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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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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城一愣神,隔着烛火看着对面的人,恍然道:“确是我糊涂,往事不可追呐。”

  

第160章 安此亿兆生(七)

  大唐至诚三年十月二十,沐公与土蕃赞蒙固城公主签订国书。普光王随沐公返长安,名为游学,实为质子。固城以大唐公主身份,摄政土蕃,凡二十又三年。普光王继位,延固城遗策,和大唐交好,共同维护西域安稳,定土安邦,广授汉学。

  唐末天下大乱,李唐宗室危在旦夕,土蕃赞普出兵助唐。虽未复国,亦存李氏血脉,迁居望海,绵延数百年,不曾断绝。

  而这一切的一切,始于丛苍澜瑚荒谬的欲望,和夹杂在阴谋中个人抉择的和亲,和一位伟大女子宽阔的胸襟和抱负。固城公主履行了在国书中所有的承诺,亦带着土蕃百姓,从茹毛饮血中,一步步踏入文明。

  昭宗天命之年,曾与时任丞相的方十全语:天下诸帝,唯固城虽未有帝号,却不输于女帝。

  届时土蕃外拒印度,内政通达,人才济济,民丁兴盛,确有女帝神龙年间遗风。方十全深以为然,可当初坚持赌心为上,为大唐定此国策的沐王,却再不能见此盛世。

  索尔的身份特殊,郎怀却不会照顾小孩子。她考虑半晌,将实情告知竹君,嘱托她好生待她。

  得知如此秘闻,竹君满嘴抱怨,道:“爷,你就这般撇下我自己往回赶,也太不厚道了。我带着个小不点儿,可不得走上一月才能到敦煌。”

  郎怀见她边整理自己的随身行李边抱怨,二十好几的人,却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娇憨,不由笑出声来,道:“她一个几岁小不点儿,若跟着我往回跑,这么冷的天儿,只怕走两天就得病倒。”

  “你就想早点见姑娘,别寻借口了!”竹君啐了一口,忽而道:“爷,你不会打算将来让我跟着这孩子吧?”

  郎怀想了想,道:“固城送了两个伶俐的小姑娘跟着,是知道实情的,但毕竟都是小孩子,大唐毕竟不比土蕃逻些,还得等她们有十四五岁,性子稳妥,也就可以放心。现在你多教教,叮咛着就是。”

  “吁,唬我一跳。任她多大面子,我也不愿。不过这般带带倒也无妨。”竹君收拾妥当,来到郎怀身边,道:“爷,你今后打算回御林军么?”

  郎怀丢开手里的书册,笑道:“怎么,可是有哪位郎君入了你法眼?”

  “瞎说!”竹君啐道:“不过是想着你若还在长安为官,咱们何时能去江南转转呢。”

  郎怀笑着摇头,道:“左右也得给老祖宗守完孝,我便带你们同去。你说可好?”

  “爷你是主子,不能说话不算!到时候,我要一人坐一艘船,就当是带索尔的报酬呢!”

  “依你!”

  连日奔波,途中又遇到大雪。尽管郎怀一行人每人都带了七八匹马,临近阳关,郎怀也跑死了四匹,自己也疲惫不堪。

  今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让前两日雪中赶路的诸人一扫体内积赞的寒气,暖和起来。方才歇了半个时辰,郎怀估算着时间,应当能如之前的约定,今日午时赶到阳关。

  只要穿过前面的小山坳,再过一个时辰,她就能见到兕子,和她同归,此生不离。

  踏云喘着粗气,鼻孔中喷出的均是白气。战历三年,郎怀都没舍得这般用过它。心疼地摸下把马儿久未打理的鬓毛,郎怀的声音隐于面巾之下。“等回长安,我亲手给你修五花马,找你爱吃的果子。可坚持住啦!”她虽这般说,自己却觉得疲惫,提臂运气,总觉得周转困难。许是半月多的奔波,才补起的身子骨又亏了。想起陶钧为此不知甩多少脸色,郎怀顿觉得头疼。

  马有灵性,似乎真的听懂主人的话来,只管负重奔跑起来。它恐怕也是知晓,待到了阳关,也就可以歇歇啦。

  山坳很快转出来,郎怀眯着眼睛远眺眼前一望无垠的戈壁,仿佛天地一色。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她额间,只一瞬便化作一滴水珠,滑入面巾。

  冰凉的感觉让郎怀一个激灵,坐下的踏云忽然人立而起,长声嘶叫。陡然心惊之后,郎怀依靠强大的控制力牢牢把住缰绳,才没有从马背上跌落。埋入土里的绊马索将那些战马全部掀翻,好在这些侍卫们训练有素,从马上摔下的一瞬间,都将兵刃亮了出来。

