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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看刺刀_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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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如果不是跟韩强有泼天血仇的话,也只有龙纪威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才干得出来……

  “韩越韩越!我问出来一个新情况!”高良庆从房间里冲出来,脸色绷得紧紧的:“韩强被杀那天早上裴志去找过阿玲,还试图把她强行带走,但是最后把裴志和阿玲两个一起抓住的人是龙纪威!这段时间龙纪威一直关着裴志和阿玲两个人!”

  韩越一惊:“裴志?他要强行带走阿玲干什么?”

  “因为阿玲后来想起来一个重要的线索。韩强那几天一直在委托朋友帮他看房子,你记得吧?当时因为韩家遇到龙纪威那档子事,你爸在台江,你又受了伤不出门,韩强不能自己高调的跑出去看,就委托了一个朋友。他被杀那天早上出门时也对阿玲说去跟一个朋友看点东西,中午不回来。联系一下他频繁联系的那个手机号,我觉得他那天出去很有可能是见那个看房子的朋友!那个朋友,绝对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能被韩强委托看房子的朋友,总不会是龙纪威吧。”韩越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刹那间脸色就变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笑了一下说:“难、难道是裴志?”

  高良庆不假思索:“我这就去联系布控,争取在明天之前控制住裴志的行踪!”

  韩越点点头,看着他风一样的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出去了。

  韩越本来是打算安排好阿玲,然后再跟去公安局的。但是怎么安排阿玲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女人毕竟怀着韩强的遗腹子,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送到韩家去。但是韩越内心深处始终有些不愿深想的恐惧,他害怕把阿玲送去韩家,这个女人会在韩家人面前说出些什么。

  他能猜到的,韩老司令也一定能猜到。

  最终他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要求那个女人不能随便出去,然后又叫了几个手下过来看着她。

  韩越这边刚出酒店的门,正准备开车去公安局,突然那边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老钱的电话。

  他拜托老钱找个口风紧的手下去贵州调查楚慈的老家情况,算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老钱在电话那边说:“材料都给你弄来了,特地找了个动作快又憨厚老实的小伙子。你看什么时候约他见个面,他也好把东西当面给你?”

  韩越那个酒店的地址差点脱口而出,刹那间他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的道:“……送去我三环路以外的那个公寓吧。我……我这就去拿。”

  自从楚慈离开后,韩越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栋公寓了。

  只有一次晚上他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开车跑到公寓门口,一个劲的拍门叫楚慈。他吼声大得最后都变成了哽咽,楼道的灯被他弄得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终他终于渐渐没了声音,合衣坐在门口睡着了。

  那个人已经走了。

  活到三十岁,猛然间又变成孤身一人,连家都没了。

  简直是钻心剜骨的空茫,触目所及这世界都是一片冰凉,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老钱的手下果然很准时,一早就站在公寓门口等韩越。那小伙子自我介绍说叫小张,一副十分平常的长相,扔到人堆里转眼就淹没了的那种。不过行事倒是十分机敏稳重,想必是情报工作做久了的缘故。

  韩越把他让进门,笑道:“见笑了,这里很久没收拾,积了点灰。”

  小张连连摆手说没关系,又把怀里密封的牛皮纸袋放到桌子上,打开从里边抽出厚厚的资料,一张张排列给韩越看:“这些都是调查对象在贵州的生活记录,包括父母的家庭工作等。调查对象的母亲早就难产去世,那一支亲戚也早就不联系了,查到的东西不多。”

  韩越拿起那一叠材料,感觉自己手在微微发抖。

  当年他确实委托裴志去查了一下楚慈的家庭,但是裴志远查到的东西没有这么详细。他只是概括的告诉韩越楚慈父母双亡,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家里连一个稍微有点背景的朋友都没有。

  当时韩越没有追问,因为他觉得这些已经够了。反正他要的是楚慈的人,人在手里一切好说,家庭亲戚什么的都不重要,不能成为他得到楚慈的障碍。

  杀害韩强的到底是谁,裴志为什么要赶在那一天带走阿玲,龙纪威再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楚慈为什么要去买那张手机卡……

