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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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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明达回去,郎怀方才进了门,就有个门子跟着上来,边走边回道:“爷,今儿下午有个人来寻你,却是等了整整三个时辰,现在还没走呢。您看是不是见见?”

  郎怀正想回院里沐浴冲凉,不由得好生没劲,问道:“谁啊?”

  “是个土蕃人,叫什么阿什么苏,小的实在记不住。”门子讪笑着,道:“在前院偏厅等着呢。”

  郎怀想了片刻,笑道:“原来是他,这都几年没消息,我总以为他不会在长安。你不必跟着,我自己去看看。”

  阿苏马,曾经疏勒城主,如今落魄长安。

  说落魄,也是夸张。疏勒那边可是很小心的招待,又送回长安。明皇顾不得接见他,很是随意地给了个闲职,好歹有些俸禄,能将养家里。

  郎怀心下一转,就知道为何此人这般安生。如今土蕃的赞普可以说是他的仇人,自然懒得在国书中提及他——任由他自生自灭,对双方均是好事。不过既然阿苏马想到了寻她的门路,看来是所求不小了。

  进了偏厅,果然见着昔日的俘虏正侧歪在椅子上,丝毫没留神有人进来。

  “战场一别经年,如今再见,却让郎某羞愧。”郎怀抬高了声音,自坐在主位上,道:“劳您久等,咱们不讲究那些虚礼,有话请直说吧。”

  阿苏马梦中惊醒,浑身都紧绷起来,待看清是个年轻后生,仔细再瞧,便是当初抓住了自己的人,也是今日他寻访的人,连忙站起身,学着汉人行礼,才道:“您这话太客气,如今来了长安半年多,才知道什么是盛世景象。”

  郎怀命人送了点心茶水,听他啰里八嗦说了一堆,正自烦闷,却听他终于转过话头,道:“今日前来,是听闻您不日将要为固城公主送婚,要去逻些。我有件私事,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都尉了。”

  “且说来听听。”郎怀有些纳闷,阿苏马身份在那,是断断不愿回去,留在长安虽说没了荣华富贵,但身家性命却是无恙。因而他求些什么,郎怀已然好奇。

  “如今我虽然和幼子爱妾在一处,但逻些那里却有发妻长女。”阿苏马哭丧着脸,道:“经历此事,我心里也是不敢再回去,但实在担忧她们娘俩。”

  “想来想去,只好来求您。”阿苏马突然朝着郎怀跪下,脸涨得通红,哀道:“求都尉替我找找她们,若是找到了,请您带她们回来。”

  “我知道如今不过一介降臣,的确不够资格求您。但请您念在,念在咱们好歹战场上有缘一见,莫要见死不救!”

  郎怀叹口气,的确没料到他所求的会是这等子事,只略犹豫片刻,便道:“你起来吧,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知道,如今过去这么久,是生是死,我没有把握。”

  “我信得过都尉,生死有命,若天可怜见她们还活着,就劳烦您救救她们!”阿苏马颤抖着站起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下泪来。“都尉大恩大德,阿苏马不知何以为报,将来若有用得上我的,您尽管开口便是。”

  有了前头阿苏马的一出戏,郎怀回到院子里更是疲惫。待沐浴完毕换上旧衣,几乎要倒头就睡,却强撑着叫来竹君,道:“记着个事儿,等咱们去了土蕃,要寻寻阿苏马的妻子女儿。提前让人去查,莫耽搁了时间。”

  她脸色极差,竹君不免抱怨道:“好我的爷,好歹顾看着自己。你快歇着吧,我记下了。”她话头刚落,郎怀已然歪在枕头上睡了。竹君给她打点好,愈发觉得不对,便出门叫了陶钧。

  “你悄悄给爷把把脉,怎么我瞧着不好。”竹君皱着柳叶眉,低声跟陶钧念叨。陶钧打眼看去,气色果真不大好。便捉了郎怀的手腕子,细细去听脉。

  良久,陶钧换过另一只又听片刻,才叹口气。竹君性子急,张口便问:“到底怎么了?”

  陶钧摇摇头,拉着她出去了,到了院子里,才道:“爷素来要强,当初用那虎狼药便是不妥。即便好生调理,到底亏了身。”

  “你说这些,我竟听不懂。捡我听得懂的,快说!”竹君打断他的文袋子,道:“我瞧着也就这段时间有些体虚,没见着别的啊。”

  陶钧摇摇头,道:“须知女子最要紧的便是那胞宫,爷却是用了药毁去了它。虽说一劳永逸,不必受那天葵之苦。但全身精血不通,如今每日劳神费心,不过是爷年轻底子好,还撑得住。”

  “我告诉夫人去!”竹君一着急,就要走,被陶钧一把拉住,只听他道:“你急什么?爷什么性子?哪怕所有苦自己吃,爷也不愿旁的人操心。”

  “那怎么办啊?”竹君回头看了看屋子门,急道:“你是大夫,快开药啊。”

  “这却不着急。”陶钧叹口气:“如今之计,只得慢慢给补上。咱们俩每日盯着便好,倒不要告诉爷了,省得她又忧心。”陶钧最懂郎怀心思,但也知道,身体的变化,只怕郎怀早已心里有数。跟着这么个主子,真不知该哭该笑。

