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桃华_第286章

朱砂Ctrl+D 收藏本站

“就是教那些军医医术呀。”蝶衣不是没看出来蝉衣恶心欲吐,不过自打她进了护理队,自觉已经渐渐的坚强起来,看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便觉得蝉衣这样似乎有点太娇贵了,毕竟王妃这样的身份都亲自去呢。

再者,她打小就被蝉衣管着,每有争执总是蝉衣获胜,时日久了,她也多少有点儿孩子气的报复心理,故意想要恶心一下蝉衣,便道:“王妃说这人的五脏啊,虽然位置跟猪马牛羊不同,可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那皮肉骨头也是一样,如今在这猪身上练好了手艺,等到给人缝合的时候——”

蝉衣哗的一口吐了出来,这一开了头就停不下来,直吐得肠胃空空,连胆汁都翻了上来,犹自停不住。

蝶衣本来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不料她真吐成这样,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又是拍背又是倒水。蝉衣好容易喘过一口气来,用力推了她一把:“你走开!”想到蝶衣的手可能也摸过那头死猪的皮肉,顿时又觉得呕心起来。

蝶衣也不高兴了,撒开手道:“这有什么!如今觉得恶心,若是哪一日你也伤了,等着郎中来救的时候,看你还恶心不恶心!王妃那样尊贵的身份,尚且亲自给军中医官们示范,这都是为了救人!”

蝉衣浑身发抖,直到蝶衣抱了脏衣裳出去洗了,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挪到椅子上坐下想了一会儿,自己起来把地上吐的东西收拾了,转身走了出去。

如今沈数和桃华都时常不在府里,蒋家陪嫁过来的只一个郑嬷嬷留守,虽然看住了桃华的屋子,却怎么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看住,蝉衣毕竟在这府里好些年,出去走了一圈,找了个小丫鬟说了几句话,大概晚饭之前,王妃亲手杀猪并缝合死猪皮肉的话就渐渐传了开去。

这些日子定北侯太夫人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两个孙子种过痘后去了隔离区都啥事没有,还被外头人夸赞两位小公子为了西北民众如何以身试险,如何大仁大义,将门出虎子云云。

家里伺候的人一则是知道定北侯太夫人爱听这些个,二则是自己也觉得与有荣焉,因此在外头听了这些话就回来说给定北侯太夫人,乐得太夫人整日合不拢嘴,看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孙子越发喜得不行。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孙女儿殷茹这些日子都不愿意在家里呆着,总往外跑。太夫人有点儿不很高兴,觉得是上次让她去办临时善堂把心跑野了,在家里坐不住了。

虽说自家出身武将,嫁的也是武将世家,可太夫人不知从哪里学了那么一点儿文人的规矩来,觉得女儿家嫁了人之后少不得出门应酬,自然是要能挑得起担子来,但未出阁之前还是要安静些为好。尤其殷茹现在尚未定亲,按太夫人看更不该总往外跑。

不过孙女儿并不听话,太夫人也舍不得苛责,嘴上说几句也就罢了。好在还有两个孙子承欢膝下,天天在太夫人院子里打拳踢脚,跟两只小老虎似的,太夫人也就高兴了。

今日晚饭正好是一道烂蒸白肉。太夫人爱吃肉,但毕竟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厨房里便总是将肉炖得烂烂的。太夫人拿起筷子,眯着眼瞧了一下,有点诧异:“这是——”

她身边的大丫鬟青罗也忙看了一眼,道:“太夫人,这是猪肉。”

“不都是羊肉吗?”太夫人爱吃羊肉那个味儿。

另一个大丫鬟红罗细声道:“昨日和前日吃的都是羊肉,大约是厨房想着给太夫人换换口味呢。”

太夫人不疑有它。虽然她爱吃羊肉,但也没有一味羊肉吃到天荒地老的道理,换成猪肉也没什么不好,遂让丫头挟来,蘸了醋和蒜泥吃了几块。

吃罢了饭,太夫人照例到廊下走几步消食,却见两个扫地婆子在园子门口窃窃私语,见了太夫人连忙垂手而立。

太夫人心情好,也就爱多说几句话,随口道:“说什么呢?”

谁知两个婆子对看一眼,竟不敢回答。太夫人顿时疑心起来:“你们两个在嚼什么舌头?”不敢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好话。太夫人不管事儿,可也不许家里有人背后乱嚼舌根,当即拉下了脸。

两个婆子吓得连忙跪倒:“奴婢们就是听说,王妃今日在军营里亲手杀猪开膛,还,还把那猪肉又缝起来……”

太夫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猪肉又缝起来?王妃去营里杀猪?”杀猪还用得着堂堂的郡王妃?

“说是王妃拿猪来做示范,说猪的五脏跟人是一样的,还有那皮肉缝合起来,就跟把人的伤口缝起来一样……”

所谓话过三人就变样,这两个婆子听来的话已经是倒了好几手的了,本来就不甚明白,再加上自己的联想,就变成了这样。

太夫人还在糊涂呢,红罗已经掩着嘴惊呼:“王妃把死猪又缝起来?怎,怎么缝?就拿着那些烂肉缝吗?”

