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_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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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九县农人问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们家药田都是去荒山野地里开僻出来的,当初许大人就说过了,可不兴因为药材赚了银子就将农田改做药田的,不然碰上灾年大家都得饿肚子!后来药材赚了银子,日子好过一点了,我们也动过将农田改药田的念头,不过想想许大人的嘱咐,就没做。许大人的话我们不能不听的!”

  “……大人不信上山去瞧瞧,那可都是荒山野地里开的,真不是药田!”

  “……”

  当初九县农人与县令心心念念要替许清嘉伸冤,后来被高正劝了回去。如今傅开明下乡,听说是新任的郡守大人,见他又和气,高正与段功曹跟着,这些人往年也见过高段二人的,都知道他们是跟着许大人的,立刻便蜂涌而上向傅开明做证:许大人是好官!

  他走过的地方越多,就感触越深,由不得傅开明不信!

  假如是十几个或者上百人前来向他作证,许清嘉是好官,他或者可以怀疑这其中有诈,但是当九县上至县令下至百姓皆对许清嘉交口称赞,他就不得不相信许清嘉的清白无辜。

  民心所向,试问谁能用银钱买通这么多的百姓来替一个人作证?

  这其中又有何利可图呢?

  傅开明不傻,高正与段功曹也不傻。

  傅开明新官上任,就算是高正与段功曹想要投诚,自己在傅开明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一定傅开明能够相信他们,唯有让傅开明亲自到乡下来,到田间地头走一走,听一听百姓们怎么说的,就能知道真相如何了。

  到时候要不要为许清嘉洗刷冤情,就看这位新上任的府君的品性了。

  段功曹与高正赌的就是傅开明的人品与良知。

  说起来,良知这种东西,大约在当官的身上并不多,譬如尉迟修身上,就一分没有。但是段功曹与高正却觉得,从傅开明将尉迟修押进大牢那次开始,就可以赌一赌了。

  傅开明给尉迟修机会的那半个月,他们也在小心观察着新来的府君。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四月底,傅开明往京中写了奏折,状告云南郡通判尉迟修构陷前同知许清嘉,又欺压百姓,用强权贱价收购九县药农药材,私盗库银,数条罪状。

  五月底,折子递到了御前,今上看过之后雷霆震怒。

  傅开明深知尉迟修乃是贾昌心腹,便将折子直接送达国舅府,让其父傅温在朝堂之上代为转达。

  那一日大朝会,众臣正昏昏欲睡,见得国舅递了个奏折上去,还当是太子妃才生了小皇孙三日,国舅大约是贺喜的折子,皆不当一回事,打瞌睡的打瞌睡,发呆的发呆,忽见得今上合了折子一掌拍在龙案上,开口便怒喝:“蒋文生何在?!”

  “臣在!”御史中丞蒋文生出列,心下带了几分惶恐,还不知道今上为何发怒,迅速在脑子里将自己最近做的事情过了一遍,只觉他最近就连弹劾臣僚都少了,不明白因何被国舅给告了一状。

  今上将傅开明的折子递给身边侍立的小黄门,沉沉道:“拿下去给将中丞好好看看!”

  那小黄门躬着身子从今上手里接过奏折,从上面走了下来,递到了蒋文生手里。

  蒋文生告了罪,接过奏折翻看起来,结果越看越心惊,额头上都要滴下汗来。

  告状的人从头至尾压根没提他,只历数了云南郡通判尉迟修种种罪行。但是这其中一项构陷同僚之罪,却是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当初弹劾那位云南郡的同知,还是他起的头。

  虽然收集证据之事乃是尉迟通判做的,但观此信种种,竟然是他在盛怒之下,被尉迟修当做刀来使了。

  蒋文生面色苍惶,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陛下,当初……”当初许清嘉强夺了他家的庄子?

  如今想来,庄子是过了蒋敬生的手,他是宁可信自己的二弟也不会信外人,但是他家夫人却对他家二弟有几分质疑。只不过当时夫人的质疑在他瞧来,都是对他弟弟的污蔑。

  蒋敬生再混帐,那也是他的弟弟,怎么可能做出私卖兄长庄子,却将此事嫁祸给朝廷官员之事?

  细细想来,当初与尉迟修见面,那也是蒋敬生牵的线。

  蒋文生心下忽然不确定起来。

  傅开明的奏折,就是从自己上任云南郡守,夜半发现府衙房屋带着药霉味儿开始,后来迟迟等不到尉迟修交权,便自行动手,结果一查之下竟然发现府库空空如也,顿时惊怒不已。

  此后收审云南郡大小官员,这才得知来龙去脉,亲往城外探看发霉的药材,无意之中却得知许清嘉被构陷。此后亲自前往各村寨,历数所见所闻,以及如今云南郡夷人汉化,许清嘉功不可没之事。

  那些尉迟修上表,蒋文生弹劾的子虚乌有的罪名,被傅开明一一揭破。

  正在打瞌睡的贾昌听得今上在御座上发怒,又见得蒋文生告罪,磕睡立刻醒了,竖起耳朵来听,最后才知道是尉迟修捅了篓子,盗用库银。

  他闭了闭眼,只能暗恨这狗东西不长眼睛,狗胆包天,居然连库银也敢盗用,如今被抓了个现形,他也救这了他了!

  只是可惜,此后再无尉迟家家酿美酒可喝了。

  若是别的事情,贾昌自信有办法将尉迟修捞出来,可是盗用库银之事,事关重大,发现就是掉脑袋的罪行,严重的还可能诛九族,他一个座师,犯不着为了这事儿搭上自己。

  此刻,许清嘉正在长安城中的宅子里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老婆,轻轻将她挪开,准备下床洗漱,跟着孩子们与方师傅打几趟拳法,浑然不知此刻朝堂之上,正因为他当初的罪名而闹的翻天覆地,风起云涌。

  政治事件从来不会是偶然,懂得玩弄政治的大佬们总会趁着一切的良机来踩上政敌一脚。

  不说尉迟修逃不了死罪,便是他的座师贾昌,此刻也被许棠与皇后一系给穷追猛打,历数他纵容尉迟修做出这等事来。

  ——尉迟修当初能从从五品升至四品通判,他这位座师可是功不可没。

  许棠身上有着穷人天生对于财富的敏感,哪怕他家中如今已经富可敌国,可是提起别人口袋里的银子来,也是暗含着垂涎的:“……听说尉迟修对中书令十分孝敬,比儿子孝顺爹还要孝顺,也不知道这库银有没有中书令大人的一份啊?”

  贾昌心中恨极!

  许棠此言其心可诛!

  他分明是往今上心口扎钉子,表明他这位伴读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而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私心,但逢机会必定要提起小锄头挖国家的墙角。就算贾昌不是自己亲自挖,那也是纵容门下弟子来挖,最后肥了自己的口袋,还包庇隐瞒罪责,又构陷同僚,真是罪无可赦!

  但贾昌却无可辩驳。既不能让今上派人去搜他家,又无法自辩。

  官当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他不开口也蜂涌而上前来巴结的人,家中财富连他都说不清楚,哪里敢让今上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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