轩，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个孩子。
袁令仪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气氛诡异的二人，她是真的不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不知所措间，袁令仪又觉得有些失落。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楚辞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就算楚辞尊重她，信任她，还是让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袁令仪没有再劝，只是温和的看着他们。
楚辞是对楚轩无话可说，楚轩却觉得自己根本无从说起。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那就太让人难堪了。楚辞并不觉得自己的内心足够坚硬，他也是会痛，会流血的。
楚轩就拿一种深沉的眼神看着楚辞，他不想浪费能够接近楚辞的半点时间。楚辞把目光移过去的时候，楚轩又马上收敛了目光中的贪婪。
“陛下，您前些日子插的树枝儿都长叶啦。”就在殿内的气氛越发诡异的时候，欢快的嗓门脆声声的响起。
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抱着一只花盆如获至宝的杨柳径直踏了进来。
杨柳没想楚辞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他已经习惯趁着楚辞睡觉的时候，在他身边唠唠叨叨些锁事。楚辞睡着了，杨柳就不会怕楚辞嫌他烦，他的胆子也能够大上一些。
不过，现在的他却差点吓傻了，幸好他还记得怀里的花盆儿是楚辞送给他的，抱得紧了，才没有被摔了。
“小，小人见过皇上，见过太妃娘娘。”杨柳赶紧跪下行礼。
袁太妃和小皇帝目光落在杨柳微微颤抖的脊背上，心情都十分复杂。
袁令仪是知道楚辞喜欢男子的，但是她同样也知道，按照楚辞的性子，怕是直到最后，他的身边有名分的，应该也只有她。
她会和楚辞以夫妻的身份，将来一起葬进皇陵。最后陪伴楚辞的，只会是她！
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这个叫杨柳的小戏子留在了楚辞身边。袁令仪知道楚辞不喜欢女子，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帝，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已经于他没有什么阻碍了。
曾经的阻碍，大楚的大臣们，已经不会再把过分苛刻的目光放在楚辞身上，他有了随意亲近男子的自由。
袁令仪移开了视线，端庄道，“起来吧。”
杨柳悄悄抬起脑袋，先是看见了一角绛红色的凤袍，接着又看见了一只涂满丹蔻的手，然后他就不敢再看了，恭恭敬敬站起来，抱着花盆站在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