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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龛世_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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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刻清明之中,他身体快过头脑地直贯入地,将玄悯救走。又在暴戾之气重新淹没过来之时,顺手将玄悯扔在了江松山间。

当他听见祖弘的话,转而看向玄悯时,他恍惚了一瞬,似乎有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又似乎什么也没停驻。是以他才又漠然地转回了头。

只是不知,为何,再第二次抽动祖弘的骨头时,他又忍不住朝江松山看了一眼。

他看见玄悯垂着眸子站在那处,心里忽然又泛上来一股没有来由的难过,恍若这漫无边际又浪潮汹涌的江河。他有些奇怪,好似是受某种不知名的牵连而产生的情绪一般,毫不受控。

他有些烦躁于这种情绪,于是冷然转回头来,当即又引了无数玄雷落下。

祖弘满身狼藉,整个僧袍红黑交错,再也没了原本的模样。

薛闲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忍不住转向玄悯,这一转,他便乍然看见玄悯身上倏然晕开了几片血迹,当真是受到了祖弘的牵连。

那大片的血迹刺目极了,刺得薛闲甚至连心里都跟着被扎了一下。他愣愣地看着那处,忽然开口迟疑道:“……秃驴?”

玄悯倏然睁开了眼,面容和嘴唇一样苍白,他平静地应了一声“嗯”,抬手加了到净衣咒。

可即便是净衣咒也没能拦住那些血,刚清完,便又是一片晕开来。

薛闲手中的雷倏然便停了。

他脑中无比混乱,双眸瞳仁忽而深黑,忽而泛红。

祖弘在他无暇多顾的瞬间,低低地再次诵起了经文,只要一点点,只剩咫尺之距……

大片的血点终于入了命宫,由外往里汇聚着。百人圆阵仿佛同他相呼应,石像微微颤动。

洞庭湖、万石山两处分阵也同样震颤不息,阵旁的人早已昏昏沉沉人事不省。而江松山顶的大泽寺内,分阵如同另外两处一样震颤不息,围成一圈的侲子早已七零八落地瘫倒在地上,太卜太祝也没有例外。

眼看着换命之阵既成,大殿里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极轻的叹息。

昏沉之中的太卜手指抽动一下,在混沌之中似乎听见了国师的声音,又似乎有些不同。只听那道沉缓的声音轻声叹了一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

兴许是回光返照,又兴许是旁的什么。太卜倏然间觉得自己甚至有力气睁眼了,她茫然地看着满目血红,在迷茫之中忽而明白了什么。

她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拇指,借着最后一点血迹,缓缓在通往石雕的血线上划了一道横。

此举在符阵之中意味横刀截断。护阵之人于关键之刻反悔,整个血阵倏然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之中。一时间,洞庭、万石山、江松山同时震动。

祖弘额间命宫处的血点在汇聚为一的瞬间又倏然散开。

他神色一愣,慌忙抬手摸向命宫,然而还不曾来得及确认什么,圆阵中的石像便开始缓缓地褪去血色。

更准确而言,是那些先前被它吸尽的血,又被它一点点地还了回来。本末相调换,阵中之血在混乱之中反向流动,居然一点点地在往那些百姓的手指中渗。

血阵的混乱瞬间牵连到了江山埋骨的大阵。

薛闲和玄悯只觉得脚下倏然一沉,江河深处开始蠢蠢欲动,仅仅是眨眼的功夫里,便有了燎原之势。

巨大的隆隆震颤声顺着地面一路延伸开去,江浪陡然变得疯狂起来,再也拉扯不住,巨大的浪潮一下又一下朝岸边翻涌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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