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唐恍[GL]_第45章

江照Ctrl+D 收藏本站

  “我们离得近。”孙承运往后一靠,表情真诚,却把魏灵芝气得骂道:“你……”

  他话未完,郎怀已然打断,道:“孙先生既然是商贾出身,应该知道大唐安西四镇,扼守丝路要处,更何况后方还有敦煌高昌。长安虽远,四镇可就在丝路之中。”

  “可我大唐也并不是容不得人,要求合理,大家都想共赢。”郎怀转了口风,笑意如沐春风:“大唐不好战,却不畏战。孙先生,你应当明白。”

  孙承运一时冲动,却不知这个行伍出身的武将也这般伶牙俐齿,不由得后悔。他自负才学出众,却因科举屡次不中,便继承家业做了商贾,对长安是恨意中带着向往。“都尉以武力逼迫,似乎不太妥当。”

  郎怀学着他还了回去:“哦?本将有此意?”她装模作样看了看在座的,魏灵芝无辜摇头,郎怀轻笑道:“孙先生,想的太多了。”

  孙承运心知这些讨价还价不过是先立个强硬的态度,好不被唐人剥了太多,见好就收,提了最为实际的要求:“是孙某多虑,但有件事大家都是着急的。”

  “此战土蕃共俘获六千多人,此前特地造了名册,使团出发的时候,还有五千六百四十二人活着。这换俘的事情,不知郎都尉意下如何?”

  郎怀示意魏灵芝,他把一本书册直接给了孙承运,道:“土蕃被俘的除却不治身亡,现有三千二百九十九人,俱在安西四镇。陛下仁慈,在各处广开学堂教授汉字官话,这些人里有七百来人已经迁徙至长安,已经在各坊落户,是我大唐的子民。”

  “若他们肯回土蕃,我大唐自然准备通关文牒。”魏灵芝底气十足,笑道:“换俘一事,大唐希望我唐人,都可以回来。”

  土蕃远没有大唐物产丰富,养着那些人,也不过给了口粮,充作各处兴建寺庙的苦力。孙承运早些时候早得了赞普的准许——全部放走,不留一个。但该做的样子是要做的,为难道:“几乎两个换一个?那我土蕃岂不吃亏?”

  “孙先生,你也是唐人,不亏心么?”魏灵芝对这个人当真反感,忍不住用言语讥讽他。

  “魏侍郎,孙某虽是唐人,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只是身为唐人,也罢!此事,孙某应下了。”孙承运做出个沉重的表情,尽管虚伪,郎怀还是应道:“如此,本将谢过先生。”

  好歹换俘的事算是定下,双方都松口气,谁也没吃亏。郎怀喝了口茶,续道:“土蕃自此称臣纳贡,但不知是怎生纳贡法?”

  孙承运做了个手势,道:“想必都尉明白,土蕃虽然战败,却也不是一蹶不振。丛苍澜湖赞普是位高瞻远瞩的人,否则也不会派遣使团来唐。临别之际,赞普曾说,希望能效法镇平年间,和唐结亲。土蕃赞蒙的位置,会一直等待陛下的小女儿,曾经的长乐公主。”

  郎怀冷了脸,李冲先骂道:“姑娘是陛下下了圣旨,赐婚于郎都尉的!你们土蕃人是什么意思?”

  孙承运睁大眼睛,不知他是否是真的不知:“这……赞普不在乎长乐公主是否有封号,但千叮万嘱,定要迎娶陛下最疼爱的小女儿。为此,赞普愿意在国书上允诺,奉陛下天可汗,愿意放弃一半的丝路税权。可她已经定亲的事儿,确实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但自古有成人之美,不知郎都尉可愿割爱?”孙承运终于拂了郎怀的逆鳞,面上却带着真诚的表情去试探。

  郎怀站起身,口中带着愤恨:“既然这样,除了换俘,都是谈不拢的。本将今日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她起身离开,剩下的大唐官员纷纷告辞,面色上都十分嫌弃,根本不屑于和孙承运多说什么。

  “孙先生……这恐怕对国师无法交代啊。”随从小心提醒,孙承运却老神老在,没有吭声。

  

第37章 殿前欢(三)

  “都尉,换俘虽说谈拢,可通商、纳贡和税权等于什么都没说。陛下那里该怎么交代?”魏灵芝有些抱怨,道:“就算土蕃痴心妄想,都尉的口气也该和善些。”

  郎怀换上轻松的表情,道:“魏侍郎多虑,陛下怎么可能将兕子外嫁?何况这不过是土蕃刻意为之,想要在定约中拿到个先机。”

  “几位总吏大人想必也明白,本将此前的确有些顾虑。”郎怀正色道:“土蕃的正副二使,都不是好轻与的角色。只是本将却觉得,那个国师虽说一味装傻弄愚,但主事的应该是他。孙承运看似足智多谋,不过是被故意摆在明面上罢了。土蕃这般费尽心机,却不知为何多此一举。”

  “都尉,只可惜此次土蕃内部换血,很多不良人都被迫蛰伏,有用的消息不多。”郎士轩叹口气,在官言官,他称呼郎怀官职,却没丝毫不对。“都尉便不必进宫了,本官自会禀告陛下。只是四夷馆还请都尉严加看管,之前得到消息,土蕃对我大唐的火药,可是眼馋得紧。”

