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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_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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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可是心情不错,主要是想起那天在宫里鲁显说的话,再看他今天那别扭劲儿实在是让人痛快。她不先行礼,鲁显就只能侧着个身子不伦不类地举手做揖:“蒋姑娘,不知家母的病疾是否可以医治,若是能医,我鲁家上下均感姑娘恩德。”

桃华就笑了笑:“恩德倒是不必说,老夫人方才已经许过我了,只要鲁侍郎别去皇上面前说我私下行医就是。”

饶是鲁显多少年在朝廷上练出来的脸皮,到了这时候也有点发红了,强撑着只当没听见最后一句话,道:“只要蒋姑娘治好家母,鲁家愿倾家相酬。”老娘张口就往外乱许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回收收,有时候钱给得,人情可不能乱给。

桃华根本没打算要他的钱:“鲁侍郎是要付诊金吗?”治病收钱,那可就真是行医的规矩了,传出去怎么也说不通。

鲁显又噎住了。看看鲁老夫人憔悴的脸和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只能咬了咬牙:“只要姑娘说的事我能办到!”

桃华笑了笑:“自然不会让鲁侍郎为难,更不会违了天理国法。”今天撞上鲁老夫人本来就是个意外,原本就是为了给蒋莲华澄清才会接下这个病人,既然鲁老夫人自己把话先说出来了,那不妨就用一下。至于说要让鲁显做什么,她现在还没想到,但留一条路总是好的,说不定将来会用上呢。

鲁显觉得今天是掉到套儿里去了,但受罪的是自己亲娘,现在桃华又有了这个保证,他也只能答道:“那就麻烦蒋姑娘了。”

鲁夫人心里暗暗叹气,但丈夫话都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不让婆母治病不成?只得开口道:“那烦请姑娘诊脉吧。”

“脉已经诊过了。”桃华转头看着鲁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谁是贴身侍候老夫人饮食的?我有几句话要问。老夫人是几时开始说腿痛的?”

立刻就有个丫鬟出来回答,说就是立秋之后。开始是觉得膝盖似有些发僵,行动渐渐不便,后来就疼痛了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看了鲁璇一眼,没敢说就是从那日鲁璇为了小姑的事回来闹腾,鲁老夫人急站起身的时候扭了一下,之后就疼起来了。

鲁璇不由得心虚了一下,但念及祖母,还是板着脸补充道:“有一日扭了一下,这才疼起来的。”

桃华笑了笑:“这与扭到不相干。老夫人夏日里饮食都用些什么?”

这说起来就更繁琐了,也亏这丫鬟记性好,扳着手指头居然能把大半都数出来。桃华听她说到一半,心里就已经笃定了,打断她问道:“也就是说,老夫人夏日里最爱食寒瓜甜瓜等物,每日都要吃不少?”

丫鬟点头。原本她们怕鲁老夫人年纪大了肠胃禁不住这些凉性的东西,但鲁老夫人硬说自己打小就爱吃瓜,夏日里吃些这个,房里连冰都不必用太多。鲁夫人拗不过她,且见她吃了之后也确实没有肠胃不适的现象,也就由她去了。这会儿听见桃华提起食瓜的话来,赶紧问道:“难道这瓜有什么不对?老夫人吃了也从未有腹泻之类病症啊。”

桃华肯定地点点头:“老夫人这腿疾,就从食瓜过多而起。”

☆、第130章 腿疾

  桃华一句话说出来,鲁璇头一个就叫了出来:“吃瓜与腿疼何干!”

鲁显和鲁夫人脸上也都露出怀疑的神色来。自来只听说吃瓜多了会腹泻,可没听说还会吃出腿疼来。

桃华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寒瓜、甜瓜,皆属生冷食物,虽然可以清热止渴,但多食就会伤脾助湿,甚至损及腰腿。老夫人是北方人,身体尤健,因此食瓜并无腹泻之症。但也正因如此,不免食用过多,多年下来,便致伤身。可见前朝末年李鹏飞所著《三元参赞延寿书》,就有为避暑食瓜过多,秋后便觉腰腿痛,活动受限之病例。”

鲁家人面面相觑。这说法真是闻所未闻,可人家连病例载于何书都说得清清楚楚,真是不信都不行了。鲁显只得拱手道:“那请蒋姑娘开方。”

旁边早有丫鬟捧上纸笔来,鲁显就见这位蒋姑娘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总共就一行字:瓜皮煎汤,日服二次。

鲁显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这是什么方子?”拿着鲁家玩笑吗?就用瓜皮煎汤,就能治好几个太医都治不好的腰腿疼?

桃华笑了笑:“这只是第一步。之前的人治不好,是因为没有找到症结所在。这瓜皮煎汤服十日,老夫人的情况就会大为好转,之后再用药慢慢调养——这是因为老夫人多年来饮食上都少些节制,乃是积症了。算一算,总要至少吃三个月的药才能调养回来,且日后亦不可再恣意饮食了。”

鲁显还在半信半疑,鲁老夫人却忍不住,一迭连声地叫人快去煎药,她实在是被折腾得不行了。虽说农家出身,但自小身强体健,饮食香甜,行动自如,就是下地干活也没觉得怎样。谁知到了老,正是跟着儿子享福的时候倒生起病来,才知道这疾病缠身之苦,实在更甚于田间劳作。

下人乱纷纷找瓜皮去了。这玩艺儿夏天成堆成垛的,刚开春的时候可不好找。桃华也就笑着起身:“先吃十天,之后我再过来,那时候诊了脉才能再开方子。”

