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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斛春_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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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着是为了一根镶宝石簪子,其实暗地里这两家却早有恩怨。”这事近来闹的很大,李宝珠来之前可是细细打听过的,“这位武略将军出生不高,能有如今的日子全是用命拼出来的。他家中有一寡母和幼妹,听说他待母亲和妹妹甚好,如今日子好了便想替妹妹说门好亲事,本看中了一户人家两家都要下定了,不想半路却被吏部郎中家给劫了胡……要说这也没什么,吏部郎中家虽说做的不地道,可两家结亲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实力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武略将军家吃个哑巴亏这事本也过去了。不想这几日两家小姐狭路相逢,那位吏部郎中家的小姐不知怎的,赢了却不收敛,就是要和武略将军的妹妹过不去,伙同几家小姐拿言语挤兑人家。那武略将军的妹妹原本同母亲住在乡间,并不曾读过什么书,又是初来京城,口舌定然不如文官家的小姐灵便,很是吃了亏。不过好在她也知道不给哥哥惹,遂避了开去。大家各自走,开后来武略将军的妹妹看中一只宝石发簪正要买下,偏吏部郎中家的小姐又跳了出来,口称那簪子是她先看中的,且言语间对武略将军的妹妹极是羞辱嘲讽,甚至有辱及对方家中长辈之意,武略将军的妹妹忍无可忍,这才给了她一巴掌……”

文官家的小姐历来多清高,况且吏部又乃六部之首,这位小姐大约是不忿自己未来的夫婿居然差一点要娶一个粗鲁武人家几乎目不识丁的姑娘吧。虽然这事最后是她赢了,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被放同这样的人做比较,大约也是一种侮辱吧。

然而,在周宝珍看来那位武略将军的妹妹打人固然不对,然而从她之前种种表现来看,还算是位知礼的姑娘。倒是那位自命清高的郎中小姐做人未免太过刻薄霸道了些,且家教心性都算不得好,大可不必如此自视甚高。

至于后来的事就好猜了,郎中小姐吃了这样大一个亏岂能善罢甘休?回家必定是要告状的,由子女及父母,从姑娘的教养可推知其父母的心性不然不会太好,且吏部的官员向来见官大半级,何况对方还是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武略将军,吏部郎中自然是要打上门去的。至于郎中本人最后也被打,或许同女儿一样皆是因为言语太过伤人之故。

不过宝珠在这事里的态度却让她颇玩味,粗看像是在说新鲜事,然而细品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帮着那武略将军一家的意思,因看了她笑到“事情不算新鲜,可你这态度——说吧,这是谁托你做说客呢。”

“哈哈哈”李宝珠笑起来,承认的倒也痛快,“什么也瞒不过你,那吏部郎中在京中颇有些根基,武略将军当日就被下了大狱,官司打到御前,文武两派吵做一团,正好我二哥同那家有些交情,人家老母弱妹求到门上,总不好见死不救的。”说着李宝珠脸色严肃起来,“当然我也知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前朝的事你不便管理,这样的事更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总之如果可以你还是让皇上好好查一查吧,打人者固然不对,然而被打的也太恶了些。”

屋外,皇帝同晋王两个并肩立在门外,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说话声皇帝背手面无表情的立着,晋王笑的一脸讨好的看向哥哥说到“皇兄您看,并不是我要替他求情,而是那姓孙的着实不是个好东西。”

原来晋王在军中时,那位武略将军正好在他帐下,因为作战勇猛敢打敢拼晋王对他很有好感。这次他犯事因为牵涉朝中文武之争,或许会被重判,晋王爱惜人才,少不得要在自家哥哥面前替他求情。

他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这事,不想却在福宁殿外听见了这样一番言论,他偷眼打量皇兄脸上的神色,可惜并看不出端倪,心中少不得就有几分忐忑,同时对里头快言快语的李宝珠很有些好感。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表哥向来爱惜军中将士,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这般,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表哥必定会秉公处置的。”周宝珍对萧绍很有信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表哥也不是什么人或势力可以轻易左右的。这么想着她又有些心疼萧绍,这才太平了几日,就又斗起来了。

门外萧绍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却明显柔和了下来,他撇了笑的一脸讨好的弟弟,心想到底还是他的珍姐儿最懂他。