  踏云不安地打了响鼻,郎怀眯起眼眸,右手按在纯钧上。侍卫们以她为中心,摆出阵型来。郎怀却知道,这只怕是二十多年来,最艰难的一次。

  对手知晓她会脱离大军独自归来,亦算得清楚,此刻他们人困马乏,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不管对手是谁,想要郎怀性命,如新形势下,可谓事半功倍。

  长舒口气,将体内不知何时翻涌的焦躁强制压住,郎怀缓缓开口:“哪位道上的朋友?现身一叙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个人影从十丈外的地面上现身,手中握着些圆筒状的物事。郎怀厉声道:“小心暗器!”

  普通人可能不知晓,但她自从随师父习练剑器,虽非江湖人士,但江湖门派,她却记得一清二楚。那些圆筒分明是蜀中唐门暗器,虽每次仅有一箭,却喂有剧毒,见血封喉。十丈之内,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纯钧出鞘,直击郎怀胸口的利箭被打落。旁的人却没她这般好的身手,但凡被暗器击中的,只片刻功夫,便面色发乌,倒在地上抽搐而亡。

  “沐公快走!”韦斯眼见对手准备如此周全,唯独郎怀坐骑未伤,便低喝一声,持盾挡在郎怀马前。还活着的三个郎氏钉子互相看了眼,却依旧护在郎怀身边。

  郎怀摇头,冷静道:“他们志在我命,怎能料不到若我单枪匹马逃离该如何应对。是生是死,一战而定吧!”

  军中护卫再如何骁勇,如何抵挡得了江湖刺客暗杀?但凭着一股血勇,韦斯亦拿命换了对手一命。这个汉子轰然倒地的一瞬,唇角的胡须抖动,竭力喝道:“沐公快走!”

  三个钉子如大鸟般在刺客中来回,以伤换命,和郎怀合力,终于将剩下的三个刺客做掉。

  “爷,能有如此手腕,当是长安翼宝斋榜上刺客联手。这四个应是……唐门弃徒,苗家兄弟。”一个钉子低声说了两句,道:“爷,情况不妙!这里距阳关太远,响箭也没用。”

  “爷,对手还有后手,若有机会,您便逃命!”另一个钉子咽了口唾沫,撕下衣襟随意裹住肩膀的伤口,说罢也就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脑中再多杂念,也全都转为求生的渴望。郎怀翻身下马,拍了拍踏云,低声道:“待会儿,你就乖乖逃命去吧。若是见了兕子……兕子……”

  她还要陪兕子游遍大好河山,不能就此死去!

  郎怀不敢多想。很快,就有一个人从远处极速掠过地面,出现在他们眼前。

  来人手持一柄重剑,身着玄色阑衫,长发散乱披着,面巾遮住了脸。待到近前,郎怀眼角狂跳,不愿手下再枉送性命,提起纯钧迅速迎了上去和他交上手。

  昔年公孙氏将剑舞之剑器修炼至剑之剑器,与诸位武林宗师交好。公孙氏故去,郎怀为她生前最得意弟子,自然承其衣钵。但郎怀多在军中,和此等江湖中人交手,还是她生平头一次。

  纵有两个钉子死命抵挡,一场剧斗之后,郎怀身边也再无活人了。她右臂颤抖,鲜血顺着衣袖沾满手掌。玄衫人重剑力大势沉,招式大开大合,将郎怀的剑器亦激发出来。二人短兵相接,你来我往,不像谋划多时的刺杀,倒类好友切磋。

  玄衫人退后两步,看了看四周,说出了第一句话:“看来你的身份不低,随从们身手都如此了得。但我既然拿了人的钱财潇洒,那便不好意思。不论你是谁,这条命,我要定了。”

  郎怀一声不吭,她已然身中数剑,虽都是小伤,但也有些脱力。

  不知何时起,天地皆白,只地上绽放梅花数点,引人心惊。

  她咬紧牙关,身形飞快,迎上玄衫人一招力劈华山,再战至一处。但闻剑击声不绝,玄衫人重剑当是玄铁所制,竟能和纯钧势均力敌。

  郎怀双手举剑,横剑于头顶,不住后退,眼见已然不敌。玄衫人只用一招力劈华山,化刀势为剑意,“铛铛”数十次巨响,重剑剑身崩裂,纯钧也在如此大力之下,断成三节。

  寒风瑟瑟,郎怀心口一凉,她喉咙微颤,眼前瞬时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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