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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_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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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阿顾脆生生笑道,“我跟你说过我绘画不错么,行知书肆瞧着我的画技不错,便请我过来为它们作画了!”

  “是么?”游景生愕然,方肃然起敬,当日阿顾说起之时,他本是只当阿顾一个小娘子随意说说的话语,如今听着行知书肆特意聘请阿顾为之作画,方对阿顾画技生了一丝敬畏之心。望着《葵花图》里的葵花,赞道,“顾娘子这葵花画的真好,瞧着活泼泼茂盛盛的,生机勃发。让人一望,便心生欢喜之意。”

  “也不过是随意练练罢了!”阿顾抿唇笑道。此时外间潺潺的雨帘渐渐止住,天边挂起了一道彩虹,五光十色的光芒射入肆中,分外明净,“游郎君在书肆中着书,一站就是大半天,实在有些辛苦,正巧我这儿有余位,不如你便取了书过来,在我这儿一道来看吧!”

  “这……”游景生登时心动,只是瞧了瞧月牙凳,心中仍有些挣扎,“这样不好吧!你到底也是在这儿给人作画的,若是叫掌柜的瞧见了,怕是会不高兴。”

  “没关系。孙掌柜的只管我画好了画交给它,至于其他的,他是不管的。”阿顾嫣然,朝着游景生眨了眨眼睛,“再说了,之前你不也说了,这家行知书肆的主人,确是个大好人!”

  游景生哈哈大笑,便不再推辞。果然取了中庸,坐在月牙凳上仔细看起来。

  《葵花逐日图》铺在面前,阿顾坐在画案后,执笔蘸了颜料,悬腕于上。游景生坐在自己身边一尺的位置,揽卷卒读。也不知怎么回事,之前凝滞的笔触忽然又顺畅起来,伏在画案上,一笔一笔的描摹太阳的轮廓。

  这一次,她入画之境太过倾情,只记得笔下的画卷,身边其它的事情仿佛都淡出了痕迹,不萦于心。忽听的外界传来呼叫之声,“阿顾!”茫然回神,抬起头来,望见桓衍的脸。怔了一怔,高兴唤道,“桓家阿兄,你怎么过来了。”

  桓衍勇猛能干,如今已经升任为神武军裨将,闻言笑着道,“今儿军中休沐,我回了公主府,瞧着反正没什么事,就主动领了出来接你的事。”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先回府吧!”

  阿顾望着暮色初上的东市,目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呀,原来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案上的三枝烛火熊熊燃着光芒,红玉笑道,“游郎君之前已经走了,临走的时候托奴婢等替他向小娘子道谢,小娘子入画之后,奴婢叫都听不见。可好桓小郎来了,不然奴婢等可当心死了。”

  阿顾不好意思到,“我一时入神太深了。”挺直肩膀,“既然这等时候了,咱们这就回去了。”

  “哎!”

  朱轮华盖车行走在大街上微微摇晃,阿顾取了游景生的诗集,递给红玉,“红玉,将这本诗集递给右拾遗监察御史王禅。”

  王禅乃是长安有名的大才子,诗名满绝长安,深慕玉真公主。阿顾乃玉真公主最宠爱的外甥女,若游景生的诗集由阿顾送到王禅手上,王禅定当另眼相看。若得王禅青眼,游景生此次的科举之路,可算是平步青云了!

  红玉接过诗集,应了一声,“哎!”

  朱轮华盖车微微摇晃,红玉默然片刻,询问道,“娘子,您可是当真喜欢那位游郎君么?”

  阿顾一怔,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认为呢?”

  红玉犹豫了片刻,“奴婢不知道。若说娘子不喜欢的话,您待这位游郎君确实亲厚非常;可若说娘子喜欢的话,”顿了片刻,“奴婢却觉得您瞧着游郎君的目光并没有纯然欢喜之意!”

  阿顾诧然片刻,心中陡然生出一片感慨。她以为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落在自己的心头,无人可知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迹落在旁人眼中,几乎也分缕毕现。

  “你想多了!”她道,“我不过是,”犹豫了片刻措辞,“这阵子心里有几分隐痛,缓不过气来,游郎君像是一剂药,他出现的时候能够延缓我的心痛,所以我想要他陪在我身边。待到熬过这一阵子,也就好了!”

  

  第152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寿光公主)

  

  神熙五年正月十六,姬华琬一身赤色绣金线凤凰大袖礼服,跪在太极宫肃章门外,听着宰相贺瑛展开策封诏书卒读,“朕之第八妹,生於公宫,教以师氏,克慎言容,俾协典章。持节册尔为寿光长公主。尔其自下於心,增修厥德,式瞻清懿,永固恩荣,可不慎欤!册为食邑两千户。”伏身拜谢下去,“臣妹谢圣人恩典!”

  仙织领着凤阳阁中奴婢收拾着屋子,喜气洋洋,见了姬华琬从外头回来,忙领着众人迎上去,屈膝齐声恭贺,“奴婢参见寿光公主,公主大喜!”

  “恭喜什么呀?”姬华琬将手中的册书及宝印丢在金丝榻上,恼道,“我早早就求了皇兄要给我封一个好听的封号,皇兄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却偏偏封了个寿光。寿光,寿光,”她念了两遍,撇了撇嘴嫌弃道,“听起来就像人的寿数快光了似的,难听死了!且连食邑也只有两千户,还不够我一年买几件衣裳呢!”

