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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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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了中军帐,李进和副将薄子佩互看一眼,对于郎怀的心坚如石都佩服得紧。

  “殿下,大将军用此计,瞒不了多久长安就会知晓。殿下为将来,还是……”薄子佩话音未落,已被李进打断。

  “本王知晓,她是卯足心思,要做孤臣。”李进摇摇头,道:“旁人我不理会,送信回去,让王妃常去沐公府探望韦夫人,勤走动着。”

  薄子佩大惊,劝道:“殿下,这时候还是……”

  “若本王早点想出来,也是会谏言这般打的。”李进语出惊人,道:“打仗怎能不死人?被人打死或者得病死,有甚分别?分别在于,我们能不能少死点。”李进眼见尉迟延光一脸阴霾从后面追上来,明白这人是要自己去劝郎怀,忙道:“你替本王应付了尉迟,我先走一步。”

  “殿下……”薄子佩还未多说,尉迟已经追上来,疑道:“殿下应是看到本将,怎么话也不说就走?”

  薄子佩后背汗都出来,只能道:“殿下内急,赶着回去。”

  “哦。”尉迟延光没多想,道:“殿下对大将军此计当真赞同?”

  “这……末将不过是副手,军中令行禁止,末将只管服从便是。”薄子佩暗里点了点心存疑虑的尉迟延光,眨着眼喊道:“路将军!”

  “嗯?谁叫三哥我?”路老三满腹心事在前面,陡然听到有人呼喊,下意识答道。

  “是我是我!前个儿操练,路将军刀斧营中的军阵颇为精妙,末将早就想请教,一直没时间。今日既然遇上,还请路将军不吝赐教!”薄子佩追上路老三,晾着尉迟延光独自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

第151章 功归清庙前(三)

  早在林先挂尸大乐门外,郎怀就已经想到利用尸体腐败的疫病,来克复疏勒。

  这段时间,她吩咐陶钧寻了一处隐蔽所在,收集战场死尸,不论隶属何方,皆堆尸一处,用了些药物催发,静静等候时机。如今已经月余,堆尸处腐蛆横生,恶臭熏天。放进去活的牛羊染病之后,最多十来日便会逐渐发病,药石无医。郎怀眼见此等景况,心知时机已至,不能再等。

  她隔上几日就会和陶钧一同前去,亲眼目睹之下,自然没什么好胃口。而明达几次要跟,都被郎怀阻止——她自己恶心就足够,何必连累兕子?

  预备疫病的汤药隔日发放,郎怀倒真不担忧疫病会被唐军所染。何况当初她所选的堆尸处,本就地势较高,如今只需挖上两段三四里的沟渠,引水而入,冲尸而下,疏勒城池再高,亦是唾手可得。

  唯一不便的,是唐军取水,必须往上游去。但唐军水源不仅硫水一处,亦可南去葱岭,从乌浒河运水。

  谋划多日,郎怀几经推演确认无误,当日便命陶钧带了前锋营的亲信,准备好防护措施,前去将预备冲尸沟渠的最后一段挖开。

  陶钧领命而去,郎怀独自坐在椅子中,案上摊开着疏勒城周围地形图,其中硫水一线上朱红的一点,便是此战最为关键所在。

  她也不是没想过从水路进攻。

  但硫水途径疏勒,水深不说,水势急浚,人在其中存活都难,又何谈作战?但疏勒城中水井均和硫水相通,腐尸一但积于水中,整个疏勒城下水系,均会受到污染,断无幸存之理。至于硫水通过疏勒顺流而下,对沿岸的影响,郎怀也只能暂且放放,先遣亲随告知各处主将,于水源处放些草药防备。

  积尸一计,见效甚缓,成效巨大。堆尸半数冲走后,已经是六月底。郎怀命亲信仔细掩埋处理,不可留半分疏忽,仔细后人受灾。又亲自去看了结果,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丛苍澜瑚未得于阗消息,又见唐军军营军纪严明,日日操练不辍,却如何都不肯主动进攻。他心下难免生疑,屡次命花不喇带兵主动出击试探一二。但唐军以军阵抵挡,箭雨齐发,几乎不必短兵相接,便已逼得花不喇不得不退却。

  如此三番几次,丛苍澜瑚索性偃旗息鼓,着重布置好城防示警,于疏勒城内加紧练兵备战。

  一时间,场面极其安静。

  再过半月,唐军一切照旧,稳如泰山。

  郎怀日日在城中处理陆陆续续送来的公文,没出她所料,王雄得了准信,提前埋伏精兵,固守于阗让土蕃无功而返。土蕃主将不得不退兵之后,他难得主动带军出击,和伏兵两方合力之下,除了少数流窜逃走,几乎将土蕃来袭的两万大军尽数斩杀。