“行了,你二嫂今日有客人,你也不必进去了。”说着,萧绍转身往来路上去了。

晋王愣了一瞬抬脚跟了上去,途中他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转头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跪了满地的宫人才无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各默默自垂头站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郑崇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抬眼朝门里看了一眼,隔着帘子能隐约见到皇后半倚在榻上的身姿,他在心里念了句佛,想着皇帝离开时的情形,心里感叹这宠后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啊,瞧皇后这两句话说的,皇帝如今心里必定是跟暑天喝雪水冬天里饮热茶一般畅快熨贴吧。

周宝珍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事,当然更不知道自此她在郑崇这奴才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不少,觉得她离失宠又远了好些了。。

  ☆、第294章 皇宫日常(十)

周延青从衙门里回来,刚回房换过衣裳,就听下人回禀说五老爷有事寻他。

“五叔寻我也不知是什么事,母亲那里你去替我说一声。再有晚饭你带着孩子们先吃吧,不必等我了,五叔这个时候找我定是要喝酒的。”周延青理了理着衣裳回头对妻子魏氏交代到。

“知道了。”魏氏弯腰替他将荷包玉佩等物系上,又从丫头手中接过热茶看他喝了,“这天渐渐热了,爷只记得酒大伤身。”

周延青点头从院子里出来,见五老爷早就在二门上转着圈等着了,他急走两步上前行礼,“五叔,不知何事找侄儿?”

周五老爷原本正皱着眉在门前来回踱步,见了自家大侄子这才笑了起来,过来拉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口中说到:“走,陪五叔喝两杯去。”说着就要拉他往外去。

周延青见他这样就知道有事,心想与其在外头说倒不如在家里方便,因开口到:“要侄儿说不如让人做几个下酒小菜,咱爷俩在书房里喝酒说话岂不方便。”

这里叔侄倆在前院小书房喝酒说话,魏氏带着丫头往正院去了。因小姑子这一向都在长公主府住着,婆婆柳氏在闷了些日子后,便只让孙儿孙女们在跟前说笑解闷。

其实魏绾心中也是纳闷,虽说小姑子和长公主之子黔郡王定了亲,可没道理这还没成亲,就一向只在婆家住着了,且她还听说等过些日子,长公主便要带着两个孩子往西南封地上去了。要说这周家的姑娘也真是好命,就算改朝换代这皇后的位置到底还是落在了周家女儿的头上。

不过一说到改朝换代,魏绾少不得又想起了二弟妹,堂堂公主之尊转眼之间也就只是国公府的二奶奶了,这么想着她心下又是一叹。好在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夫家还是娘家总算是在这样的大事里挺过来了。有时她暗地里思量这一家子错综混乱的关系,却又所幸不曾闹出事来,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老天保佑。

“好好的,五叔怎么打听起晋王来了?”书房里,叔侄两几杯酒下肚,周五老爷便拐弯抹角的同侄子打听起晋王来。虽说自家同皇室的关系一向亲近,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到底已是君臣之别,周延青不得不慎重起见。

“嗨,这不是,这不是——”周五老爷面上现出几分羞惭,同侄儿讨论女儿的婚事,这种事实在不是一个长辈和父亲该做的事。只是眼看着女儿就要满十五了,妻子又催的紧,周家虽说是皇后的娘家,可说到底皇后也只是他隔房的侄女,再说这些年来同萧家关系亲近的也一直是大房,他本人对晋王并无多少了解,所以少不得求到侄子这里。

“五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都是自家人,能帮的侄儿定不会推辞。”周延青不忍见叔叔为难,少不得主动搭个梯子给人下。

“嗨,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不是你八妹妹眼看着就要说亲,你五婶又是个心气高的——”五老爷是武将也不惯这般拐着弯说话,再说这事若要成也瞒不过大房,干脆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您的意思是,您和我五婶看中了晋王?”周延青的神色严肃起来,就见他微皱了眉,看向自家五叔。

“其实也不是我,关键是你五婶。”要说周五老爷原本还真没这样的想法,周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了,而且照现在的形势,一个太子外加也必定是跑不了的,照理说还真不在乎这点锦上添花。

