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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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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开方子,又是熬药,过了几个时辰,天色都暗了,院首才从屋内出来。

  “姑娘,夫人,”他不敢耽搁,忙道:“国公心火郁结,难以化解,老朽针灸加以药方,国公爷已然平稳睡着,两位稍宽心些。”

  韦氏先道谢,才问:“可有得治?”

  院首叹口气,道:“难治。”

  明达见韦氏先是垂首,两行泪默默留下,未几,这个妇人拭泪,果毅道:“院首大人妙手回春,我虽居于深院也是知道的。我没别的奢求,他能多活两日便是两日!老爷他的心思我明白,还请院首大人务必尽力!”

  “这请夫人放心,根治不来,续命却是不难。只不过能续命几何,却是天数使然。”院首舒口气,只怕这两人胡搅蛮缠非要救命,张涪陵已死,谁还能真可回天?

  郎怀假醉,林先他们却是真的醉了。那青稞酒真和中原的美酒不同,后劲极大,这些个直到第二日起身,头还跟要炸开似的。

  “爷真是聪明,借着装醉瞒天过海。”夜里,竹君服侍着郎怀更衣,抱怨道:“咱们何时能启程回去?这儿实在难受。”

  郎怀喝着半温的清水,笑道:“怎么也得十来日功夫,殿下虽然嫁给了赞普,还是会留下些士兵,作为亲兵的。这些都是早定下的,不过两国以此结交,那六处关口都是要仔细定夺细则。”

  她想起丛苍澜瑚伪装蒙参的事儿来,不由暗自摇头,道:“虽说这些都是定夺好的,但咱们也得休整休整。劳累了两个月,你不累么?”

  “我倒是还好。”竹君憨憨笑罢,道:“就是觉得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夜歇下后,郎怀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她伸手拉出胸口的紫檀木牌,心中杂念渐去,柔情顿生。但一想到回了长安,她二人婚期将至,却更是烦闷。

  想了良久,天色都要明了,郎怀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等再见了兕子,一定得告诉她自己是个女子。

  这十来日大伙好生歇息,郎怀明里养病,暗里却终于见到早已来到逻些的郎士轩和尚子轩派来的钉子。

  丛苍澜瑚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仁摩赞普其他的子嗣都被他杀了个干净,除了他自己只有伦铜一脉,还存留些骨血。土蕃大乱之后大治,倒是树立了他自己的无上权威。

  丛苍澜瑚此次假扮蒙参去了长安,在土蕃人眼里,却是他们伟大的赞普闭关礼佛,为百姓祈求平安。

  郎怀听罢,笑道:“这人真是个劲敌,以后对着可得小心。叔叔,你这快马加鞭,怎么只比我早来了几日功夫?”

  “又不是就逻些,好些个地方要去呢。”郎士轩笑道:“听说此前固城公主要你舞剑器而送别,倒是个风流佳话。只这事将来传回长安,你怎生对姑娘解释?”

  郎怀一窘,不知该如何做答。

  时日匆匆,丛苍澜瑚为唐人摆宴送别,郎怀也没戳破他,只装作没发觉他那易容打扮的诡计。

  等跨上马儿出了逻些,郎怀回首去看,终于明白哪怕镇平年间,大唐军容鼎盛之时,为何都没攻打土蕃——唐人难以适应这里的气候,真在土蕃的地盘上打起来,只怕死伤惨重吧。

  陶钧从队伍辎重车处赶上来,和郎怀耳语道:“爷放心,那两位打扮成伙头兵,有咱们钉子护着,定出不了差错。”

  郎怀不动声色,阿苏马的托付竟然被他们的钉子侥幸办到。既如此,她也不忍为难阿苏马,嘱托陶钧将那母女带回长安便是。

  行出不到百里,却见一匹马从逻些方向急追而至。陶钧前去盘问,却带着那人匆匆赶到郎怀马前。郎怀定眼看去,只觉得那人颇为眼熟,好像是沐公府的人。

  “世子!”他一开口,郎怀就知道定是沐公府人。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骑马避开队伍,郎怀才问:“你怎么来了逻些?是母亲还是父亲要你来的?究竟何事?”