  一个个疑问就仿佛一张浓厚的黑雾,将韩越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其中。

  明明一挥手就可以破开那掩盖真相的雾气,然而韩越却迟迟伸不出手。他害怕那黑雾之后的真相太过狰狞可怕,让他只要触碰一下就鲜血淋漓,无以承受。

  “调查对象的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是当年曾经在戍边部队服役的军人,据调查还曾经在越南边境线上驻守几年,当时在军队里还挺有名的,据说曾经被越南人请去当格斗教官。”

  小张从材料中抽出一张死亡证明,说:“这是他后来因为胃癌,在贵州一家医院治疗无效去世的证明。我也走访了他们老家的邻居,那片地方似乎并不富裕,一些老人回忆说他们家日子过得也相当一般,后来他父亲去世后就更难了,仿佛为了治病还借了外债什么的。”

  韩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点头说:“……啊,这样。”

  “不过后来这位调查对象应该是被他的一个高中老师收养了。”小张又从材料里找出一叠薄薄的纸,翻开来指给韩越看:“这个高中老师家庭状况据说很艰难。她跟丈夫离了婚,还有个儿子,据说和调查对象感情不错,在当地应该算养母养子之类吧。不过这家人也死绝了,两三年前的事情,因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没查清楚。哦,对,她叫李薇丽,这是她儿子生前的照片。”

  韩越点点头说:“哦……什么?!”他猛的一把抓过那叠纸,声音尖厉到几乎变了调:“李薇丽?!”

  小张吓了一跳:“韩二少?您怎么了?”

  “……”韩越耳朵里嗡嗡响,手脚都一阵阵发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勉强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没……我没事,辛苦你了。……啊,这样吧,你先把东西留着,我自己慢慢看吧……”

  小张还以为他碰上了什么隐私的事情不想给别人知道,心说这些有权有钱的人都是这样啊,于是也就理解的点点头,告辞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体贴的帮韩越带上了家里大门。

  韩越听见那咔哒一声,然后客厅里就恢复了静寂。

  他看着那张纸上李薇丽的照片,半晌才颤抖着手指,翻到第二张去看她儿子李高杨的照片。那一翻页的动作简直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以至于当他看清这对母子俩的死亡时间之后,猛的颓然坐到了沙发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想法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疯狂的咆哮,就像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走投无路,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抓住楚慈厉声逼问,听他彻彻底底的否认这件事情。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抽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韩越只能坐在沙发上,身体沉重到甚至抬不起自己的一根手指。

  那种眼睁睁看着绝望的黑幕仰面袭来,却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巨大恐慌,铁钳一般狠狠攫住了韩越的心。有那么一会儿因为血流急速的冲击,他的双手双脚都泛起了可怕的麻木,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

  然而他能看见自己抓在茶几边缘的手,用力到几乎硬生生撇断手指的地步,同时还剧烈的颤抖着,那频率甚至可以用肉眼清晰的看见。

  那一瞬间他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细节,都像走马观花一样从脑海里一幕幕掠过。

  韩强被杀的头一天晚上楚慈异乎寻常的主动,让他当时沉溺于刺激和愉悦中,没有注意到时间这么快就溜到了凌晨两点。然后他睡得很熟,可以说他很少有睡得那么熟,甚至到完全丧失了时间感的地步。

  以往他半夜都要醒来一次去洗手间,那天晚上他没有,因为已经睡得太熟了。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时钟显示的是早上十点。

  韩越在那天早上醒来看时间的刹那间就产生了一点疑惑,然而当时他没有多想,或者说当时楚慈没有让他多想。

  而现在,那一点疑惑随着时间的发酵,在韩越脑海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他能清楚的回忆起那天早上当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窗帘是紧紧拉着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也完全看不清窗外的天色。随即他出去帮楚慈弄了杯豆浆,在厨房里看到窗外的天色……

  他记起来了。当时窗外的天色发暗,于是当他回到卧室的时候,还对楚慈说马上可能要下雨了,怎么窗外的天色这么阴?

  楚慈当时说了什么?好像附和了一声……

  一道闪电从韩越脑海中劈过。他一直以为那是个天色阴霾的早晨,在那个时间点上韩强被杀了,而楚慈一直跟他在家里,因此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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