  初六,沐公府难得开了小宴,却是为了郎怀十八岁的生辰。老夫人腿脚不便,郎士新早早吩咐了仆人,就在老夫人那儿摆席,一家人热闹热闹。除了在荐福寺扫塔的郎忭,连带着尚子轩,俱都到齐。

  郎恒和他兄长郎忭不同,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尚子轩甚为喜欢,教授起来就跟自己弟弟一模一样。他梳着公子髻,一本正经地给郎怀行礼祝寿:“长兄不日远游,恒祝长兄一路顺风,马到功成,早日归家。”

  郎怀一笑,正要说什么,已经被郎士新打断:“看来咱家是要出个夫子了。这般模样,叫什么长兄?她是你大哥。”

  郎恒羞涩一笑,没吭声,郎怀接过话头,道:“爹爹,他怎么叫是他的事儿,我是他兄长,总要护着的。咱家难得出个读书材料,可不许你说他。奶奶,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老夫人今儿高兴,不由得多吃了盅酒,已然有些微微醉了。待宴席撤下,大家坐在厅里说话,老夫人招招手唤来郎怀,让她挨着自己坐下,笑眯眯道:“就你长得最像我年轻时候,本想着让你好好读书科举当官,偏生也是个不老实的性子。”

  “嘿嘿。”郎怀歪着头,道:“奶奶,我怎么不老实了?怀儿不服。”

  “你招惹了姑娘,偏偏非得等陛下下旨,可不是不老实?”老夫人虽说有些糊涂,这些事却知晓,她见郎怀羞红了脸,旁的人都打趣着看着她,便住了口,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道:“待会儿去那边,这个给姑娘。就说,是我老太婆给未来孙媳妇儿的见面礼。”

  “您这是……”郎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自踌躇,郎士新骂道:“你那点心思,莫说老祖宗,我都瞒不过。这边差不多了,要去快去,省得要人久等!”

  郎怀一愣,见韦氏裴氏连带着尚子轩俱都笑盈盈看着,冲她点了点头,郎恒却怯怯道:“大哥,您能带我去么?”

  郎怀一笑,道:“那怀儿便先去啦!三弟,走!”

  沉香亭里早备下了美食佳酿,除了主人明达之外,路老三、拓跋两人不耐,已经开了坛痛饮,唐飞彦魏灵芝稍微好些,老老实实坐着观赏沉香亭栖凤池景色。

  没多久,明达蹦蹦跳跳来了,脚下的怀都尉亦步亦趋跟着她。“你们都到了?这倒好,主角还没来呢。”

  起这个点子的,自然是明达了。本想着郎怀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她却说什么家里有宴,不必再折腾的话。明达一气,干脆自己下了帖子给郎怀的好友。她下的帖子,这些人哪里敢不来?等郎怀知道了,不来也得来。亏得老夫人放行,不然她搜肠刮肚,偏生没个借口。

  “大哥,还没多谢七哥给的字帖,我受益良多呢。”路上,郎恒腼腆笑着,郎怀摇摇头:“你既然喜欢,便好生钻研。七哥说过,你有天资,定要勤勉努力,否则便是糟蹋了。”

  “我虽是武人,没你这么多文采,但也知道,不论何事都需要坚持。”郎怀方才回院子换了件圆领右衽薄衫,踏着薄靴,白玉束发,浑身再无一物。这般并排走着,硬朗中带了些许书生气息,让郎恒这个半大孩子心折不已。

  “大哥,您怪二哥么?”他少年心性,藏不住话来,到底问了。

  郎怀喜欢他这份直爽,便直言道:“自然怪。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参合那些事。你既然是我沐公府的三子,应该要你知晓,郎忭勾搭了四爷,所图太大,被人利用了。我虽说怪他,也用了雷霆的手段,其实却也为了保他。否则将来他越陷越深,任凭陛下再仁慈,也断容不得他。”

  郎恒早已听过些许言语,后来裴氏甚至将详细的告诉你他,于他个孩子而言,实在震撼,因而有了今日一问。听了郎怀的话,不由叹道:“我只希望将来二哥能真心悔悟,莫再做错事了。”

  二人说着,已然到了地儿。门口的侍卫引路,边走边道:“姑娘在亭子摆宴,几位大人都到了,就等都尉您。这位小哥面生,是哪家公子?”

  “舍弟郎恒,带他来见见世面。”郎怀笑着解释罢,那侍卫道:“怪道这般俊俏。”

  郎怀骂道:“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还不认得路么?”

  还未走近,陆老三眼尖,已然看到她。郎怀看了看郎恒,牵起他的手,一起上去,道:“小弟来迟,待会儿自罚三杯就是。这是舍弟郎恒。”

  郎怀松了手,朝他一笑,意做鼓励。明达已然走到她身边,拉着她方才握着郎恒的手,道:“七哥提起过这孩子,文文弱弱的,可不像你。”

  几个人都站起来打量着郎恒,只见他虽然比不过兄长气度非凡,但羞涩中还是执礼甚恭:“郎恒见过姑娘,见过几位大人。”

  “不必这般恭敬!”郎怀笑着道:“这是魏灵芝,礼部侍郎。这是拓跋益阳,这是路老三,都是金吾卫的左右统领。”郎怀说罢,笑吟吟看着唐飞彦,道:“这位嘛,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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