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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_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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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乐郡主是齐王嫡长女,姓姬,闺名姬景淳。一岁的时候,先帝恩封其为郡主。美号平乐,取其平安喜乐之意。齐王身体病重,多年来不出王府府门,这位郡主也继承了其父的体弱,从小三灾九难,从不进宫,也很少与同龄权贵贵女交往,如今满了十五岁,长安权贵竟没有几个认得这位郡主的。“据说安国夫人裴氏为这位郡主插笄,取的字便是秋卿二字。”

  平乐郡主虽然不姓王,但她的亲祖母——齐王生母为仁宗朝王贤妃,平乐郡主在外游走之时,借用祖母的姓氏,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85章 十五:酌酒初满杯(之女难)

  

  姬华琬隐约觉得众人神情目光中藏着一些深意,只是她心浮气躁,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今日兴致勃勃的提起打马球,结果竟输给了姬景淳,丢了面子,心气散尽,顿时觉得这乐游原如一座针毡,纵然镜子湖风光再美,也再也待不住,勉强又盘桓了一阵子,抚着额头道,“许是刚刚打马球累着了,我的头有些晕,便先回宫去了!”

  众人都觉得气氛尴尬,听闻八公主要回去,心中都大大松了口气,忙拱手道,“臣等恭送公主!”

  姬华琬一双妙目斜乜着谢弼,柔声唤道,“谢郎将!”

  谢弼叹了口气,拱手道,“那谢弼便恭祝公主一路顺风,微臣下午还有事,便不送公主回宫了。”

  “你……”姬华琬气的眼睛发红,跺了跺脚,径自去了!

  她一路宫车疾行,回了太极宫中,计入自己的寝殿凤阳阁,犹自不解气,吼着让寝殿中的宫人全部退出去。

  阁中一片静谧,琉璃宫灯微微摇晃,投下安静的光芒,姬华琬将自己埋在榻上的松软锦衾中,不肯动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听见阁外珠帘动荡,传来贵妃温柔的声音,“阿燕,这是怎么了?”

  姬华琬不好意思的从锦榻上爬起身来,扑到母亲怀中,“母妃,”声音娇软,带着一丝撒娇的情绪。

  贵妃坐到床前,瞧着自己的女儿,见阁中晕黄的宫灯光芒下,姬华琬五官明艳,脸颊上压出一道枕痕,端的是艳压桃花。过一丝岁月不饶人时光是最无情的过客,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女儿已经长成了这般出色模样,当年那个倾国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自己,终究也是老了!压住了自己惆怅的情绪,笑着对姬华琬道,“瞧瞧咱们阿燕,如今也出落成了大美人了。”

  姬华琬面上泛起绯红,嗔道,“阿娘!”猛然又想起了谢弼,不由气苦,道,“我生的再美又如何?还不是讨不得人喜欢?”

  贵妃了然笑了笑,“你说的是谢弼?”

  她唇角的笑容有一丝丝不以为然的意思,“谢弼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阿燕,你可是大周长公主,是你父皇生前最宠爱的女儿,待到明年,你的孝期满了,全长安的权贵少年随你挑选,你要嫁什么样的儿郎不成?如何偏偏看中了那个小子!”

  “我不。”姬华琬急急摇头,坚定道,“就算这长安有无数个权贵好少年,可我偏偏就喜欢谢弼一个!”

  “好。喜欢就喜欢吧!”唐贵妃无奈应承道,床头金丝案上置着一盏琉璃盏,贵妃端了起来,送到唇边饮了一口,伸指头弹了弹姬华琬的额头,笑道,“你这个脾气,倒是和你父皇一样!”

  姬华琬抬起头来,挨着母亲贵妃在榻上坐下,亲亲热热的,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母妃,父皇也和我一样,只喜欢你一个么?”

  贵妃回忆起自己和先帝之间的甜蜜情事,眼角眉梢也不自禁带了一丝甜色,“是呢!我和你父皇,是在骊山别院初遇的。那时候,你父皇还年轻,有着人生得意时期的万丈光芒。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说你父皇不应该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就连太皇太后——你父皇的生母都劝着你父皇放弃我。那时节那么难,可你父皇还是一意坚持,将我纳入宫中,封我为贵妃。”

  姬华琬听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之间的甜蜜爱情往事,面上也带了一丝向往之色,“父皇和母妃多年恩爱,天下人都是看见的。待我日后嫁了谢弼,也会和父皇、母妃一样恩恩爱爱的。”

  贵妃含笑看了女儿一眼,心中微微担忧起来。这个世上,人的感情是最奇怪的东西,不能随人意愿。阿燕是她的女儿,她希望她能够早些明白这个道理!

  姬华琬陡然又想起了今天乐游原上那场马球赛,顿时又恼怒起来,恨恨骂道,“都怪那平乐郡主,害我在谢弼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她以为她是谁?她虽说是个郡主,但我还是实打实的公主呢,凭什么她敢在我面前放肆?”

