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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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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点到即止,告辞离开。留下岑、辛二人面面相觑,若非矮几上留着的美酒佳肴,当真似梦非梦了。

  避开巡城的御林军,郎怀和陶钧从沐公府回去。路上郎怀似乎有些畏寒,咳嗽了两下。

  “爷,您这次伤着肺经,又如此操劳,”陶钧边说边拧眉毛,续道:“您就算不顾自己,也该多想想姑娘啊!”

  郎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骂道:“知你口角伶俐,敢拿兕子来压我?”话虽如此说,但身子骨如何她又怎么不知道?想着如今半日闲都不得,无奈道:“许多事情殿下不便去做,只能我来。如今才知什么是分身乏术,却也没办法。对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陶钧回道:“顺利多了。我有把握三个月办妥,爷就甭操心了。”

  回了永安殿,明达已然抱着火狐睡着。外面厅上只有竹君还守着,手肘撑着脑袋,溜溜往下倒。郎怀走过去轻轻拍她肩头,竹君睡得轻,立时就醒了。

  “爷,您回来了。药在这儿,要吃什么不?”竹君正要站起来忙,郎怀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不饿,你别拾掇,去睡吧。”

  她知道自己不喝药,这位姑娘断不肯走,打开食盒,端起药碗,闭着眼一抬头饮尽了,再把空碗倒拿着给她瞧了瞧,笑道:“我这也乏,都什么时辰了,都歇着,明儿再收拾。”

  竹君揉着眼睛离开,郎怀取下斗篷,走进内室。火狐听得脚步声,抬眼看到是她,便不理会了。郎怀脱去外衣靴子,摘下帽子,光着脚走到床边。

  明达靠里侧身睡得正香,微红的脸颊,莲瓣却不老实,从锦被里钻出来。

  她侧身上床,长臂舒展,这位好姑娘翻了个身,果断抛开怀里的火狐,钻进郎怀臂弯,口中发出呢喃,却也听不真切。

  郎怀一笑,吹熄烛火,拉过锦被,一时间白日里的烦恼尽数消散,不多时便安然入睡。

  寅时方到,郎怀睁开眼睛。明达半倚在她怀里,室内无光,什么都看不清。

  她轻手轻脚起来,还是惊动了可人儿。郎怀点了灯,坐在床边,道:“小懒猫。”

  明达看了看她,但觉郎怀气色不足,唇边还有些白,便道:“也不必事必躬耕,小陶给你调理的,怎么愈发不好了?”

  郎怀垂首,吻她额心,缓声道:“哪里不好?不过昨天颇多算计,劳心劳力罢了。等今日回来再与你细说,你看可好?”

  “嗯,我过午了,去尚姐姐那里。”明达点头,虽是心里爱煞了郎怀,但也不多做娇嗔,转身去睡了。

  郎怀熄灯出门,厅上兰君已然候着。郎怀洗漱更衣,天色还昏暗,便已然上车出发。

  她心里苦笑,看来这般的日子,还很漫长。

  早朝过后,郎怀跟着去了东宫。李迅和她虽无私交,但向来信得过这位新晋的国公,何况郎怀一直坚定站在他的身后,此番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好生畅谈,他更是喜悦。

  “说起来,当初父皇下旨令我闭门思过,若非路将军,只怕还得起波澜。”李迅亲自引着她去了外书房,命人烹煮茶水,打算好生深谈。

  “明达小时候,除却和老七和我,也就跟你最是亲近。”李迅的开场白有些套近乎,但说的是实情。“父皇对我们兄弟若说宠爱,对明达便是宠溺了。”他顿了顿,看着郎怀道:“父皇选你,选得很对。”

  郎怀不动声色,道:“陛下高看了我。”

  李迅摇摇头,笑道:“说罢,何事?”