周延青沉默下来,他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缓缓说到:“要说我这个表弟,您和婶婶也是见过的,他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幼子,早年性子难免跳脱些,可这两年也沉稳下来了,不过您也知道他可是成过亲的,而且因为是小儿子,未必知道疼人。”

礼部上报延福宫已修缮完成,龙椅上的萧绍心情不错,当即命钦天监择吉日移宫。

福宁殿中,周宝珍正由长子朝哥陪着用早膳,听得郑崇进来报说此事,心下也觉得欢喜。这富宁殿从前朝便是历代皇帝的寝宫,现今他们一家住在此处,虽说尊荣富贵已极,然她却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如今延福宫好不容易修缮完成,她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颇有些遗憾的感慨到:“也不知修的如何,我还未曾亲眼看过呢。”

开年朝哥便满六岁了,自从住进宫里这孩子的性/子比之前沉稳内敛许多,此时听得母亲话语中似有忧虑,他俊秀的小脸微仰,那双与母亲极其相似的眼眸中透露几许笑意,认真宽慰到:“母后放心,前几日父皇带着儿子进去逛过了,营造司的人做事还算用心,一应宫室亭台且不必说,单就花园而言,母后见了也必是欢喜的。”朝哥知道,母后自来尤爱花木,那园中景致皆按母后喜好布置摆设,不乏南派园林移步易景的精妙,又不失皇家园林的恢弘大气,“等过些日子,母后便可以在园中宴客了。”

郑崇见大皇子不过几句话就哄的皇后露了笑脸,当下上前凑趣到:“可不就是这话,娘娘放心刚才陛下让人传话过来,说等下了朝便亲自过来陪您过去逛上一逛。”

乳母孔氏抱了二皇子过来,霖哥意见了母亲便露了笑脸,伸了两只小手朝她扑过来,周宝珍含笑将孩子接到怀里亲了亲,朝乳母问到:“二皇子昨夜睡得可安稳,醒来除了奶可吃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小主子夜里睡的安稳,早间醒来除了吃奶并不曾吃别的。”说着孔氏抬头朝皇后笑了笑,口气温和的说到“小主子惦着娘娘呢,就连平日喜爱的蛋黄粥也不肯喝了。”

做母亲的听见孩子恋着自己心里总是高兴的,霖哥现在大了光喝奶已经不够,周宝珍正要吩咐人将给儿子预备辅食送上来,就听宫人进来报说太上皇和太后那里来接两位小皇子的人就已经到了。

如今大事已定,太上皇每日清闲度日,同在王府时一样,每日还是让人将大孙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至于太后那里六个月的霖哥自然成了老人家的心头肉,白日里总叫人将孩子抱到宁寿宫里。

周宝珍到底亲自喂小儿子喝了半碗蛋黄粥,这才起身收拾一番,看宫人护着长子往太上皇处去,这才自己带了小儿子往宁寿宫来。

宁寿宫里,赵寿同江如画两个正陪着太后说话,见皇后同二皇子进来两人忙起身行礼。

“我想着你事多,叫宫人把小二送来也就是了,你又何苦亲自跑一趟。”太后见了媳妇孙子自是高兴,从儿媳妇手中接过小孙子,转而含笑嗔怪到。

“ 表哥让人来说延福宫修缮完工了,一会儿要带咱们娘儿几个去逛逛。”周宝珍免了两人的礼,在太后身边坐下来。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高兴的,她看了周宝珍神态温和的说到:“总算是修好了,我看你这些日子总有些不如意,如今可算是好了。”

“母后说的是。”周宝珍温柔垂眸,帝后共同居于福宁殿,这份在外人看来万中无一的荣宠,已在朝中惹来不少非议,幸而表哥为人向来强势,那些臣子们又还没有摸透新帝的脾性和底线,这才两下里算是相安无事,可这般行事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算。

太后和皇后都不是爱揽权的人,两人对前朝的事可以知情却从不会过多干涉,所以这个话题轻轻一带也就过去了,不过周宝珍今日来却是还有别的事。

赵寿向来会看眼色,在对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婆媳夸赞了一番二皇子后,便知趣的带着江如画起身告辞了。

两人相伴着往出走,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宁寿宫花园里百花正好,两人看着这满目繁花想着各自的心事,倒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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