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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入命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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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判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是自然。胡判官在时,王府的牌匾上写的是胡王府,刘司事一去,匾额上就成了刘王府,等老兄服下换骨托生丸,府中总管小厮又改姓赵了。只要赵兄拿着这块命牌,有的是障眼法开路,好叫你方便行事。”

  赵杀接过命牌,又拾起装了换骨托生丸的小瓶,等他细细一看,发现里面一共装了五枚蜡黄丹丸,就算在阳间有个三长两短,还有四次还阳机会,确实是万无一失,不禁再一次谢道:“有劳徐判官为我奔波劳累。”

  徐判官倒是不以为意:“一切果报,皆有前因,老兄在孽镜台下坐堂,难道还不清楚吗?今日种种,怎及赵兄对徐某人的大恩大德!”

  他说到此处,忽然一阵长叹:“你我还有带饷休假的时候,孟婆日日在桥头熬汤,连清明也不得稍作休息,积了一肚子怨愤,老兄还是莫要求她,直接从忘川往人间去吧。”

  赵杀心中所想,和他不谋而合,双手驭使鬼气,和徐判官一起来到忘川之畔,脚边一川逝水,滚滚向前。

  眼看着分别在即,徐判官把十年修为,凝作一道白光射出,在赵杀手背上烙出一朵小小桃花,低声笑道:“赵兄情债太多,不如依桃花行事,每日是何种颜色,就去找何人清算。”

  赵杀只觉得手背滚烫,低头看了半天,才点了点头。他把地字二号牌跟自身精魂熔铸在一块,又服下一枚托生丸,同徐判官道别后,便纵身一跃,投入忘川之中。

  忘川水势湍急,赵杀不久便被卷入水底,只听“咚”的一声,额头一痛,似乎撞在了一口沉重铁箱上。

  赵判官睁眼一看,四周黑压压一片,不知沉了多少酆都铁箱,没等他看清自己撞坏了哪一口,就渐渐浮回水面,随波涛逝水落入人间。

第二章

  等赵杀囫囵睡醒,人已经成了堂堂赵王爷。

  他披上五爪蟒袍,束好金冠,拿起铜镜一看,除了额角红肿,那张脸上英气勃勃,威仪不减分毫。

  连赵杀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十分俊朗,朝镜中人点了点头,负着手在卧房中逛了一圈,高床软枕珍珠帐,又到花园里转了转,花团锦簇小荷塘,怪不得鬼吏前仆后继地来人间出公差。

  赵杀逛到一半,想到手背上的烙印,抬起手来一看,发现那朵桃花红艳艳的,正琢磨是什么意思,突然看见有人一身红衣,斜斜撞过来,“啊”的一声,贴着赵杀软软倒在地上。

  赵杀愣了愣。

  来人低着头喊他:“赵王爷。”声音清越,话尾软绵绵的,在半空中转了许多个弯,听得赵杀呆若木鸡。他还未见过这样古怪的鬼,凡人果然不可小觑。

  赵判官发了半天呆,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喝道:“抬起头来!”这是他审案时常用的语气,不怒自威,远胜过一顿杀威棒。

  那人被他吼得双肩一颤,很快又遮掩过去,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原来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容颜倒是生得艳丽无双。

  赵杀看他一头乌润青丝这里绾几缕,那里披散一肩,头发不好好束拢,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露着大片雪白胸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少年看赵杀板着脸,想起这位王爷的昭著恶名,心里又是一冷,努力挤出千种风情,睫羽轻颤,朝赵杀不断眨着眼睛:“王爷!”

  赵杀看得一头雾水,头皮发麻,沉声道:“把衣服穿好了再来回话!”

  那少年果然依言照做,见赵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少年还特意拿嫩白的手指,拈起那本就轻薄透亮的衣襟,慢悠悠往外拨了拨,等只差一分就要露出大好春光,才轻轻巧巧地拢起双襟。

  赵杀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莫名有些发烫,仿佛中了什么邪术,想到自己二十年深耕职场的道行、秦广王的谆谆教诲,岂能如此折损地府颜面,这才双眉紧拧,继续审道:“本官问话,只管老实交代!你姓甚名谁,时辰几时,寿尽何年?”赵杀过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惊觉失言,俊脸泛起一层薄红,负着双手,冷冷哼了一声。

  少年被他吓得不轻,差点以为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脑海中响起楼中老鸨的谆谆教诲,心下暗忖无论如何不能辱没了寻香楼的名声,只得硬着头皮娇笑道:“王爷好生薄情,明明前些日子才拿百两黄金包下阮情一年,谁知阮情左等右等,夜夜独眠,白白辜负了这大好春宵。”

