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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龛世_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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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脸嫌弃我?”薛闲在暗袋里瓮声瓮气地道,“你不也泡了一身的水,湿透了么?”

玄悯步子一顿,二话不说在指尖划了道切口,毫不心疼地挤出一串血珠,在手掌上画了个看似简单的符文。顷刻间,他周身上下所有的水统统被榨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薄薄的麻布僧衣霎时便干透了,轻如云雪,就连薛闲身上的水迹也半点儿不剩。

薛闲目的达成,颇为满意。

更让他满意的是,玄悯腰间的位置似乎还有助其消化功效,他能明显感觉到先前从黑土里吸进来的东西,正一点点和金珠融为一体。

先前神志不清时,他甚至连那黑土之下所埋为何物都不曾看清就吸了进来,这会儿在相溶时,他才有了些感觉——那黑土之下所埋的,应当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或是血,或是数节脊骨,或是一段龙筋。

不多,也并不完整。但是当其缓缓地融进金珠时,他却有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以至于他在恍然间觉得,空空如也大半年的脊骨处终于开始有了些触感和温度。

不论是养神养气或是养骨养肉,都是要有个起始的物什的。就好比种花种树,总要有枚种子。

薛闲先前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炼气化形,勉强在脊骨部位牵了一条线,让自己上半身能动如常人。可气终归和骨相差许多,空的终归不是实的。这一次,他倒真有了一种埋下一粒种子的感觉。

玄悯自是不知暗袋里的薛闲在琢磨些什么,只要不作妖便好。

水池石砖上横陈着的石像着实太多,他不可能一一查看完全,只挑了身有破损的那些。

这些石像的模样并非一成不变,事实上他看了十来个下来,拢共有三种模样,一则是怒目圆瞪的,一则是倒挂双眉哭着的,还有一则是高鼻阔口咧嘴笑着的。而这三种模样的石像里裹着的尸身也均有区别。

面容愤怒的石像里,尸身均缺了头颅;面容悲苦的石像中,尸身均缺了双脚,面容嬉笑的石像里,尸身则缺了双手。

“看出什么了么?”薛闲问道,“这些裹着尸身的石像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看着阴邪得很啊。”

玄悯皱着眉道:“略有所知。”

薛闲语气颇有些纳闷:“你怎的什么都颇有所知?”

玄悯淡淡道:“兴许先前在书里看到过,留了些印象。”

这上百个石像,一看便不是随便做来当个陪葬的。做得这样讲究,必然有其目的。在这种地方,跟三相关的东西总少不了含着些名堂。玄悯虽不记得自己是在何处看来的,但确实记着这么一个说法——

说有种改换大运的风水阵,叫做百士推流局,做好了可免天灾*,保百年顺遂,是个结果极好的局,唯一的问题是过于阴毒了,寻常人根本下不了那个手。

因为这百士推流局,需耗费三百人命。

一百煞将,一百苦民,一百奸人。

这不同的面容的石像,刚好与其相应和:面容愤怒的石像是煞将,哭丧着脸的是苦民,咧嘴笑的乃奸人。

“三百人……”薛闲被这声势浩大的邪阵惊了一跳,“真能折腾啊,凡人作起妖来,可不比我差。这三百人得上哪儿去弄?这可不是小数目,哪怕拦腰砍半,也多少会引起些骚动吧?上百人踪迹全无,就是瞎子也该有所觉察。”

他正说着呢,玄悯正翻看着的石像里“叮当”一声,掉下了一样东西。听音色,多半是个铜皮铁片之类的玩意儿。

毕竟是尸身上带着的东西,少说也沾了些腐朽腌臜物,玄悯皱了皱眉,忍不住又从下摆处撕下了一小片白麻布。

薛闲闻声嗤道:“你再这么撕下去,这僧袍该变短打了。”

他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玄悯的袍子只是不沾尘土,实际是颇长的,几乎能盖住他全部脚面。行走起来几乎触地,却又总是隔了那么一丝距离。而他每回这么撕扯下来的,甚至不足半个巴掌,他就是再撕上十七八回,也不见得能短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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