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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_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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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睿笑了,抬头看着那清凌凌、闪闪发光的双眸,“上下左右,你说呢?”

烛光映在他眼里,促狭又神秘,莞初更来了兴致,想了想,抬头看看又环了一周,低头,脚下是坚固的青石砖地,看着看着就觉得一股股凉气从脚心里钻了上来……

“真聪明。”他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尖,“想不想下去瞧瞧?”

怎么不想?一千两的银票兑成银子,要足足一只红漆木箱子来装。他将才说一日进出万两,那底下做本备用的该是多少?想想那成堆的银子和金元宝堆起来是怎样的光景?阴森森的地库里埋着金山银山,那神话里头点石成金的图画怕也不过如此,天哪……大眼睛里的光亮不觉就闪了闪,可瞧着眼前人,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你还要忙么。”

齐天睿笑,“真懂事儿!赶明儿相公带你瞧,那底下可有凶神恶煞、十八罗汉守着呢。”

“我才不怕。”

……

拾阶而上,来到掌柜房外。抬头看,正房牌匾上四个字“汇通天下”,莞初不觉挣了挣眉,字迹是他的,黑底金字,端端正正,可那股霸气任是这浓浓夜色依旧遮掩不住,如此张扬;回头,再看这似繁星点点、脚下的繁荣,这是他独一无二的天地,大过了威严固守的齐府,大过了悠然享受的私宅,天南海北,风沙苦行,他如此得意,心里不知怎的,忽地想听他拉琴……

……

玻璃灯烛将宽大的房中照得亮堂堂的,大紫檀长案旁的人埋在成堆的帐簿、汇票、各地形图纸中已是端端一个时辰,莫说行动说话,就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完全忘了这房中还有另一个;而那一个,一进门就被三面环绕的书架子诱了过去,除了他身后那整面墙的多宝书架固定不动,剩下这两边,一面三排书架由中心转轴连带,底下拖着轮子,平日不用,合起,三面折合;用的时候打开,像翻书页一样,人可以走到其中,随意浏览。

关关合合,单是这书页架子莞初就玩了好一会儿,而后再看他的书,才知道天悦口中他二哥“广读书”是个什么意思。他的书……好杂,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简直就是无所不包。有那恢宏的二十四史,也有野记杜撰,一本一本并排在一起,相得成趣;有诗词歌赋,有南北菜谱;有的书,莞初虽没看过,好歹还算听说过,有的书,单是名字就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有手抄下来的奇闻怪事,还有……那些正经读书公子一定不能有的书……

莞初踮着脚悄悄抽了一本,《还魂记》,呀,这就是那大家子堂会上都不许演的么?翻开,还有图画,阴森森的墓穴,俏丽佳人,那词句入眼,相思刻骨,竟是比台上的才子佳人还要扣人心弦,忍不得多看了几眼,难得那痴心的柳梦梅竟是能为心慕之人开棺掘坟、受尽羞辱,阴阳两隔,有心人竟是不惧凡俗、梦境之中都能长相厮守……

轻轻一声茶盅磕碰,莞初吓得赶紧把书放了回去,落脚下来,心通通直跳,透过书格子看过去,他依然埋头忙碌,那聚会精神、全然不顾周遭的模样看着竟是让人心生羡慕,专注之人多长情,长情之人……也不知最终有没有记性……

轻轻推开那扇书架,骨碌碌的轮子碾过,看到最后一扇。钱庄掌柜,必然仔细,书架的每一个格子下头都像药铺子似的挂了名牌,分门别类。看到正中一个小格上标着单字:琴,莞初的手不觉怔了一下。这些时朝夕相伴,知道他非但好琴,更懂琴,如此,不该是多些分类么,怎的就这么简单一个字?