  贵妃陡然之间听见那个埋葬在记忆深处熟悉的名字,心中猛的一抖,握着茶盏的杯子颤抖,褐色的茶汤倾泻出来,溅在她的大幅裙摆之上,湿漉漉的打透了丝绸,她却似乎没有感觉道,只盯着姬华琬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姬华琬怔了片刻,“我说那平乐郡主太嚣张了。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贵妃勉强自己,好容易才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制了下去,用一种伪装平静的口气问道,“你今天碰到平乐郡主了?”

  “是啊。”姬华琬不以为意的答道,“今儿我和堂姐到乐游原赏春,碰到了一面。”

  “她……平乐郡主……生的什么模样?”唐太贵妃问道。

  “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么?”姬华琬不以为然,顿了片刻,又幸灾乐祸道,“想起来,这姬景淳怎么说也是齐王的女儿,早年受封郡主,也算是个尊贵的身份了,在王府中也该是千娇万宠的,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在长安贵女中露过面,大家都以为她和她父王一般病重,今儿个见面,若不是身边的丫头叫破身份,大家都没认出来呢!我看着啊,她装扮的像个假小子似的,举止也粗俗不堪,想来是齐王的继王妃柳氏不是她的亲娘,没有用心好好教养的缘故。”

  唐贵妃闻言,身子微微颤抖,显见得神情十分痛苦,喃喃道,“是么,竟是这样?”

  “阿娘,”姬华琬瞧着贵妃的神情,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对来,担忧问道,“阿娘,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关心这姬景淳?”

  贵妃面色苍白,以手扶着额头,过了片刻,勉强笑着答道,“没这回事。我只是很少见这位平乐郡主,有些好奇罢了。”

  “是么?”姬华琬似信非信的答道。

  唐贵妃本是来安抚女儿的,这时候听了这个消息,心神便有些坐卧不宁来,顿了片刻,忽的道,“阿燕,我忽然想起宋尚宫那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你好好在寝殿里歇着。”

  “母妃,”姬华琬在后面唤道,见唐贵妃已经径自走了,怔了片刻,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情,耸了耸肩,“有什么了不起么?”

  太极宫一路春深,桃花、杏花谢尽了,凌霄花、绣球花、海棠却一一开放起来,柳树嫩绿色的枝芽似要铺陈到檐下,沿路唐贵太妃回到安仁宫,尚且觉得心惊肉跳。

  听得身后成串珠帘落下来的声音,常姑姑笑着道,“贵妃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位常姑姑是贵妃的奶母,自小服侍贵妃,贵妃自小丧母,待之十分信任亲厚。此时她坐在凳子上,心思惶惶,见了常姑姑,就如同找到了救命人一样,一把握住常姑姑的手,急急道,“姑姑,今儿阿燕在宫外遇到平乐郡主了。”

  “什么?”饶是常姑姑冷静非常,也不由大吃一惊。她很快冷静下来,望着贵妃问道,“那贵妃,八公主可察觉了什么?”声音犀利。

  贵太妃道,“那倒没有!”

  常姑姑松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贵妃心中叹了口气,贵太妃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虽然说先帝驾崩已经有一年多了,贵妃受到很大的打击,守孝期间也不能做艳色打扮,如今面前的女子依旧容颜娇艳,举手投足之间因着人生经历沉淀,像是一首透过岁月的诗,美丽,华蓄,一点也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这也是前世做的冤孽!方令得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只是到了现在,早已经面目全非,不能回头了。

  她抿了抿唇,面上的皱纹因为神情严肃而愈发的深壑,劝贵妃道,“奴婢是唯一一个跟着你从外头进宫的旧人,自是明白太妃的苦,也明白您对平乐郡主的关心。可是,奴婢想要劝着主子一句,那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有些事物,有些人,既然当初主子已经做了将他们抛在身后的决定,如今也享了这么多年宫中的富贵,就再也不要指望捡回从前了!”

  贵妃跌坐在殿中的罗汉榻上,面上惨白,过了片刻方簌簌流泪道,“我知道,姑姑说的道理,我都清楚明白。我只是,我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一想到我离开时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心里就不自禁的难过!”

  ……

  一轮金乌从乐游原上落下去,淡白色的弦月挂在长安城门的梢头。

  绯衣留头的丫鬟轻轻溜到花园,左右张望了片刻,见园子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之中,一片美肃。并无旁人,方轻轻的来到角门处,打开了门扇。

  平乐郡主姬景淳牵着爱马赤凤进来,问道,“英绮,府中可有人注意到我出去了?”

  “没有。”英绮鬟接过姬景淳手中的箭袋,小声道,“郡主,还是快些回去吧,再来这么一趟,奴婢的小命都要被郡主给吓掉了!”

  “好了,”姬景淳安抚自己的丫头,“哪儿有这么可怕?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然而身为齐王唯一的孩子,姬景淳不是长辈希望的那种温柔娴淑的淑女,却是个性格活泼好动的,从小到大,不愿意拿画笔女红,却对弓箭武艺这一类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这些年来,多次溜出王府,偷偷在外头疯玩。作为她的贴身丫头,射月和英绮经常担着一颗高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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