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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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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和是个聪明人,夏侯渝不必说太明白,他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是,郎君放心,在下会时时与郎君通信的。”

夏侯渝满意颔首:“辛苦你们了,你成亲在即,我不在京城,也没法亲临婚礼,只能备上一份贺礼,让你留在京城多享受几天新婚之乐!”

说罢,他朝上官和挤了挤眼。

上官和哭笑不得:“谢郎君体恤……”

夏侯渝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事:“对了,你离开这里之前,帮我找些竹条过来。”

上官和:“什么竹条?”

夏侯渝:“柔软的,可以用来编小鱼儿,小蚱蜢。”

上官和不解:“眼下快冬天了,嫩竹可不好找,郎君要那物作甚?”

夏侯渝:“自然是用来编小鱼儿和小蚱蜢啊。”

上官和:“……喔。”

夏侯渝:“还有,你知道怎么扎绢花么?”

上官和茫然摇头,这种女儿家的玩意他如何会知道?

夏侯渝叹了口气:“算了,那你离京前帮我找一位会扎绢花的匠人过来罢,要手巧一些,会的花样多一些的,我听说有些人扎的绢花栩栩如生,连蝴蝶都会飞过来停驻。”

上官和:“郎君要学扎绢花作甚?”

夏侯渝:“自然是送人,看你样子好像很想要,到时候送你两朵?”

上官和嘴角抽搐:“不,不用了。”

他脸上哪里写着“很想要”了?

夏侯渝扎了绢花能送谁?自然是送女人了。他娘亲早就死了,又没什么亲近要好的姐妹,送的自然只能是心上人。

想及此,上官和忍不住问:“郎君可是有心上人了?不知对方是哪家小娘子,姓甚名谁?若是门第相当,也可禀明了陛下,将婚事定下来,免得日后陛下为郎君订下别的婚事。”

“门第倒是相当,就是她本事太大,我怕护不住她,所以许下三年之约,说好三年后再与她成亲的。”

夏侯渝俊脸微红,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露出符合年龄的表情。

上官和心里好笑,既然门第相当,他肯定也乐于看见郎君能够抱得美人归。

“本事大的女人,还能大到哪里去?以郎君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别说南平的名门闺秀,就是南平公主也娶得。对方既然肯应下三年之约,想来也有意于郎君,女人素来口是心非脸皮薄,郎君可不能信以为真,还不如快些下手,生米煮成熟饭,对方自然非君不嫁了。”

作为过来人,上官和自诩经验比夏侯渝丰富,见他在男女情、事上一副懵懂不开窍的模样,便指点迷津道。

夏侯渝摇摇头:“这个法子对寻常女子或许有用,对她却行不通,她连当皇帝的妃子都不稀罕,又如何会稀罕我的身份?自然不能以势压之。再说了,即便可以,我也舍不得。”

上官和一头雾水,什么皇帝的妃子,自家郎君听着不像是看上一个女人,倒像是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她是南平人?南平皇帝的妃子?”

不对啊,没听过哪个皇帝的妃子是流落在外的……等等!

上官和不自觉张大了嘴巴:“您说的,那个女子,不会是姓顾罢?”

夏侯渝:“对啊。”

老天爷啊!上官和简直要晕倒了。

夏侯渝:“好了,我去写奏疏,你去帮我寻会扎绢花的匠人,快些办好,你才能早日赶回去成亲。”

我的个娘咧,您丢下一个晴天霹雳,拍拍屁股就走了,现在让我还怎么有心思成亲!