  郎怀最喜他这点磊落,端坐了道:“募兵一事。依裴庚所言,是五万。可我觉得,得八万。”

  李迅放下茶杯,凝眉道:“募兵五六万间,也是父皇冬狩前与我所吩咐的。一下增到八万,这,怕是父皇……”

  郎怀道:“如今朝中人均不知安西实际景况,请殿下恕我直言。征西一战,安西剩下的兵虽说善战,但多有伤残。若将来再战,只怕难以抵挡。募兵八万,除却补充各府道兵勇,还应加派至安西北庭,提前练兵以杜绝后患。”

  “但固城嫁给了他们的赞普,短期内不会有大变动吧?”李迅有些疑惑,按理如今大唐土蕃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西北应无战事。

  “殿下有所不知,当初土蕃的国师蒙参,便是他们的赞普丛沧澜瑚。”郎怀压低声音,道:“此人心机深沉,胆大果决,我总觉得,他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与其被动期望土蕃安份,不如未雨绸缪。何况,正因为固城公主嫁去,土蕃是站在淮王那边的。”

  李迅吃了一惊,这等消息视为绝密,大唐上下如今只有郎怀和明皇寥寥数人知晓。他道:“若是如此,五万的确不够。”

  郎怀又道:“何况长安城中,早该做准备。”她说到这,打眼看了看书房四周,以指蘸水,在案上写了些什么。

  手下飞快,书房内火盆烧得旺盛,很快那些字迹便消失不见。李迅越看越是心惊,他无论如何都不愿伤害手足兄弟,不由摇头道:“我不信六弟会如此。”

  “殿下,此等景况,信不信早已不重要。”郎怀叹气,道:“爹爹曾经说过,莫对六爷抱太大希望。爹爹虽然故去,但有些话还是要记得的。”

  李迅想起郎士新来,也是不由叹气,他幼年之时颇得郎士新照顾,便道:“若非到那一步,孤着实不愿行此棋。何况你忘了,那位不良人是谁,我们至今都追查不到。”

  郎怀亦默,郎氏的钉子追查这么久,所有线索到孔兰处皆断,一筹莫展。这个线头不寻出来,便是在身边养着一只狼,随时会发难。

  他二人说起这个,便一起猜想良久,亦不得要领。这时外面传来幼童的声音,却是李迅的一对儿女不知为何玩耍到了这里。

  打开房门,郎怀打眼看去,其中一个是明皇亲自取名的李棠,眉目间依稀有明达儿时的影子。

  李迅看到他们都不由得放下愁事,展颜欢笑,神臂抱起了女儿。李栋在地下伸出藕段似的胳膊,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小李棠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爹爹身后那个年轻人,很是好奇。郎怀回过神,冲她一笑,李棠不知为何,亦笑了起来。

第92章 苍山雪(十)

  当值过后,第二日只处理好文书,便可归家休息。辛冒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老友,低声道:“回去好好歇歇吧,等歇够了再想也不迟。”

  岑商没接话,破天荒雇了辆马车,吩咐车夫快些。

  郎怀刚刚表明意图,岑商脑子一热,想着这是绝佳的机会。若能入了当朝沐公的眼,自然会得太子殿下的赏识。但等他醒悟过来如今形势,不由得心生惧意。

  在长安羁留二十载,岑商却还记得当初自己从家乡一路考来,是受了多大的罪。母亲是父亲的婢女,上面还有嫡母的两个哥哥,父亲不过管着他母子一口饭吃,哪里会在意他一个庶子的死活,哪里肯花钱送他读书?

  若非自己老母亲委屈自己,求得父亲让他给二位哥哥当个书童,又夜夜熬着做些绣品偷偷换钱来,供他读书,哪里会有今日的岑商?

  岑商在城外有处小院,但为上朝方便,还是在兴化坊组了两间屋子,将老母亲带在身边,好生供养。他归家后洗菜做饭,心思却早已飞起,一顿饭放多了盐,自己都没吃出来。

  “大柱,思量什么呢?”岑母头发花白,穿着厚厚的棉衣,窝在床上,问在旁愣神的儿子。

  岑商一惊,回过神来。他犹豫片刻,将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岑母,而后道:“娘,我应下后才反应过来,若那位真得了,娘辛苦一生,老了还会被我连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愚蠢。”

  哪里知晓岑母登时拉脸,叱道:“我教你这么多年,就教出你这么个畏首畏尾的?”

  岑商不明所以,只听老太太发了火,却按低了声音,道:“你当我供你读书,就是为这一官半职?固然是为了你不受他们欺凌,但也不是为让你遇事躲开。你既入朝为官,便不能只想着自身得失。我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但也知晓一个道理,若天下都是你这般畏首畏尾,当年大唐就给突厥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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