自演完落仪苑那出戏,又被他那一番话搅得心神烦乱,她一赌气,下狠心再不在他面前弹琴,再不说起琴、谱,再不提这世上杜仲子……可是此刻眼睛却是离不开那个字,满满的书架唯独这一格空荡荡只有两本薄薄琴书,莞初看着看着,心忽地跳,不知怎的像生了病发癔症,脑子里一遍一遍是那不敢信的幻像……

终是伸手,打开……

稚嫩的琴音起自两年前,一笔一画带着初次涉市、按捺不得的心,连那不小心誊写滴下的墨点都依然如故……

这是她的手稿,被小心地装订起来,做成了琴书……

千落说杜仲子的琴谱尽数在她手中,彼时入在耳中只觉心烦意乱,此刻,看着手中,为何又是心烦意乱?谱子拿出去售卖,前后时间有错,可这书中的顺序竟然与她作曲先后如此巧合,他是怎样辨别?难不成,他果然与杜仲子如此……心意相通么……

……

外头轻轻敲门,号里送了夜宵的点心来。齐天睿这才惊觉,撂了笔赶紧起身,“丫头!”

“哎,”

清凌凌的小声儿从书架后来,他忙走过去,“丫头,饿了吧?”

“嗯。”

看着她老老实实地点头,齐天睿想笑又心疼,“傻丫头你怎么不说话?我一个人惯了,都……”

“忘了我在了。”

“该打该打!走,咱们出去好好吃一顿。”

齐天睿说着拉起她就要往外去,却不妨那腕子一挣,挣出了他的把握,他一愣,想来又是嫌他,忙道,“丫头,我没在意。”

她倒没接,只往那紫檀案子上瞧了瞧,蘸饱了墨得笔随意撂在砚台上,打开的账簿、票据摊了一桌,问道,“你做完了?”

“没呢,一会儿回来再弄。”

“都这会子了,出去吃什么?”

“夜摊子还有,咱们还去吃山西的面?”

“那还远着呢,不去了。”

“丫头……”

小声儿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齐天睿正是不知该怎么劝,倒见她往一旁的高几去,打开那点心盒子里拿了一块,“呀,还热着呢,新烤的?”

“是在外头给执夜值的人定的,平常我饿狠了也填一口,怎能让你当饭吃?”

“怎的吃不得?你吃得,我就吃得。”说着那一小块绿豆糕已然进了口中,“软软的,酥酥的,好吃呢。”

看她嚼得津津有味,不像是恼了,齐天睿这才捡了一块,“丫头,明儿带你出去,南城庆合楼好好儿吃一顿。”

“不用,明儿去吃面。山西的面。行不行?”

齐天睿笑,“太行了!”

两个人就着盒子吃点心,莞初斟了一盅热茶递过去,“我在这儿碍事,一会儿我先回去?”

他一挑眉,不肯接,“妻道呢?”

莞初愣了一下,“又是人前?能做什么?”

“陪着也好啊。我一个人多冷清。吃点心老噎着。”

莞初扑哧笑了,把那茶塞进他手里。

匆匆用了些点心,他又埋头书案,莞初换了壶茶,左右看看,再无事可做,毕竟红//袖添香添多了也碍事……

莞初又接着往书架去,寻到几本戏谱,翻了翻竟是看到“云逸”两个字,仔细琢磨那谱子竟然与天悦十分相合,真是难得!这便取下,转过书架想寻个安置的地方细细研看,正见一方暖炕,这房中处处宽敞,唯独这暖炕倒垒得有些窄小,想来是他一个人累极了歇一歇也便不如家中讲究了。走过去,就着小炕桌取了纸笔,她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用功去了……

……

待到将案上理清,已是敲了五更天,齐天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往那书架看,人早没了。

转到房中,才见那暖炕上睡着一个人。齐天睿俯身,见她怀中抱着戏谱,身子弯弯地蜷着,睡得正香甜。他轻轻地把靴子褪掉,拉了被子过来给两人盖好,手臂轻拢将人拥在怀中,不敢用力,脸颊轻轻蹭在她发上,喃喃道,“丫头,明儿起,咱们就住进裕安祥,如何?”

……

洛仪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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