对于杀猪,太夫人没觉得有什么。武将之家的女儿不怕见血,年轻的时候还射猎过呢,真给她头猪,她自忖一样能杀。然而拿着死猪又缝起来,这可就有点……想到今日吃的猪肉,太夫人也有点反胃了。

青罗瞪了一眼红罗:“胡说什么呢!”

红罗低声道:“只是听着怪骇人的。王妃为什么要缝那猪啊,这,这回来还怎么伺候王爷?”

这句话打动了太夫人。想想一双捏着死猪肉皮的手搁在她的外孙身上,太夫人就觉得心里不自在起来:“王妃几时回来?等她回来了叫她来我这里,就说我有话跟她说。”

☆、第173章 挨打

然而定北侯太夫人虽然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却始终没找到机会说出去,因为桃华压根就没回定北侯府来。

“是谁打的丁郎中?”桃华脸色阴沉地问面前的十五。

没错,丁郎中被人打了。白天才给军医们上过课,傍晚的时候就被人打了。桃华刚刚去看过,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桃华完全看得出来,有几处是专门落在末梢神经丰富的地方,不会重伤,但很疼。

这种打人的手法,行凶者肯定不是普通人。在这个地方,若不是熟悉人体结构的医者,那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或侍卫了。

十五额头有点见汗,低声道:“是几个军士。当初丁郎中治死的那名军士,就是他们的同袍。”

“我已经叫人去说过,丁郎中当初并非是误诊,难道他们没有听见?”说实话这件事还真出乎桃华意料之外,她不得不想一想,自己可能需要一点儿反省了。

虽然来西北的头几步走得有些艰难,但在定北侯府的双胞胎种痘成功之后,整个西北都被避痘的洪流所席卷,说是被她征服了也不为过。再加上有沈数的支持,就连有妇人在其中参加的救护队都顺利地成立起来,还进行了多次演习,简直可以说心想事成,一时无两。

在这种情况之下,桃华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被胜利冲昏头脑”了,虽然知道丁郎中之前出过“医疗事故”,也觉得只要去宣讲一番道理,就能让丁郎中顺利在这里呆下去。哪知道军中士兵与普通百姓是不同的,尤其是那些光棍们,又不像百姓家里有孩子要种痘,不怎么买账也是有的。

十五站在那里,只觉得汗直往外冒。丁郎中被打,那打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郡王妃的脸面。可是那几个军士都是在军中战过北蛮,为保卫边地出生入死过的,又有前头丁郎中治死人的事,倘若为了这事就把他们拉出来责罚,恐怕在军中对郡王妃也没什么好处。

然而这话到底说不说呢?十五简直纠结死了。

沈数昨日去前军营中巡视,临走时将他留下跟着桃华,吩咐过不许人得罪王妃。按王爷的吩咐,他现在就该把那几个打人的揪出来每人赏几军棍。可是——这样做也未免……关键是传出去对王爷名声也不好,少不得有人说王爷为了个女人,连军中袍泽也不顾恤。

当然,说起来王爷身份尊贵,这些普通军士高攀不上,也用不着论什么袍泽之情。可此地毕竟是西北,就是历代定北侯在此都是靠军功起家,对军中士兵格外不同些。王爷虽然将来大概不会统领西北兵马,但他毕竟是定北侯的外甥,又在西北军营中呆过七八年之久,若是被人说如今娶了王妃就不顾军中的看法,这也是很不利的。

“在军营之中争斗,要怎么罚?”桃华平了口气,问十五。

十五正在纠结,闻言怔了一下才忙道:“军中斗殴,视情节轻重,或禁闭、或罚饷,也或有责以军棍的。不过……”不过他们打丁郎中的地方其实是在军营之外,说军中斗殴好像还不大合适。

“那么殴打平民呢?”桃华又问,“军中难道没有军纪的?”

“这个——”十五想了一想,“从前侯爷倒是说过,惊扰百姓,无故伤人的,视情节轻重责五到十军棍。”军棍可不是那种拿来打手板的戒尺,且行刑的军人力气都大,有时候几棍子就能打得皮开肉绽。

“那么这些人算不算得上无故伤人?”

十五为难地道:“王妃,他们是因为之前丁郎中——”

“我知道丁郎中之前做过什么。”桃华打断他,“但那是从前的事。当时各家郎中都不肯接诊,只有丁郎中愿意诊治。后来他们连丁家的灶台都扒了,逼得丁家父子不得不搬了家,连祖屋都不要了,且不再行医——他们不懂医术我倒不怪他们,但即使丁郎中有误诊,这样也够了吧?”

要说起来,这样确实也差不多够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丁家父子现在又得了重用,重新风光起来,也没人会再找他麻烦。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