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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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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如何委婉,言下之意是明显的:魏国如强弩之末,败局已定。

究其根由,早在永康帝在位时,在对吴越,对齐国的几次战事上接连估计出错,对魏国兵力军心,已经造成损失,这是先天不足,等到魏临接掌皇位时,又被魏善分去一小部分疆土,那部分疆土后来甚至被魏善拱手送给齐国,导致魏临陷入被动。

在那之后,顾香生虽然已经离开魏国,没能亲身经历,但想想也知道,魏临与严家联姻,严家握有兵权,未必肯事事听从魏临,魏临想要做什么,必然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掣肘,若现在是太平盛世,边上没有其它国家,或许魏临还有时间慢慢与严家角力,将他们架空,但夏侯礼又如何会给他这个机会?

欲争天下,错失一棋都有可能全盘皆输,双方也不过是各出奇招,本无对错之分。

顾香生相信,今时今日若是换了魏国形势大好,魏临同样也不会放过对齐国咄咄进逼的机会,直到敌人彻底失败或投降为止。

“若魏国当真不肯投降,陛下会命人强攻么?”她问道。

夏侯渝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应该会,不过鲁巍不同于大兄,他爱惜羽毛,不敢也不会屠城的,顾家没在军中效力,魏初又是女眷,这两者应该不会有大碍。先前我还特地去拜访过鲁巍,和他提过这件事,他想必会放在心上的。”

说罢顿了一顿:“至于魏临,若他肯开城率民投降,陛下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顾香生摇摇头,她也不知道魏临会作何选择,离得远了,时间一长,她脑海中关于他的印象也变得逐渐模糊起来,甚至只剩下一个还算熟悉的名字。

“谢谢你帮顾家说话。”她朝夏侯渝一笑,“其实你在魏国时,顾家对你也没什么恩惠。”

不仅如此,顾经和许氏对她跟夏侯渝交好这一点非常反感,认为夏侯渝是敌国质子,又无前程可言,顾香生这样做,不仅会招人闲话,而且很可能牵连顾家,让人以为顾家与齐国有什么勾连,后来顾香生与魏临订了婚,顾经还曾特地嘱咐过她,让她不要与夏侯渝走得太近,这些事情,顾香生并没有告诉夏侯渝,但有时候大家一同出席宴会,夏侯渝不会感觉不到顾家人对他的冷淡。

又或者说,在当时,不单是顾家作如此想法,基本上魏国的那些世家贵族,就没有会去跟一个失势质子交好的。

齐国固然强大,夏侯渝在齐国又没地位,他们自然不觉得有必要费那个心思。

夏侯渝温声道:“你姓顾,你还认顾家一日,我便也会将他们当作亲戚。”

顾香生嫣然:“我自然知道你是最豁达明理的,这一说起来,我也有些想念他们了。”

她虽然没明说,但夏侯渝也知道,这个“他们”,指的自然不会是她父母,当初在顾家,真正关照过顾香生的,也就一个焦太夫人,焦太夫人早就过世了,与她还称得上交好的,便只有小焦氏和顾琴生了。

“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了。”夏侯渝如是回道。

……

翌日一大早,夏侯渝入宫听政,顾香生却去了城门处。

孔道周离京,她自然要去送行。

老先生门生不少,顾香生过去的时候,城门口已经聚了一大群人。

在众多儒生当中,顾香生一个怀孕的妇人分外显眼,不知道的兴许还会投去几分异样的目光,但大部分人知道顾香生身份的,却绝对不敢小觑她。

不说古往今来少有女子参与修史,却说她在邵州守城与发明火弹的事迹,如今天下已经鲜有人不知,便是还有文人心下不屑,觉得传闻夸大其词,也得考虑她眼下身为肃王妃的身份,在她面前断断不敢狂妄无礼。

人一多,难免就耽误时辰,待将老先生送走,已经将近晌午了,顾香生原是准备回长春观去看看的,眼下也只能先打道回府了。

她虽然因为成婚怀孕的关系搬离长春观,但却一直都对学堂的事情保持关注,偶尔精力允许时还会过去授课,其余时间则交给席二郎和陈弗两师兄弟去打理,顾香生本也有借此锻炼他们能力的打算,见他们将学堂打理得井井有条,便索性不再插手,只在席二郎他们遇见难处来找自己时,才会帮一帮忙。

