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天香_第118章

梦溪石Ctrl+D 收藏本站

二人一边沿着树荫往前走,有树叶在头顶遮蔽,倒也不算太热。

借着同行的便利,胡维容得以近距离看了看顾香生,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比起上次见面,少了几分青稚,又多了几分娇美。十五岁的年华,正像一朵在枝头颤巍巍绽放的榴花,因为有了晨露的滋润而倍加明艳,反观自己,虽也是同样的年纪,却仅仅是那一丛花里的其中一朵,没法做到独放枝头。

想想自己初见顾香生,正是在郊外游猎上,那时候的顾四娘子骑着骏马,弯弓射箭,何等英姿飒爽,何等令人艳羡,如今就算嫁入宫中,随着年纪渐长,锐气稍有收敛,但身上那股自由自在的随意,却不曾少过半分。

因为对方是思王正妃,而自己只是胡美人的缘故吧?

胡维容将心底那一抹苦涩抹去,略略提起精神:“自打入宫之外,从前的故人也见得少了,现在看见你就想起以前在*庄吃饭玩耍的日子,不由倍加怀念呢。”

顾香生:“谁说不是呢,想想*庄的饭菜,我都要流口水了,那道脆皮牛腩,外酥里嫩,再蘸点甜酱,好吃得不得了,我试着让人做了一次,却做不出那个味道了。”

胡维容本想借着旧事跟对方拉近关系,谁知道顾香生离题三千里,张口就奔着*庄的饭菜去了,让她颇感无力。

她只好顺着顾香生的话头说下去:“说到吃的,方才贵妃送我们的那些,据说品质上佳,外头无论如何也买不到的,回头你可试试让人做些菜肴,趁着新鲜多吃些,否则就算是干货,放久了也终归不好。”

没等顾香生回应,胡维容又道:“端午宴的事,你可有什么头绪?”

顾香生苦笑:“刚接下的差事,哪里会有什么头绪!”

胡维容叹道:“咱们相识在先,如今宫中重逢,就算不是朋友,也总有些情分……”

顾香生笑着截断她的话:“什么叫不是朋友,一同吃饭玩耍若还不算朋友,那什么才称得上朋友?”

胡维容也笑了:“我如今毕竟是陛下嫔妃,说白了也是妾室,怕你嫌弃我才那样说。”

顾香生一笑:“相交论人品,你说这话,反倒是嫌弃我了。”

胡维容摇摇头:“我说不过你,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顾香生:“阿容但讲无妨。”

胡维容:“那我就直话直说了,你本不该答应承办端午宴,就算答应下来,也不能主动让贵妃找人帮你。”

顾香生:“我后来也觉得不妥,奈何当时话一出口,不好收回。”

胡维容:“如此你便要小心些才是,我比你早几个月入宫,宫中人多口杂,无事且要生起三尺浪,更何况是有事,更要推波助澜了。”

顾香生点点头:“多谢你的提醒,我定会谨慎小心。”

胡维容意味深长:“你虽是思王妃,身份超然,但终归住在宫中,许多事情躲也躲不开,就算一开始与你无关,最后说不定也会找上你。”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很难让人明白其中意思。

二人别过之后,顾香生回到长秋殿,天气热,出一趟门就出一身汗,回来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沐浴更衣。

魏临不在,他下午照例是要去皇帝那里议事,约莫申时过半才能回来的。

顾香生刚让人换上水准备沐浴,张蕴就过来了。

“我贸然前来,没有叨扰思王妃罢?皆因方才聊得不尽兴,好不容易与你在宫中重逢,总想多聊一会儿。”她让宫人将随身带来的篮子放下,“我那儿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柑橘,是贵妃新赐的,味道不错,所以带来给思王妃尝尝。”

胡维容的话犹在耳边,张蕴就找上门来了,其实顾香生与她除了宫外寥寥几回见面,根本谈不上太深的交情,但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跑。

“何必这样客气!”顾香生等着她的下文。

张蕴却让左右先到外头候着,又看了看顾香生身旁的诗情和碧霄。

顾香生道:“她们与我亲如姐妹,不必避嫌。”

张蕴轻咬下唇,忽然起身,朝顾香生跪下!

“求思王妃救救我罢!”

  ☆、第58章

张蕴跟顾香生相识已久,称得上故人,却不算有很多交情,然而入宫之后第一次重逢,她就求上门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

顾香生身份虽然超然,严格来说却不算后宫的人,没有皇后在,连贵妃想管她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但这却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插手管后宫的闲事。

胡维容之前意味深长的告诫让她生出一丝警惕来,顾香生并未上前扶起张蕴,反倒是后退两步,面色淡淡:“张美人有话不妨起来再说。”

她一发话,身后诗情和碧霄便已伶俐上前,一左一右强将人给扶起来,张蕴想跪也跪不下去,只好起身。

“您别见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宫里头除了您,谁也帮不了我,我这才不能不冒昧前来求助……”

顾香生仔细端详,发现张蕴的确形容黯淡,面色无光,比起进宫前最后一次见面,憔悴了不是一点半点,眼里湿润,泪水将欲落下却还要强忍住,看起来很是凄惨。

但她依旧不露声色:“张美人说笑了,您在宫里还有亲姐姐,刘贵妃处事公正,若有冤屈,自可找她申诉,再不济还有陛下呢,我一个宫里头的闲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张蕴苦笑:“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劳烦思王妃,我知道我这是强人所难,您心中不快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别无所求,只求您能先听我说完,帮与不帮,我不敢再奢求。”

事已至此,顾香生不好半点面子都不给,便点点头:“请坐。”

张蕴谢过她,低头入座,抹了眼泪,深吸口气,方才道:“实不相瞒,我发现我身边都是贵妃的耳目,如今想与我姐姐说句话,想传点消息出宫,都会中途先被贵妃截下。”

这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顾香生不由拧起眉头:“我听说贵妃素有贤名,当不至于如此,而且令姐也在宫中,你为何不将这件事告知她?”

张蕴道:“我姐姐还不知道呢,我也不敢告诉她,免得她与我一样束手无策,还白白伤神,此事也并非我多疑,实是因为上回我与身边宫女说了一句玩笑话,对贵妃多有调笑,结果没想到隔日贵妃见了我,状若无意提起那句玩笑话,便当时吓得我魂飞魄散。”

顾香生道:“也许只是巧合。”

张蕴强笑:“是,也许只是巧合,但我不敢冒险了,家父出了点麻烦,如今正受御史弹劾,他以为我姐妹二人在宫中得陛下青眼,便托人传消息给我,希望我与姐姐能在陛下面前帮他美言几句,殊不知陛下却最讨厌后宫干涉朝政,此事我姐妹二人万万开不了口,我又怕家父不知,在陛下面前犯忌,是以想让人传个消息给父亲,让他切莫轻举妄动,只要平日做好本分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顾香生已经大概明白她要说什么,便也不开口,只等着对方说下去。

果不其然,张蕴道:“我如今身份低微,不敢不自量力,与您胡乱攀交情,只求您看在昔日来往的份上,帮我向家父递个消息可好?”

她恳切而哀求地望着顾香生,生怕对方会拒绝,却又不敢再跪下来,或者说什么多余的话,那情状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连碧霄都有点不忍。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