上官和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

  ☆、第111章

一进入冬天,仿佛连日子也变得慢了起来。

农耕得等天气变暖才能开始,这是一年中难得的农闲时光,不过邵州城依旧熙熙攘攘,往来商贸并不因季节而停顿,受南平局势的影响,更多人选择往邵州这边而来,但凡到茶馆饭庄这些地方去,时常都能听见商贾旅人在抱怨,说是越往易州一带,路途就越不安全,盗匪也越来越多,还不如索性离邵州近一些。

顾香生依旧忙碌,这些天她除了照旧要帮忙处理邵州的事务之外,又多了两桩事情。一是帮碧霄筹办婚事,丘家是土生土长的邵州人,家境小康,不至于娶不起妻子,丘书生父母都已亡故了,剩下一个守寡的姑母在县城里,不与他一块儿住,丘元本人还有个妹妹,年方十岁,与他住在一起,他们现在住的那屋子原先是他姑母的,姑丈去世之后,姑母也不想在那里住了,就与丘元兄妹俩说了一下,让他们搬过来,也方便丘元在府学上课来回,她自己则回县城去住,图个清静。父母早亡对丘元兄妹而言,自然算不上好事,但对碧霄而言,男方人口简单,她嫁过去之后也不需要处理太多的人际关系,只要与小姑子处得好便够了。最难得的是,丘家就在焦府隔壁,嫁人之后也不影响碧霄过来串门。

另一件事,则是孔道周临走前托付给顾香生的,让她撰写奇女子列传。

这不是一桩容易完成的差事,甚至比为碧霄筹办婚事还更难,顾香生拟了草稿,修修改改,几番重写,才勉强将谢氏一人的内容写好,然而就是这一份草稿,在放到袁臻等人面前时,却几乎遭遇了众口一词的抨击。

当然碍于她的身份,其他人的措辞不像袁臻那样直白,但也透露出那么一个意思:那就是她写的这份传记,与以往史书里的女子传记都不同。所谓“不同”,肯定不会是褒义。

遍观史书,女子在里头篇幅所占最多的,无非就是“后妃列传”了,汉高祖的皇后吕雉与唐代的武则天是例外,她们没在后妃列传里,而出现在本该由帝王占据的“本纪”里,但归根结底,仍旧与她们本身的地位有关。

谢氏不是后妃,只是一名大臣的妻子,即便这名大臣是名留青史近乎完人的刘宗怡,按照规矩,谢氏也只能出现在刘宗怡本人的传记里,就算才华横溢,顶多就多写几笔,这已经是能够给她的最高待遇了。

但孔道周现在居然想要单独为这些不是后妃的女子立传,而非让她们附庸于男人的传记里,这本身就已经违背了常理,不为袁臻等人接受。

如果孔道周对他们提出这件事,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并且拒绝提笔,但现在这件事情被交给了顾香生,袁臻、郑敦谨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视若无睹,想着反正就算顾香生写成,他们也不会同意将其并入前朝史的,于是就任由顾香生去折腾。

但顾香生写出来的谢氏传记,依旧超乎众人的料想,让袁臻他们无法接受。

因为时下史书对于女子的评价,一般都是从“贤良淑德,宜家宜室”这样的立足点来出发的,即便是像武则天这样被列入“本纪”里的女人,依旧被描述成“竟不能报先帝之恩,卫吾君之子”,即便后来“终能复子明辟,飞语辩元忠之罪”,但也要在前面加一句“牝鸡司晨”。意思就是:虽然你当皇帝勉强还算合格,但不能掩盖你本来就是女人的事实,这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而顾香生写谢氏,则通篇很少提及刘宗怡,反而围绕她本身的才华,以及门下弟子的成就来说,赞美之词跃然纸上,却半点不写她作为刘宗怡之妻对丈夫的默默支持与奉献,刻意淡化她的贤淑形象,这是袁臻等人所不能接受的。

但顾香生也有自己的看法,她认为既然为谢氏立传,那么谢氏首先就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出现,而非谁的附庸,就算刘宗怡再有名,成就再大,那也不应该出现在谢氏的传记里,否则又何必让谢氏等几人单独成卷,直接放入列女传一卷不就行了?既然如此,她作为妻子的那些品德,便应该尽可能地淡化,再不然,也应该与刘宗怡放在一起,而非在她本人的传记里大书特书,这就不是立传的本意了。

两者相持不下,官司一度打到了徐澈那里,顾香生坚持己见,徐澈也不可能强迫她修改,袁臻等人没有办法,只得悻悻离去,并且撂下话,顾香生那几篇传记,是绝对不可能被编撰入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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