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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_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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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沛恩对着自己的父亲态度恭敬至极,应道,“是。”

  正院演武厅外河北侍卫刀戟林立守卫安全,烛火熊熊,照耀这厅堂内壁上挂着的数把长戟弯刀,锋刃犹自带着丝丝寒光。孙炅坐在上首,捧着盏中的加茶奶酪大口大口的饮着,小厮道,“使君,二公子说,书肆送了一本古书,他见猎心喜,打算废寝忘食,就不过来打扰您了。!”

  孙炅闻言面色倏然而变,恨恨斥道,“这个孽子!”

  孙沛恩垂眸笑道,“父亲,二弟还小,还不懂事,你别和他置气。”

  “他还小?”孙炅冷笑,“他今年都二十二了,老子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你这个儿子了,他如何还小?”又道,“我是胡人,当初起身的时候吃了无数狡诈汉人的亏,你是长子已经是来不及了,二郎小的时候,我已经闯出了一些成就,怕他日后走我的老路,便请了汉人名师大儒教导他功课,却没有想到竟是将他教导傻了。真以为汉人那些框框道道是真理了。自以为有个汉人的娘就里里外外都是汉人了,需知我才是他老子,他可是地地道道的胡人。”

  孙沛恩笑着道,“父亲盖世英雄,我和二弟如何是可以比的。我刚刚过二十岁的时候也是满心不忿胡闹,如今渐渐大了,懂得了父亲的苦心,方才沉稳下来的。”

  孙炅瞧着长子眸中的孺慕之色,眸中闪过一丝欣慰,“大郎,你倒是懂事的。”他坐在胡座上,饮了一口奶酪,神情闲适下来,“你此次去了长安,可曾见了如今朝廷上那位大周新帝,觉得他人品如何?”

  “儿子知道父亲用意,”孙沛恩笑着道,“此去长安也曾仔细打量朝廷上下,确实觉得关中虽无河北民风彪悍,但风物华美,确实令人目眩赞叹。姬泽此人虽然年轻,但气韵内含,朝中文武百官风气日新,虽不敢称比当年太宗皇帝,但瞧着却有几分能道。”

  提起如今坐在大周皇帝宝座上的姬泽,孙炅面上也闪现慎重之色,“早年为父在长安之时,姬泽不过一乳臭小儿,倒是没将他看在眼里,如今单瞧着他登基之后的历年所作所为,便可猜度他胸中所图甚大。当真没有想到:当年的黄口小儿不过几年功夫,竟成长成了我如今最可怕的对手。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便想方设法,劝神宗皇帝彻底厌了他,改立个庸碌太子,如今河北之地当是另一幅丰茂,如何有今时今日之忧?”

  孙沛恩闻言心中闪现可惜之意,孙炅建元天册初年逗留长安之时乃是神宗皇帝及贵妃宠臣,姬泽那时候不过是个普通皇子,初初崭立头角,若当初一意构陷,未始不能移了神宗皇帝心意,绝了姬泽的帝王值庐。然而此时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他虽是孙炅亲子,但孙炅对外该有的时候十分谄媚,在家府之中却是威严深重,除了溺爱的幼子,不容旁人半分反驳权威的。孙沛恩素来敬畏瞧父亲,今日就着武厅烛光觑着父亲,见其神情颇为和缓,壮着胆子问道,“父亲,儿子有一句话心中疑惑甚久,不敢相问:如今咱们河北兵强马壮,您既存了登高之心,何不登高一呼,立即起兵挥师杀向长安,竟与周帝须臾逶迤?毕竟这位大周新帝不是什么庸碌之人,若空耗时间,徒让其积蓄力量,日后战事再起,怕是咱们要费更大的心力才能拿下战局了!”

  孙炅闻言似笑非笑,“你能问此事,可见得是长进了!”

  声音悍然,“所谓‘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难道为父就没有称帝的野心么?只是大周立国已经百年,姬氏为皇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咱们爷孙虽然实力强劲,但到底是胡人,不能使民心归附,且缺了名正言顺的起兵借口,贸然起兵,初始之时许能一进千里,然后力不足,河北之地苦寒,粮草积蓄不足,若不能一举攻下潼关,重新积蓄力量与周廷划而治之,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溃败!”

  孙沛恩闻言心口皆服的低下头去,“父亲英明,儿子叹服!”

  “那顾氏到底是大周的郡主,如今虽嫁入孙家,到底不能真正当做心腹之人。”孙炅吩咐,“你在府中当钳制住她的手脚,不能使其兴风作浪。但于此同时,明面上她的尊荣必须给她,否则的话,倒让咱们失了把柄,日后说不得会陷入不利。”

  孙沛恩道,“儿子知道。”

 

  第206章 三十:夕宿兰池里(之马氏)

  

☆、三四:夕宿兰池里(之惊闻)

  孙沛恩立在门前,瞧着阿顾片刻,阿顾一身素衣坐在榻上,范阳明亮的天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晶莹剔透,少女的侧像犹如恍惚的一道琉璃光影,稍不注意,就会敲碎在人间。美丽脆薄。此前他因着心中对这门和亲婚姻心有抵触,所以一开始就厌恶顾氏,其实撇去这些杂事外,这个少女确实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女性魅力的。

  他“咳”了一声,开口道,“北园里头的独院收拾出来怕是要一阵子,这阵子委屈你先住在北园房中了!”