在顾香生看来,这两个学生,一动一静,性格正好互补,品行却都是上上之选,假以时日,稍加磨砺,未尝不能担当重任,兴许十数年后的朝堂,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不过眼下说这些为时尚早,顾香生并未刻意安排他们将来要往哪条路走,因为人生常常充满意外,她自己当初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留在齐国,嫁给夏侯渝。

马车回城的时候,顾香生还特意让人绕到卖蜜饯的铺子里,让人称了半斤黄梅,半斤蜜李子,又去城中有名的八宝记带了半斤水晶鸭舌和五香牛肉丝。

她和夏侯渝都是爱吃零嘴的主儿,她自己怀孕之后就更爱吃,闲暇时候手边几乎就没停过,神奇的是这样吃了许多,竟然也没有太过明显地发胖,兴许是那些东西全都让孩子吸收了的缘故。

可能是看见苏木在笑,有些不好意思,顾香生亡羊补牢:“你们郎君昨日还说想吃鸭舌,这些买回去之后多半是要进他的肚子。”

苏木绷住笑:“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顾香生白了她一眼,见她忍笑忍得厉害,自己倒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马车刚行至肃王府门口,上官和黄珍等人自里头迎了出来,二人俱都喜气洋溢,笑容满面。

“恭喜娘子!”顾香生一下马车,他们便不约而同拱手行礼。

顾香生奇道:“二位先生何故如此,喜从何来?”

上官和道:“方才宫里来了人,颁下旨意,陛下追封郎君生母为懿节贵妃,又任郎君为吏部侍郎,郎君在宫里已经接了旨意。”

顾香生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昨日夏侯渝当面拒绝认在皇后名下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就曾在私底下讨论过皇帝会作何反应。

至坏的结果是,皇帝因为这件事恼羞成怒,不再看好夏侯渝,但一般来说,皇帝的器量胸襟断不至于狭隘到这个地步,后来他留夏侯渝在宫中吃饭的举动也说明了,他非但没有生气,可能还对夏侯渝的回答感到满意。

今日追封的旨意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假若昨日夏侯渝答应得痛快,又或者稍稍表现出一点欣喜,皇帝未必会高兴,兴许还会认为你为了荣华富贵就不认生母,过于薄情。

不过碍于他对孝惠皇后的情分,将夏侯渝生母追封为皇后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夏侯渝生母原本就不受宠,若非天大造化生了个出息的儿子,估计一辈子到头,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能够被追封为贵妃,就已经算是皇帝格外抬举了。

因为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女子,也不过就是淑妃,若夏侯渝的生母被追封为贵妃,他的出身履历也会相对好看一些,虽然不如认皇后为母那样光鲜,但起码贵妃的儿子被封为储君,会比无名嫔妃的儿子被封为储君更名正言顺。

但让顾香生讶异的并不是这道旨意,而是方才上官和说,皇帝让夏侯渝任吏曹侍郎。

吏曹乃选拔人才,任用官员之所,六曹之中,吏曹为先。能在吏曹任职,是常人求不来的肥差,更可借此了解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员,熟悉部门运作,皇帝没让夏侯渝去兵曹或户曹,却让他去了吏曹,而且让他当尚书的副手,这个任命显然寓意深远。

虽然皇帝还没明确露出立储的意思,但他现在所做的,基本就是在为夏侯渝铺路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上官和跟黄珍他们也正是看出这一点,才会欣喜交加。

顾香生心里也高兴,但面上还能保持冷静:“陛下现在什么也没说,我们自然更不能形于色外,别说现在还未正式立储,即便立了储,我们就等于站在明处,盯着我们的眼睛也只会更多,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谦逊低调。满招损,谦受益,无论何时,都是至理名言。”

上官和等人也是一时高兴忘了形,被她提醒,马上就反应过来,肃容应是。

顾香生又与他们说了两句,便与苏木回到自己院子里。

那头朱砂早已将午饭摆上,顾香生一见桌上的水晶鸭舌就笑了:“你别摆上来,待会儿我忍不住吃掉,等他回来都没剩下一点了!”

朱砂笑嘻嘻道:“郎君想吃就再去买,这有什么难的?”

顾香生:“都怪苏木,在路上说我吃得多,还要拿你们郎君当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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