  赵杀听得寒毛倒立,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以为刘司事行事公正,一定是买来当书童小厮的。

  他想到寻常小厮的身价,又看看阮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忍不住道:“百两黄金买你一年,未免太贵。”

  阮情气得脸色发白,笑意也挂不住了,百两黄金不过是八百两纹银,一年三百来日,每日不过花销他二两多银子,更何况他是自己接的第一位客人,对比寻香楼几位红牌的身价,分明实惠得很!只怕是为了趁火打劫吧。

  阮情想到这里,嘴唇轻颤,勉强笑道:“阮情什么花样都可以做,都依王爷……”他发现自己声音发颤,大失风情,又软软重复了一遍:“都依王爷!”

  赵判官听他语调古怪,浑身都不大对劲,想好好指正一番,又觉得耳廓发烫,于是低声说:“嗯,你有这份心就好,只要手脚勤快,做事用心,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迟早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阮情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费了许多力气,才掩住脸上那一抹阴毒之色,柔柔地笑道:“赵王爷说的是!今日恰是良辰美景,王爷不如来我房中,试一试阮情干活的本事吧。”

  赵杀见他这般热络上进,也不好满口回绝。

  阮情只当他答应下来,软软偎依过去,浑身重量都压在赵杀肩头,另一只手不时抬起来,朝前一点,给赵杀指路。

  赵杀被他这样一靠,额头热汗点点,肩膀被压得发麻,脚下一步软似一步。他只要稍稍侧过头去,就能看见阮情那张脸,睫毛扑扇,眸光似醉,红唇微张,气息如兰,虽不是大好男儿应有的长相,胜在艳丽无俦,要是再年长几岁,还不知道是何等的荡人心魄。

  赵杀忍不住夸道:“不少人自恃美貌,自以为高人一等,我最看不惯这种人!嗯,还是你勤勉好学。”

  阮情微微发颤,甜甜唤道:“王爷!”

  赵杀俊脸泛红,含糊应了一声,被他哄得昏了头,只想好心提点他几句:“我判过许多人的案子,长得再好看,在我这里犯了规矩,一样到油锅里炸,钉板上滚。我劝你一句,不要落到他们那般境地。”

  阮情吓得手脚冰凉,没想到他这般罔顾人命,含着泪道:“阮情谨遵王爷教诲。”

  赵杀硬撑着走出十来步,听到阮情这样百依百顺的,心里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好感,拿肺腑话劝他:“嗯,你……相貌终究不长久,不如品性温良,有一两样拿手的本事。”

  阮情这一句倒是听了进去,寻香楼里有几位小倌,虽然上了岁数,因为脾气温柔,本领娴熟,也有熟客指名。两人一问一答,自以为把对方为人摸得清清楚楚,谁知句句都答非所问。

  当花间小路走到尽头,阮情手上突然用了些力气,拉着赵杀往前迈步:“赵王爷,前面就是了。”

  赵杀握着他绵软小手,心中大失方寸,等被阮情一路拽进小院,才发觉少年手上力气极大,自己被带得一路趔趄。

  跨进门槛,赵杀心里又是一惊,好好一间院落,里面却装潢恶俗,恨不得拿金砖砌墙,红绡铺路。阮情硬拉着赵杀坐在一张红缎捻金大床上,自己去端了酒具,斟了一杯琥珀色的酒,递到赵杀唇边,柔柔劝道:“从今天起,阮情就是王爷的人了。”

  赵杀推辞了几句,为了令他安心,还特意温声道:“我自会好好教导你。”

  阮情脸上又露出一分悲戚之色,自己含了酒液,双手搂住赵杀脖子,噘了红唇,就想渡过去。

  赵杀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为是自己坐井观天,不知人界风俗变幻,断断续续地说:“也不用……这般客气,我喝就是!”说着,急急拿过酒杯,两下斟满,一口饮尽。

  赵杀怕阮情心里不痛快,连干三杯,才皱眉道:“你有什么本事,想叫我试一试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浑身绵软无力,还未明白过来,就看见阮情低着头,把嘴里残留的酒液吐在巾帕上。

  没等赵杀再问几句,怀中美人就站起身来,从柜中取出一捆拇指粗的红绳,将赵杀牢牢捆在床上,眼中噙着泪说:“我知道迟早逃不过这一劫,王爷来得越晚,心里花花肠子越多,我受的罪越重……”

  赵杀还云里雾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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