  阿顾回过头来,唇角泛起浅淡笑意,“没事,那些不过是闲杂功夫,夫君能够守诺,阿顾很是心中感激。”

  天边一朵云彩飘过来,遮住了璀璨的日光,天光阴翳下来。孙沛恩低头笑着道,“节度使府占地广大,郡主初来范阳,人生地不熟,独自在这儿可是害怕?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他的声音放柔,带了一点示好之意。

  阿顾闻言微微警觉。男女之间相处之道张久许弛,他们名义上又是光明正大不过的夫妻,孙沛恩如今这般,便算是递给自己一把梯子,若是自己愿意与之和好,就势滚坡下来,含羞带怯道一句好话,许是一切便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如今范阳局面诡谲,自己若是得到孙沛恩协助,在孙府的局面会好很多。阿顾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究竟别不过自己的骄傲,淡淡笑道,

  “多谢将军,我的胆子也还算可以,再说有桓卫令在外头守卫,倒是觉得挺安全的!”

  孙沛恩闻言面色微变,过的片刻方哼了一声,“时候不早,你歇下吧!”转身大踏步离去,无一丝眷恋之意。

  天际传来一阵微风,太阳冲破云层的阻碍,阿顾倚在屋子里,望着屋子动荡的帘幕,哼了一声,目光琉璃深深,倒影着乌黑色泽。赖姑姑见着阿顾这般神色,心中大痛,怜惜道,“郡主,您这又是何苦?”

  阿顾凄然一笑,“姑姑,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的。”

  赖姑姑立在一旁,迟疑好一会儿。女子成年之后婚嫁燕喜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她是宫中燕喜伺候出身,司伺候贵女女眷,调养身体还只是副职,专精之道乃是服侍女主子床第燕喜。按说阿顾成亲之后便是正当她效用之时,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只是阿顾与孙沛恩夫妻关系别扭,此前一直没有圆房。如今阿顾更是开口推拒,将孙沛恩推了出去,一时拿不定主意,开口问道,“郡主,可要老奴为你准备些那种汤浴药膳?”

  阿顾闻言怔了一怔,正要开口询问什么汤药,抬头望向赖姑姑瞧着她若有含义的目光,方明白过来,面色陡然一变,明白过来,喝道,“姑姑费心了,用不上!”

  “可是,”赖姑姑急急道,“您如今和将军毕竟是夫妻,若有那么一日,郡主会受苦的!”

  阿顾的面上神色奇特,“如果我们最初婚姻和顺,我不会拒绝这样的日子。可是如今,我当真没有法子顺心意接受。”她的眸子露出凄然之色,“我如今就熬着,瞧着什么时候是个终结是了!”

  孙炅以武治军,人到中年后与曹氏夫妻感情淡薄,归家之后也不歇宿在曹氏房中,只自宿在府中演武园,圈了一大片空地做马场,一旁摆着各色武器,正院演武厅外河北侍卫刀戟林立守卫安全,烛火熊熊,照耀这厅堂内壁上挂着的数把长戟弯刀,锋刃犹自带着丝丝寒光。

  孙沛恩进了武园大门,在廊下向着小厮恭敬请到,“请李公公进去禀报,便说儿子孙沛恩求见。”

  李狍儿道,“大郎君请稍候。”

  孙沛恩忍了李狍儿轻慢态度,在廊下静默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另一位孙炅亲信小厮回来,

  “你不是奉命去南园请二郎君么?怎么二郎君没有过来?”

  “别提了,”李狍儿恨恨道,“我去了南园,二郎君听了我的传话本是要过来的,恰逢外间有人过来传话,说是成先生那儿得了一本古书,请二郎君前往松鹤楼一块鉴赏。二郎君闻听此事欣喜不已,说是就不过来了。待从松鹤楼回来再亲自到武园给大王请罪。”

  成柳明先生乃是河北名儒,于文道之上乃是河北最有造诣之人,与孙沛斐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能得其赏玩的书画自是绝世名品,怪不得孙沛斐见猎心喜,竟是连老父召见也都辞了!

  孙沛恩立在廊下,武园侍从的话语落入耳中,如同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老僧入定。

  过的片刻,李狍儿从屋子里出来,板着脸道,“大郎君,大王请你进去。”

  孙沛恩方泛出笑意,朝李狍儿抱了一拳,昂头挺胸向内去了。屋子里宽敞,榻上铺着白虎毛皮,孙炅一头辫子按胡礼俗扎成辫子环绕,瞧着十分剽悍。瞧见孙沛恩道,“大郎,你来了。”又恨铁不成钢道,

  “献奴这个臭小子,难得老子想见见他,竟是被一副书画拐跑了,难道老子在他眼中竟不如一副书画么?”

  孙沛恩笑着道,“父亲,二弟还小,还不懂事,你别和他置气。”

  “他还小?”孙炅冷笑,“他今年都二十二了,老子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你这个儿子了,他如何还小?”又道,“老子当初起身的时候吃了无数狡诈汉人的亏,你是长子已经是来不及了,二郎小的时候,我已经闯出了一些成就,怕他日后走我的老路,便请了汉人名师大儒教导他功课,却没有想到竟是将他教导傻了。真以为汉人那些框框道道是真理了。自以为有个汉人的娘就里里外外都是汉人了,需知我才是他老子,他可是地地道道的胡人!”

  “父亲盖世英雄,我和二弟如何是可以比的。我刚刚过二十岁的时候也是满心不忿胡闹,如今渐渐大了,懂得了父亲的苦心,方才沉稳下来的。”

  孙炅闻言哈哈大笑,似乎被长子逗的心喜,坐在主座上顿了片刻,方问道,“此次你去长安走了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孙沛恩恭声道,“儿子此次去长安走了一趟,谨慎小心,仔细打量朝廷上下,却也长了几分见识。关中虽无河北民风彪悍,但风物华美,确实令人目眩赞叹。周帝姬泽此人确也有几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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