  此役消息随着那些流窜的土蕃兵传开,渐渐蔓延到安西各地。这些土蕃兵没能回到逻些,只能聚集起来自保。按着大唐的说法,便是落草为寇。郎怀有意放他们一马,这纠结起来的千余人一路边抢边跑,被逼迫着往碎叶的方向逃去。中间被庭昌营出巡的一部撞上,又打了一仗,有少股流窜疏勒城方向。

  郎怀眼见土蕃中计,便将消息送给隆尔逊。隆尔逊按着郎怀所说,在这些土蕃人被唐军合围之后,前去劝降。他意气风发地告诉他们丛苍澜瑚的野兽行径不值得真正的土蕃勇士为他卖命。同时也宣扬隆尔逊作为仁摩赞普最疼爱的孙子,才拥有土蕃赞普的继承权,赞普之位应当是他,而不是残暴不仁的丛苍澜瑚。

  这些人亡命日久,惶惶不可终日,犹如丧家之犬,哪里还能判断许多?当下纷纷抛了兵器,跪在地上,奉隆尔逊为赞普。

  隆尔逊也没料到如此顺利,愣了片刻,哈哈笑道:“尔等如此,我必不怪罪。今后,我便是德煌赞普,你们跟着我,为惨死的仁摩赞普和一应贵族报仇雪恨!我将继承仁摩赞普的遗志,和大唐结为兄弟之好,邦国永安,富强壮大!”

  这些土蕃人忙跪地参拜,口呼“德煌赞普”不绝。声音从开始的慌张不安,到后面逐渐坚定。隆尔逊顿生出股豪情壮志,十分志得意满。这些人毕竟是他手下第一批土蕃士卒,于一直依靠大唐庇佑的他来说,意义着实重大。

  薄子佩勒马而笑,拱手行礼,带着丝敬意道:“赞普于逆境之中,仍存开拓之志,本将佩服。今后德煌赞普忍辱负重复国安民的美名,也定会在我大唐疆域流传。大唐与土蕃永为兄弟之好,本将在此,提前道贺了。”

  几句话既表明自此之后,隆尔逊于大唐乃真正的盟友,也点了他要得到大唐真正的敬意,须得将美名成真。

  隆尔逊迅速冷静下来,回礼道:“薄将军,隆尔逊屡屡得大唐仁义之师相助,不会学丛苍澜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的。”

  隆尔逊的话从薄子佩口中传入郎怀耳朵里,只过去小半个时辰。郎怀未置可否,只命薄子佩分二千固山营将士给隆尔逊。

  “他虽自立为赞普,但在我军中,便是统兵二千八的普通参将,隶属你固山营。你可明白?”郎怀盯着薄子佩的眼睛,只见他神色郑重,跪地接令:“末将得令。”

  薄子佩离开不久,安牧来了。

  她这段时日游走于疏勒碎叶两城腹地,遍识民间疾苦,对信使送来的楼兰复国后的事务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此次前来,安牧是为了辞行。

  “国王来了?快坐。”郎怀是真心欣赏安牧的性子,笑道:“这才一月不见,倒真有些恍如隔世。”

  安牧摇摇头,道:“郎怀,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安牧。”

  “好的。安牧,请坐吧。”郎怀从谏如流,亲手为她斟茶,道:“你是来告别的?”

  似乎对郎怀的先见之明也有预料,安牧接过茶斗,品着里面带着热气的香茗,默然片刻,爽快承认道:“是的,我来辞行。楼兰已重建,我作为新的国王,不能不回去了。楼兰民丁经此浩劫人丁不盛,但诸国营中大多是士卒都愿意继续在唐军营中效力。他们可否留下?”

  郎怀眨眨眼,笑道:“有何不可?我长安城中半数官吏都非汉人,何况诸国营不过千余,我平西大军又怎能容不下他们?只还得请你给我留个合适的将军。”

  “尚衍不错。”这个问题安牧已然想得明白,当即回答:“我看就他了。”

  郎怀本也属意尚衍,便接口道:“如此便好。”

  一时间帐内安静下来,郎怀心中自有不舍,却不愿表露出来。安牧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她眉眼疏淡,一点别离的愁绪俱无,不由得生了些恼怒。但她又想起回来之时听闻的消息,不由为她担忧。

  距离郎怀下令用积尸之法破城已然过去月余,安牧当时并不在场,是隔了许久工夫,才送诸国营的副将口中得知。她心知郎怀此举着实无奈,但其中承担的压力,她自然能懂一二。

  “你那法子是好,但真的太伤天害理。”安牧低声道:“如今过了一个多月也没见成效,还是想想旁的法子吧。”

  郎怀未置可否,换了语气,轻松道:“安牧,你回了楼兰,可别忘了答应兕子香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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