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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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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却听得郎怀开口,字字清晰:“兕子,当初我说过,等你病好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还记不记得?”

  明达糊里糊涂,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但直觉上明达不想知道,似乎一旦开口,她二人便都将万劫不复。

  她睁开眼睛俏生生看着郎怀,摇头道:“怀哥哥,你要把这个当我的生辰礼物么?可我不想听。”

  “今日你我洞房花烛,作何要听那些事?你告诉我不告诉我,又能如何?我们好容易才成亲,那些有的没的,我不在乎。”明达忍住羞涩,抬头想要去吻那人。

  郎怀撑直了双臂避开明达,尽管心下再多不忍,还是果断道:“我是女子,怎么与你洞房?”

  

第62章 却是雌雄难辨(七)

  “我是女子,怎么与你洞房?”

  耳边是郎怀颤抖却坚定的话,然而明达却仿佛魂飞天外。她心下乱哄哄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怀哥哥,你喝多了胡说些什么!”

  郎怀缓缓站起来,回头看了眼锁上的屋门,才转过头,动手去解身上的衣衫。

  她的双手骨节修长,又因常年练剑,粗糙得紧。缓缓脱去外搭,又灵巧解下腰间的玉跨。往日里让明达偶生疑惑的那些细枝末节,都在她缓慢又坚定的动作下,愈发清晰起来。

  郎怀声音只觉得清越利落,沉稳中却没有男子那般的厚重。那次怀都尉咬伤了她的后脚,明达为她上药,分明瞧到那条小腿上没有寻常男子的粗糙毛躁。哪怕浑身大汗,也从未有过一般男子的汗臭。李遇离京二人送别,她猛然推开自己,之后再有亲密,却从不肯紧紧抱自己在胸间。仔细去看,因为纤瘦的缘故,她喉结不过微微隆起,几乎以假乱真。为何陶钧身为宦官却精通岐黄之术。她的个头在女子中称得上高挑,放在军中根本算不得魁梧,加上身量清瘦,若细去想……

  更何况当初两人情意未明,郎怀久久躲闪,令明达着实苦恼了很久。而这此中缘由,如今再不用多想。

  红云一般的衣衫在郎怀脚下团作一团,她身上只有一件中衣。打眼看去,女子的体型已然显露无疑,明达痛苦的掩住口,眸中现出泪光。

  郎怀咬咬牙,拉开了衣带。

  本就清瘦的身体,因着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显得更加瘦骨嶙峋。双肩因着平坦,显得宽阔。她腰腹间遍布暗红的伤疤,便是肩头也能看到刀痕。然而明达却顾不得其他,直直盯着郎怀的胸口——以宽绸层层裹起,纵然因着去了胞宫并不明显,但郎怀女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和她一般的身份,同样俱是女子。

  醉意早去,郎怀硬着脖子,颤声道:“兕子,我……”

  明达猛然惊醒,就要跳起来往外冲出去。郎怀一惊,忙伸手把她拉住,口中慌慌张张说道:“兕子,你听我说!”

  “你这个骗子!”明达奋力挣扎,哭道:“我要找爹爹去!我要找爹爹!你们都骗我!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郎怀心里一凉,真想放开手由得她去,却不得不用了力一把抱住她。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上,明达一着急,低头就咬了郎怀圈在她胸口的手臂上。

  她曾经有多爱,此时就有多恨。口中丝毫不留情,深深咬进肉里,却怎么都不松口。

  鲜血顺着她的右臂流下,郎怀却不敢松手。手臂上的痛苦,又怎么抵得过心间剧痛?长久以来压抑隐忍,都在此刻迸发。郎怀只觉得浑身筋脉烧灼般剧痛,胸腹间烦闷异常,她双目通红起来,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自胸肺而起从喉间涌出,却在嘴里生生忍住,不肯溢出一丝来。

  “我待你的情谊是真!从没来得虚情假意一说。至于这身份,若我能做主,又何必如此?”郎怀低声苦笑:“自打知晓自己对你的情意,就想告诉你。可这不只涉及你我二人,更事关郎氏一族,我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兕子,你若不甘,还请你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面上,放过郎氏。我自刎谢罪,”郎怀唇角弯起,露出个笑意,续道:“又有何难?”这时候,什么黎民百姓苍生社稷,她都抛之脑后。

  话音落下,她也松了手臂上的力道。又怕明达这般下去咬伤自己,伸手慢慢掰开明达的颌骨。明达半面鲜血半面泪水,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咬入这人的骨头,牙根子都酸了。郎怀打横抱起她,安置在床上。