  这人好歹知道利害,压低声音道:“是夫人派小的赶来,给世子爷报讯——立即赶回长安!老爷七月十三病重,到现在都月余了!”

  

第59章 却是雌雄难辨(四)

  开扬三十二年的头场雪,来得格外早。才不过十月初三,已然天地皆白。

  一队从丝路而来的商旅,赶着长安落门进城。领头的是个中年胖子,姓陈,是常给西市集宝斋供货的。城门司倒是认识,跟他寒暄:“陈老板好!今年回来得这般早?”

  姓陈的汉子抖抖胡须上的雪沫,笑道:“今年想回来过个年,虽说买卖要紧,家人也要紧不是?小六,把那壶好酒拿来。”话音方落,一个少年应了声,钻进马车去了。

  “军爷不必推辞,今年买卖好,大家一起沾沾喜气,热闹热闹!”陈老板性子本就豪爽,城门司也不见怪。几个人寒暄着,待车队均入了城,便下令关闭城门。

  眼见着城门就剩个窄缝,有人在外高呼:“军爷好心,咱们赶着赶着进城,若进不去,这风大雪大的,只怕就冻死到外头了!”

  陈老板回头一看,了然道:“军爷,看来也是赶回来的行商,您便行个方便吧。”

  城门开了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城门司走近,问道:“什么人?”

  外面的人笑道:“咱们是郎家商行的,本该正午到,好巧不巧路上马车出了事,耽搁了时辰。还请您通融片刻,就两辆车!”

  沐公府的人,又见了腰牌,城门司便开了个能让马车经过的,放了他们入城。他核对了文书,没见异常,便痛快放行了。

  长安城的门,总算严严实实合上。

  这两辆马车的确是郎氏商行的,里面的人却是得了消息,换马不换人的郎怀和陶钧。主仆二人拼命赶回来,也用了一月时间。

  按律,奉旨钦差,不得私自入城。便是回来,也得先去复旨才能归家。然而郎士新病重,郎怀哪里顾得上这些?塔坨荼是瞒不住的,她直言相告后,立即启程。这一路风风雨雨,好在一路从钉子处得的消息不过是郎士新缠绵病榻,但也足够让郎怀食不下咽了。

  然而今日变装入城,看着漫天的雪花,郎怀却是她直觉上不好。她咬牙不肯多说半句,强自忍耐着直接冲回府里的冲动。马车绕进西市,郎怀趁人不备和陶钧下了马车,另外上了一辆车,才直奔沐公府而去。

  沐公府里一片沉寂,除了老夫人,都在郎士新的小院中。韦氏午时得了消息,知道郎怀回来就在今日,因而一直在郎士新耳边道:“忭儿恒儿都在,怀儿马上就到。”

  郎士新闭着眼,生死轮转在他眼里早已看淡,然而这一大家子,却必须依靠郎怀。裴氏却没了哀容,在郎士新一旁,握着他的手,默不作声。

  总算觉得胸口顺畅一些,郎士新道:“叫忭儿恒儿进来。”

  郎忭扫塔时日未满,却是明达去求了明皇,特旨赦回来的。大半年清修,郎忭眉目间倒去了曾经的奢气,人也长高不少。好歹年幼之时,郎士新对他的多有疼爱的。见着父亲这般模样,他还是惶恐起来。

  兄弟二人跪在床边,郎恒已然红了眼睛,不住流泪。郎士新断断续续道:“我去之后,你弟兄二人一切都听怀儿的,不得有差错。郎氏一门的性命和荣辱,断不能毁在我的儿子手里。”

  “忭儿,记下么?”郎士新看着这个孩子,知道他不过绣花枕头,是个草包,但到这般田地,却不忍再多苛责。

  “是。”郎忭应了,心里却起波澜——郎怀,又是郎怀!然而经了大事,他已然有了城府,不动声色,道:“爹爹放心,大哥没回来前,我会好好照顾好家里的。”

  “这却不用你操心。”郎士新颇觉欣慰,道:“府里事务皆交由慕研。”

  郎忭更是怨愤,却听郎士新喘着气续道:“恒儿,好好做人,好生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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