虽然心里对瓜皮的效果抱着极大的怀疑,鲁夫人还是亲自把人直送到门口,看着上了马车才转回来。这可不是对郎中,而是对未来的郡王妃的礼节,而且这位郡王妃人是走了,还用一味瓜皮把鲁家上下搅了个乱糟糟,鲁夫人都有点怀疑,郡王妃是不是专门来报复的。

瓜皮的事的确把鲁家上下难为了个够。最后还是一个外门上跑腿的小厮说乡下人家夏日里就弄些瓜菜葫豆之类的晒干,能吃一冬一春,或许就有人晒了瓜皮也说不定。

这一句话提醒了鲁家的管事,立刻亲自骑马飞奔去郊外的田庄上到处问,自家庄子上没有就腆着脸去附近庄子上找,竟真被他找到了一筐晒干的寒瓜皮。原是这几家人都是种寒瓜的,好的自然都卖出去了,偶尔有些长得不好的才拿来给孩子解解馋。瓜瓤吃完,瓜皮也舍不得丢,晒干了收起来,据说还能当菜炒了吃。

管事把几家人晒的瓜皮都收了来,立刻就飞马再送回来,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鲁老夫人早等得不耐烦,立刻就叫丫鬟去熬了汤来咕噜噜灌下去,这才罢休。

鲁璇一直陪在家里,一会儿疑心桃华是骗人,一会儿又想起婆家新添的那个通房丫鬟再骂上几句,鲁夫人劝她回去,她又不听。惹得鲁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气,看着婆母喝了那瓜皮汤,索性也不管女儿,甩手回自己房里了。

她在房里坐了没片刻,就见鲁显沉着脸回来了,跟在后头的丫鬟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以口形说了一句话。

鲁夫人看得明白,这丫鬟是说鲁显回来没去鲁老夫人处。鲁显孝顺,每日从衙门回来无论多累,第一件事必是去鲁老夫人处问安,之后才会回来换衣裳。今日居然连鲁老夫人处都没去,可见是有什么大事了。

丫鬟捧上茶来,便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鲁夫人亲自过去给鲁显脱下外头官服,一面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鲁显脸色沉得好像能刮下层霜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吭声,过了许久见房中并无外人,这才拉了鲁夫人的手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如今阁老这是要做什么了。”

他一张嘴就提起于阁老,倒把鲁夫人吓了一跳,忙到门口叫心腹丫鬟守住了门,这才进来问道:“阁老做了什么?”

鲁显满肚子的心事,在外头不敢跟同僚们说,也就只有鲁夫人这个枕边人能说说话了,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得了个消息,山东那边被杀的两个县令,不但是瞒着灾情不上报,还要按丰年收税,收不上来的就抓到牢里去,所以才逼得百姓反了。这里头其实——半点都没有什么红莲教的事儿。红莲教在当地是有,可据说只是教人念什么经求福寿的,并没造反的话。”

饶是鲁夫人也懂点朝政上的事,听见这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略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才问道:“那——”那又怎么样呢?

鲁显看她没明白,拉着她的手紧了紧:“红莲教的话,是阁老让人放出去的!那消息其实早在年前就递上来了,阁老直压到年后才让人报到皇上面前的。”

鲁夫人大吃一惊:“这,这是欺——”这是欺君哪!

不过她说了一个字,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皇上能被立为太子,能登基为帝,都是倚了太后和于家的势,所以这半个朝堂都是于家的势力,皇帝反而要退一射之地了。十年来都是如此,要说欺君——嗯,至少于阁老一直都有意无意地压着皇帝,且官员们对皇帝哪可能真的一字谎言都没有呢?对于阁老说什么欺君,真是没什么意思。

鲁显脸上有些茫然:“这,这不仅仅是欺君啊……”要说瞒着皇帝什么事,或者有时候逆着皇帝的意思来,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做过。皇帝年轻,又不知道下头的疾苦,多少事不得指望着阁老以大局为重,判断处置呢?

就譬如说上回皇帝要封的那个药师,明明是先帝都厌弃的人,皇帝再封起来,可算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宫里蒋婕妤落胎,皇后有些嫌疑,皇帝就格外的提拔蒋家,给蒋婕妤撑腰么。可是若长子非嫡,将来多少麻烦,皇帝就没想到了。

总之,自鲁显入了于党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没跟错人。虽然也总听到有人说于家嚣张,以臣欺君,但在他看来,于阁老处置政事极有能为,比年轻的皇帝强多了。为天下计,是把朝政交给有经验有能力的老臣好呢,还是让皇帝毫无经验地乱冲乱撞好呢?这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这次这件事,可真叫鲁显有些看不明白了。

“阁老把于锐派出去,是去平红莲教的反叛的。这,这可是大开杀戒的事啊!”若是官吏瞒报灾情的消息年前就报上来,皇帝立刻派人去处置,或许不会酿成后来那么大的事儿。然而现在,一个官逼民反已经变成红莲教别有用心借机造反,那这掉的人头可就少不了。

鲁夫人半天才明白过来:“老爷是说,于阁老这是——是有意的?”

鲁显直直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什么好。

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压根不愿意相信,可是想到于锐带兵出去,他就不能不动摇了。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于阁老曾经在陆大将军离京之前请他喝过酒,听说是想把一个孙女嫁给陆大将军的小儿子,但是被陆大将军以孩子太小不知贤愚,恐怕贸然订下会耽误了于家姑娘为由,婉言谢绝了。

这事儿鲁显多少猜到了,于阁老要跟陆大将军联姻是假的,想让他提拔于锐才是真的。毕竟陆大将军这人的脾气人人皆知,明摆着是除了抗倭保民之外什么都不问的,所以皇帝用他才用得放心。

但是之后于锐一直没动静,也就是说陆大将军不但婉拒了亲事,连于锐也不肯带到自己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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