  姬华琬的食邑封为两千户,与其姐姬玄池初封清河公主时平齐,算是大周公主的食邑正常水平。只是姬华琬自幼受神宗皇帝宠爱,眼界颇高,将自己比着几位皇姑母,大长公主中,永泰公主食邑为万户、丹阳、玉真两位公主为六千户、便是高密公主也有三千户。自然就觉得少了。仙织吓的一跳,连忙劝道,“公主可别再说了,清河长公主也是两千户食邑呢。而且这‘寿光’之意,分明指的是寿年华美,明明是个佳号,怎么公主偏偏要这么说,也实在是冤枉大家了!”

  “随你怎么说,我反正听着就是不喜欢。”姬华琬扬起了下巴无谓道。忽的眼睛一亮,喜滋滋到,“对了,我这就去找皇兄,让他给我另择一个封号。”拎着裙摆就地往阁外跑。仙织急的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追出阁去,“公主……”廊上已经没了回声,姬华琬脚步飞快,已经是去的远了!

  “王颐曾在朕面前奏报岭南情况,言及其地土壤肥沃,一年三熟,如果岭南当真能改造出来,种植粮食,丰裕大周粮仓,不仅可支持过几年可能的国内之战,对大周也有千秋万代之利。只是当地地远,山民教化不通,须遣专人前往当地调研。”甘露殿盛大光明,姬泽坐在殿中御座上吩咐,注视着伏跪在地衣上的殿中监姜皎,“姜爱卿,你乃是朕潜邸旧臣,朕信重于你,遣你前往岭南探查此事,若王颐所言属实,也好留在当地主持开发!”

  姜皎领命,朝着姬泽郑重拜道,“圣人信重,臣定肝脑涂以报圣人恩德!”

  “肝脑涂地朕倒不需要。”姬泽笑道,“只要你用心办事就是了!嗯,”顿了顿,“过些日子,朕随意寻个罪名,将你发配岭南。你可在当地便宜行事,动作小一点儿,别让范阳的人得了消息去。”

  “臣遵旨。”

  “寿光公主,”小宦官拦住姬华琬的路,“大家在里头议事,您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啊!”

  “你是个什么东西,”姬华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颇为不耐烦,“胆敢拦着我,可知道我是谁,不要命了么?”

  “怎么回事?”姬泽皱起了眉头问道。

  “大家,”一名小宦官入殿禀报,“寿光公主在外头求见。”

  姬泽微微一怔,顿默了一会了,“宣她进来吧!”

  姬华琬踏入甘露殿,明媚鲜艳的容颜登时将甘露殿照耀的媗妍起来,瞧着上座的姬泽露出开怀神情,袅袅屈膝随意道了个万福,“皇兄万福呀!”

  “起来吧,”姬泽沉声道,“你今日刚刚受策封,不在凤阳阁受宫人朝贺,到这儿来做什么?”

  “宫人朝贺有什么意思?”姬华琬俏生生的立在当处,“我心里想着皇兄,想和皇兄一处儿庆贺受封呐!”

  “哦?”姬泽垂眸低低笑了一声,“你有心了!”

  姬华琬瞧着姬泽,唇角含笑,一双眼眸晶亮撒娇道,“皇兄,既然阿燕这样乖巧,你有没有奖赏呀?”

  姬泽微微仰身靠在身后金丝盘龙背屏上,闲适问道,“哦,阿燕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姬华琬提及自己倾心的话题的时候,登时羞涩起来,垂下螺首,低手把玩自己手臂间的披帛,“皇兄,我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大周公主及笄后就该选驸马了。您就赏我一个中意的驸马吧?”

  “胡闹,”姬泽微微将脸一板,斥道,“自来婚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自有太皇太后和朕做主,至不及,贵太妃也可以说上一两句,哪有你自己开口求驸马的道理?”

  他面上虽疾言厉色,姬华琬却没有放在心上,不以为然道,“皇兄,那些大道理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又有哪个真正放在心上?”撇了撇嘴,目中露出嘲讽之意,“再说了,你当我这些日子在宫中,就不知道长安里发生的事情么?为什么韦家伯母和丹阳姑母前一阵子走的近;谢阿兄明明好好的,您又为什么撤了他的神武将军一职,都是因着他和阿顾的那道婚约。照我说,明明是阿顾自己不好,她一个瘸子躲在家里也就是了,竟还敢肖想谢弼,谢弼不肯要她再正常不过了!”

  姬泽凤眸中闪过一丝幽冷谑笑之意,低下头道,“八皇妹的婚事,朕会仔细考虑考虑,定会给八皇妹择一个好驸马便是!”低头打开一道奏折批阅,淡淡道,“朕这儿国事繁忙,便不留你了,你回去吧!”

  姬华琬张了张嘴,还待再说,见姬泽神色冷峻,不敢再打扰,只得屈膝拜了拜,怏怏离去。

  甘露殿中玄色帷幕轻轻垂挂,青铜夔纹香炉中氤氲着淡淡的佛手香,姬泽忽的冷笑道,“这些个丫头,一个、两个都迷上谢弼,可见得谢弼那张脸,当真是男色为祸!”

  陈孝执着茶壶上前,斟满姬泽的茶盏,方微笑着道,“大家公事繁忙,不如饮盏热茶松泛松泛吧!其实,说起来,若论得身份贵重,人才出众,谢小将军又如何比的上大家您!”

  姬泽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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