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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_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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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顾嫣然一笑,“王先生于画道之上于阿顾可谓师长,当初龙门石窟一语点破迷津,令阿顾能够顺利开始描绘人物,其后托人所赠《画品六论》,阿顾更是仔细拜读所获良多,实在是过赞了!”

  “闻道不论先后,达者为师。”王颐笑道,“其实说起来,养贞浸淫丹青多年,画心已固,寸头无进。近年来与县主相交,瞧着县主丹青逐渐进益,倒是得了一丝灵感,如今瞧着,竟是又有精研。咱们年岁虽有些差距,从圣人那儿论,却是同辈,不如便以画友名分切磋?”

  阿顾浅浅一笑,“敢不从命!”

  夕阳落山,一时之间伏牛山亭宾主尽欢。从山间回到杨柳庄,阿顾心情极好。

  朱姑姑令人捧了核桃百合羹伺候阿顾,打量着阿顾的眉宇,笑着问道,“瞧着县主您和王右丞倒是交情颇好?”

  阿顾不疑有他,笑着应道,“是呀,我和王右丞结识也有几年了。当初在东都龙门石窟他曾经教过我人物画,可谓一句之师。后来因画交友,如今我在庄子上守孝,偶尔彼此有兴致,会一道以画相交。”

  “原来这样。”朱姑姑垂眸笑道,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奴婢瞧着这位王右丞出身太原王氏,人品贵重,官居三品,又有个做皇后的同胞妹妹,做夫婿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县主若是有意,大可请人出面撮合。”

  “姑姑,”阿顾面上微微变色,沉声道,“我敬你是曾在阿娘跟前服侍的老人,一直十分尊重。如今我在庄中给母亲守孝,这等子话如何是您该说的?”

  “县主,”朱姑姑登时急起来,“便是公主,也只有盼着您好的,如何会计较这点子事。”她眼圈儿一红。

  “便您是县主,一辈子最重要的也是嫁个好人家,这王郎君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因着前些年在外游历,方一直没有娶正妻。您守孝还有一年余时间,若是错过这个时段,王郎君另娶淑女,岂非错过一段好姻缘?若是您有意,咱们大可寻人悄悄传话,外头不露风声,到了出孝之后再过礼成亲,岂不是好?”

  阿顾闻言心中烦闷,王颐人品自是贵重,风流旷达,只是不是自己心中的人,“姑姑你为阿顾着想的心思,阿顾知道。”她抬起琉璃眸,静静道,“只是母亲新丧未久,阿顾心中实未考虑过这等事情。再说了,阿娘临终前已透露出口风,将我许于桓氏。我如何能违逆她的意思?”

  “哎哟!”朱姑姑跺脚叹道,“公主不过是病急从权罢了。桓衍那个傻小子,如何配的上县主您兰心惠质?”

  “姑姑,”阿顾道,“阿娘素来将我疼到心里去,她做下的决定都是为我好的。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朱姑姑瞧着她漠然的神色,灰了心,叹气肩头忽的衰颓下来,“县主目光如炬,老奴眼光浅薄,自是错了。老奴这就告退。

  屋子中烛火微微跃动,映在少女睫毛下,添了一抹艳痕。阿顾目光中露出一丝辛酸来!

  这一日,阿顾清晨早起,换上凤仙源特意送来的素衣,镜中一照,打版的缎子泛着光滑色泽,胸前纹着仙鹤图样,孤高清冷,别有一股素净之美。

  碧桐瞧着六神铜镜中阿顾的妆容,精神振奋笑道,“赶阵子便是县主及笄的日子,今年县主守孝不能办,如今着着这件素裳,也挺好看的!”

  素帘从外头打开,陶姑姑从外头进来,手中袖出一封信笺,“县主,外头送进来的信笺。”

  “谁送过来的?”阿顾面上露出诧然神情,拆开信封,捧了素白纸笺卒读,见其上写着一些思念自己的话语,约自己明日午后在灞上驿站相见。最后落款竟是谢弼。

  “这个姓谢的也太过分了。”银钿气的面色通红,“解婚约都这些日子了,竟送了这样的东西过来。她当县主是什么?”

  “这封信不是谢辅机送过来的!”阿顾沉声道。

  

  第190章 二六:三春已复倾(之捉奸)

  

  “久不见卿,心中想念,十三日未时于灞上茶肆雅间等候,盼卿前来相见。”

  “不是谢弼?”陶姑姑抖着手惊疑不定,“那是谁冒充谢郎君送的?”

  阿顾执着手中信笺抖了抖,“这张信笺所用的纸用的是世面上最普通的素纸,墨迹也是普通松烟墨,瞧着不像是权贵所用,反而是平民才用的用物。谢弼就算如今置用,到底也是将门子弟,绝不会用这样的用物。”心中思虑片刻,问陶姑姑道,“姑姑,这封信是怎么送过来的?”