  没理会自己胳膊上还在不停流着血,郎怀随意捡起件外衫披上,拉了衣带。她抬头看去,纯钧剑和那月她给明达打造的短剑都放在不远处的案上,作为二人成亲的定礼,俨然便是一对。她走到案前,伸手摸了纯钧的剑鞘,却自觉配不上这等传世名剑。

  然而明达那把,她更不愿用。

  拿起纯钧,郎怀暗叹:宝剑蒙尘,沾染我这等人的血,却是对不住了。

  “兕子,剑器早已都教给你,好生练习,才能真正去了你胎里带出的孱弱,保你一生安稳不受病灾。七哥和我不在你身边,好生过活。”郎怀没有回身,话语间如同她那日阳关分别,叮嘱她不要任性一般。

  明达一阵恍惚,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冲下去,抱住郎怀已然横剑准备自刎的胳膊。哪怕如此,以纯钧的锋利,郎怀脖颈上还是割开了道口子,血流不止。若再深半寸,只怕就真的没命了。

  “你这条命先欠着。你死在这里,且让我怎么跟沐公府交待!”明达一阵气急,却也从失魂落魄中缓过来。她顾不得其他,下意识便说了这些话。

  二人在屋内这般动静,外面的竹君早已急得几乎跳脚。却听里面传来明达的声音,带着焦急唤道:“陶钧进来。”

  陶钧应了声,冲竹君道:“你且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你忙呢。”他匆匆进去,也被里面的场面吓了一跳。

  裹着伤,郎怀也不曾要他诊脉,只说不小心咬了舌头,才有血痕。“便说是我醉倒磕绊的,记下么?”

  “爷,小的知道。”陶钧替她包扎好脖子跟手臂,又给明达请了脉,她气息混乱,但脉象平稳,是无碍的。陶钧对郎怀微微颔首示意明达无事,才告退离开。

  明达心神大乱,仍旧不愿看她。但她怕郎怀再行不智之举,干脆抱了两把剑放到床内侧。无意中看到床上验红的白帕,脸色更白。恍惚间想起今日既是她成亲的日子,也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当真是最糟糕的一天。

  拿起白帕,明达走到郎怀身边,也不去看她,只道:“这条命就记在我名下,什么也别问我,我心里乱得很,我不知道。”

  从她衣衫上蹭了些许未干的血,仿佛寒梅盛开于雪地,明达苦笑着塞给郎怀,道:“明日把这个给那些嬷嬷女官,好歹先混过去。”

  郎怀一时情急,捉了明达的手,涩然道:“我对你没半分虚假,我……”

  “莫再说了,”明达转身,挣脱了郎怀冰凉的手掌,走至床边,拼命控制住自己的颤抖,道:“若我早知你是女子,怎么会错付深情?怀哥……郎怀,你可知你错得太离谱?”

  郎怀摇摇头,道:“我知自己心意,迟早如此,并不觉得错了。然而生为女子,虽非我的选择,却也没觉得是错。”她站起身来,因失血有些摇晃。

  明达冷然不动,郎怀走至案边,吹熄了烛火。室内一片黑暗,她终于不必掩饰自己,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滴落衣襟。艰难地走至软榻边,郎怀躺在上面,再无他话。

  这一夜直到天明,两人一个在床上怨恨——明达只恨自己不早些知晓她是女子,然而想起郎怀对她处处疼惜,一夜柔肠百转,又是怨恨又是迷惑,直到天明才合了会儿眼。而郎怀睁着眼睛静静躺了一夜,虽说明达不接受她,好歹不用再行蒙骗,却是了去一桩心事。将来明达若有心悦的人,难道她还能不放她自由?

  只是真到那时候,郎怀却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何生趣。

  第二日起来,真如明达所言,早有宫中的女官等在外面,候着她们开了屋门,借进来拾掇的功夫,验过那方帕子,喜盈盈去了。明达装作无事,由璃儿伺候着更衣洗漱。

  回身再去看时,郎怀换过一身素服,狐裘的领子恰好遮挡住脖颈上的剑伤。这人不知何时拾掇停当,已然坐在案旁,等她过去用早膳。

  她这般模样,又是如今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沐国公,一丝娇柔气息俱无了。

  不咸不淡用了早膳,二人一起过了沐公府,给韦氏敬茶。韦氏封了两只红包递上,道:“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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