  “那便劳烦了。”郎怀拱手行礼,后才笑道:“叔叔办完正事,若有时间,还请来府上一聚。奶奶平日里总念叨您,爹爹也时常感叹,说您不在身边,有些烦闷。”

  郎士轩应了声,拍拍她的肩膀,和几个同僚离开,前往大明宫。魏灵芝看了看郎怀,叹道:“昨日尚书大人跟我说,一切听都尉行事,我却还有不服。今日都尉云淡风轻,倒是让魏某人不得不服了。”

  魏灵芝乃镇平年间郑公后人,爵位虽减,但家风严谨、为人耿直,师从房相房蔚,算是如今朝中不多的良臣。郎怀在他面前怎么肯冲大,立即站定,躬身行礼道:“此前怀不知魏侍郎会代替尚书大人,没时间和您商议,是怀大意了。今日装作狂人,实在逼不得已。”她一揖到地,道:“在您面前狂妄,形势所迫,还乞海涵。”

  魏灵芝摸了摸唇角的小胡子,见她当真语出真诚,才弯下腰扶起来,道:“都尉请起,大唐有都尉这般人物,房相该心安不少。”

  他理了下官服,道:“不知都尉可否移步?此间说话却有些不方便。”

  随意找了个近处的酒肆,二人进了雅间,点了几样下酒菜,要了清酒,当窗叙话。

  “本官不懂商事,安西既定,着实不知为何非得和土蕃通商,开放关隘。”魏灵芝叹口气,道:“但老师曾说此事重大,想必是有深意的。不知阿怀你可知道?”他是个坦率人,私下便不再说什么官职敬称。

  郎怀解释:“丝路重开,西域和大唐互通有无,这事情是百利无一害。就不说别的,单说这胡椒,自我大唐立国,始设四镇,镇平年间这价格便跌了几十倍。”

  “若说别的香料、马匹之类,大唐更是受益良多。”郎怀对这些事算是通晓一二,简单举了几个例子,笑道:“土蕃人着急,其实也正常。咱们需要他们的名贵药材,他们需要咱们的粮食丝绸茶叶,都是一样。这通商和打开关隘,如今我大唐并非急于一时,土蕃想要尽快,非得用些手段。至于和亲,估摸着陛下是不舍得的。何况宗亲之中,根本没年龄合适的女子。”

  “难怪你这样沉得住气,却显得我焦躁了。”魏灵芝抚须叹道:“如此,以不变应万变,倒是个好办法。”

  “哪里,魏兄长于吏治民生,这却是郎怀万万学不会的。”郎怀端起酒杯敬酒,两人又说起别的,自到日暮才告别。

  第二日,郎怀刻意告了假,只说自己病了,无法前去。大家都知道她这是刻意摆架子,四夷馆中,只可怜唐飞彦,去应付那个吹胡子瞪眼的孙承运,心下暗叹,徒呼奈何了。

  去探望了老夫人,听她叮嘱了好些将来要好好待媳妇儿、早日为郎家开枝散叶的话,郎怀不由有些难过——老夫人如今说话,愈发糊涂了。好在身子还算得上硬朗,也算是幸运。

  再到郎士新处,却先碰到了裴氏。郎怀虽不亏心,到底有些不自在,站定后问了安:“姨娘好。”

  短短几日,裴氏憔悴了太多,再不复郎怀印象中那个美艳妇人的形象。她看着郎怀的目光中夹杂太多讯息,一时间郎怀看不大明白。不过郎怀暗自揣测,只怕裴氏会冷言冷语罢。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裴氏看了她良久,才叹道:“老爷他身子乏困,用罢早饭就歇着了。你若没要紧事,等午饭再来。”

  郎怀应了声,正要说些话好告辞,却听裴氏道:“放心吧,忭儿的事儿,虽对你有些微辞,却没什么好怨恨的。”

  “他行事愈发乖张,我这个做娘的却不忍心去说教,没想到是害了他。老爷说得对,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发觉,只怕将来闯祸更大。我到现今都没办法相信,那些事真的是忭儿做的。可是铁证如山,再不愿信,我也得信了。”

  郎怀没有吭声,静静等着后文。

  裴氏似乎想起什么久远的事儿来,脸上带出柔和的笑意:“当年和老爷相识,我便只一心想嫁给他。其实以我的身份,又怎能配得上沐公府的世子?这么多年和你母亲对着干,也无非是不服气罢了——凭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嫁给老爷?”

  “现在看来,都是意气用事。我老了,只想陪着老爷,至于身份,却是自己把那些杂事看得重了。”

  “阿怀,忭儿资质太差,我就惯着他太久,只怕将来难有什么出息。只希望将来你能看顾些,我也就放心了。恒儿那孩子,却当真是个好孩子,希望你待他用心些。”裴氏经历此事,是真的放开了心胸,不再想去争夺些什么。郎怀的脾气,她是信任郎士新的,故而有此托付的言语。

  郎怀只觉得这话不吉,却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从未和裴氏有过亲近,因而只好略显尴尬,道:“姨娘是哪里话?三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这是学里的夫子所言。将来他参加科举,金榜题名又非难事,且宽心罢。”

  裴氏笑道:“这孩子,还跟我打马虎眼。我只问你,可愿好生照料他?”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