  陶姑姑皱起眉头,“是一个小乞儿送到庄子上,指明说是给县主您的。送了信就一溜烟的跑了,田妮想多问一句,也没有追上。”

  阿顾闻言蹙起眉头,长安附近的乞儿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若没有留下什么指向性的线索,溜进人群就再找不到了。想了想,沉声吩咐道,“姑姑,让人准备准备,明儿午时我们去灞上。”

  “县主,”陶姑姑面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也不知道这送信之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咱们既然瞧破了其中算计,躲开还来不及呢,何必亲自……”

  “此事我心里自有打算。”阿顾抬起头,目光射出坚毅自信光芒,“这人既心有恶意,一次不成定会不死心再设计一回。这次咱们瞧出了破绽好歹还有个防备,若是不将她揪出来让她逃过了,下回再来,说不得就没这么好运了!”

  灞上春日杨柳青青,是大周一个极美诗意地方。世人外放或贬谪离开长安,文人骚客常常前来此地送行,折下柳枝送予对方,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久而久之,这儿便成了长安城外一个繁华所在。几户商家开了茶肆草堂坐落在一旁,供送别之人小憩歇脚。

  午时时分,一辆青布帷车悄悄到了灞上,阿顾揭开帘子瞧了瞧行客络绎不绝的茶肆,想了想吩咐道,“去杨柳草庐!”

  碧桐应了一声,外头车轮碌碌转动,不一会儿,便入了茶肆一旁的杨柳草庐。草堂坐落在今次幕后之人约见自己的灞上茶肆一旁,内设简陋清雅,不如长安知名食肆一般分着雅间大堂,只众位来客混坐着坐在大堂之中。阿顾入内,便要了堂中一个僻静靠窗座位所在,清净不太受堂中众人所扰,且透过窗户,可以瞧见灞上茶肆大门进出客人情状。

  桓衍今日追随在阿顾身边护卫阿顾,此刻神思恍然,犹如有什么心思似的。

  阿顾瞧着他的模样,唤道,“桓阿兄?”

  “嗯,”桓衍猛的回过神来,瞧着阿顾,“县主有什么吩咐?”

  “我倒没什么。”阿顾垂头浅浅一笑,“倒是阿兄,阿兄最近可是有什么心思?”

  “没有的事。”桓衍快速答口。“县主您想多了!”

  阿顾微微一笑,也不继续追寻。忽听的草堂外来客询问之声,“伙计,堂中可有什么空位么?”讶然回头,见堂口天光明亮,一名青年披着一件大氅走入了草堂,英姿焕发,一段眉眼暖煦如同春山,不由得惊讶的瞪大眼睛。

  竟是谢弼。

  这个时辰谢弼当真出现在这儿,莫非这次灞上约见竟真的是谢弼所为?

  谢弼甫一进门,瞧见了当窗而坐的阿顾,也不由的呆了一呆。

  他昨日也收到一封阿顾约见的信笺,幕后之人的手段拙劣,错漏百出,谢弼和阿顾一般,很快就看出了破绽。若信上落的是旁人之款,他既瞧出了破绽,大可将书信掷在一旁不再理会,但对于阿顾心中总是存了一丝歉疚之感,见涉及阿顾,担忧阿顾遭了人陷害,便按着信中约见地点赶到灞上。他同阿顾打着一般心思,提前到来,在茶肆一旁的草堂中略坐一坐,观察茶肆的动静。没有想到,甫一进草堂,竟见着了阿顾坐在其中角落之中。

  “县主!”

  “谢郎君!”

  二人互相道了礼,谢弼瞧着阿顾,经年不见,阿顾一身素服窈窕,清雅素约,五官清美更胜从前,胸前素纹绣制的仙鹤纹样灵动,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带了一丝疑惑问道,“莫非今日当真是县主您约了我过来灞上见面?”

  阿顾闻言噙着一抹苦笑,取出了怀中书信,“阿顾昨日收到了这么一封信笺,觉得不像是郎君的手笔,便亲自过来瞧一瞧。因着怕落入贼人算计,不敢直接入茶肆,索性就过来一旁的草庐等待看看待会儿有什么动静。竟没有想到,谢郎君也过来了。我刚刚有一瞬间还以为……这封信是真真郎君写来约我会面的呢!”

  谢弼闻言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我昨日也收到一封可疑信笺。”

  二人对视一番,竟是面面相觑。幕后之人苦心隐在中心,两头兜骗遮拦,将他们骗到灞上茶肆又有什么目的?灞上此地虽非长安闹事,因着常常有人前来送别,倒也人来人往,并非偏僻之处,他们二人早就相互分离,便是当真见上一面,又有什么关系?

  天光清朗,谢弼瞧着阿顾,咳了一声,沉声道,“我从前年少轻狂,自觉对不起县主。今儿这事,也不知道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县主来的。辅机也不能多做些什么,只能帮着县主,若能帮忙解决了此事,也算是稍稍解了对县主的愧疚之意。”

  阿顾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不必谢郎君这般费心了,我的事情我可以自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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