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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宫惊梦_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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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邱相国看到公主在单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客厅时,连忙下跪,额头碰地,施以重礼。这番行事,自然是有一份他心知的愧疚在里面,却是不好直言,唯有磕头谢罪。

聂清麟慢条斯理地轻启朱唇道:“国相为何来到行宫?所为何事?”

邱明砚抬头望向永安公主,竟是一脸的苍白憔悴:“公主,太傅失踪了。”

此言一出,竟是满室的寂静,倒是聂清麟身后的单嬷嬷沉不住气了,怒瞪双眼道:“邱明砚,你胡说些个甚么?”

其实邱明砚所言并非诳语。

这事情的原委,却还要从卫家的海运说起。

卫家世代海运,经营得甚是庞大。南海一个小岛,这座小岛三面悬崖,一面是天然的背风港口,距离魏朝海岸有三天之遥距离。五十年前,卫家发现了这个小岛,便是一点点建造了码头和防御设施,改造成卫家的海上补给转折休憩之所。

那卫云志送走了哥哥后,便回转到海上运营货船,其中有大部分是将是来到这南海的小岛上清点货运,补给水粮。

那日,他正在清点码头,突然有人向卫云志汇报远处发现有船。卫云志登上瞭望塔,看到远处有几个黑点,可能是路过的船队。以前的话卫云志不会在意,小岛地理位置优越,经常有船队经过。而且卫家世代经商,对附近海域的海盗都熟悉的很,红胡子,杜棒槌,马大炮是最大的三伙海盗。卫家每月都会上例贡,尤其是哥哥卫冷侯当上魏朝太傅后,这几伙海盗再不敢惹自家船队。不过最近突然冒出一伙叫血红会的海盗,杀人越货,手段残忍。红胡子不满他们坏了海上的规矩,结果一场大战,红胡子居然全军覆没。

这也让在海上讨饭糊口的众家商队心生警惕。

这一次,卫云志便是直觉着这可能是冲着卫家和自己来的。黑点慢慢变大,是六艘双桅翘首大船,船首都装着十几米长的尖尖的撞角,船头挂着旗帜,黑底子上画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果然是血红会的船。卫云志连忙命令所有水手拿起武器登上防御墙做好战斗准备。

待大船驶近,高声喝道:“血红会的兄弟们到访我们卫家码头,可是有需要帮忙的?在下卫云志,最喜结交英雄好汉。如果有需要,但请开口。”

一艘大船上站出一雄壮汉子,冷冷说道:“卫家兄弟果然好客,在下想借汝大好头颅一用,想来必不让我失望。”说完,就下令攻击。大船上箭如流星,纷纷射向卫家水手,几个水手躲闪不及,被射倒在地。

卫云志低头躲过几支射向自己的箭,下令还击。一时间,防御墙和大船间下起了箭雨。双方都没有重型设施,只靠弓箭奈何对方不得,打了一个下午各有损失。

卫家护队海上经验丰富,可是对方根本不像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转舵攻击俱是经验老道,如同水上老兵一般。

卫云志心道不好,如果让这群海盗上了岛,依着他们往日里的做派,岛上的妇孺老幼都是逃不得一个“死”字!

为今之计,便是死守岛屿,等待增援。于是便是精选了五名属下,入夜后,五个人从码头爬到崖顶,在大石上系上绳子,四个人顺绳而下,到了崖底,跃入水中,另一个人收好绳索回到码头。

原来这处悬崖下面藏着一艘快船,备有密封好的食物饮水。船上放着石头,将小船压到水中,外人根本无法发现。四个人合力将石头从船上推到海里,小船浮了上来,于是几个人爬上了快船,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他们突破重重封锁终于上了陆岸时,五个人也是在箭雨中丧生了三个。因为都是自家的老伙计,一直跟随弟弟卫冷侯,所以去了太傅府时,管家也是认得的。

二人面见太傅跪地后一边痛哭一边说明经过,最后说道:“二少爷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还请大少爷速速搭救”。卫冷侯兄弟情深,简单交代一下政务,亲自带着一队在南疆经过海战的黑旗军就出发,可是这一去,便是再无音讯。

当邱明砚带着人亲自去搜寻的时候,只看到那座南岛已经成了一座无人的空岛,只有一具具被杀戮的尸首,竟是没有一个活口,可是也没有看到太傅与他二弟的身影。算一算,太傅竟然已经失踪了足有十多日了,邱明砚借口太傅操练兵马,巡防边城,暂时隐瞒了下来。可是下去终不是办法。朝堂不可一直空虚,为今之计,只有先请皇帝出面,稳定一下朝纲。

当邱明砚讲述完这一切后,略微抬头,便发现公主的脸已经是苍白一片。她久久不语,突然问道:“太傅晕船。为何会亲自出海?”

邱明砚眉头紧锁:“臣当时不在,并不知这内里的详情,如若知道,定然阻拦,绝不会叫太傅以身犯险。”

☆、第105章

说完这句后,邱明砚深深地鞠躬趴伏在地:“请皇上回宫,替太傅维护稳定朝纲!”

聂清麟不知道邱明砚为何有这样的心思,但是翻烂了史书,也没见到当家的小皇帝替下身的佞臣贼子稳定维护朝纲的先例啊!

可是待到心底的思绪起伏百转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可是脑子却不停地在盘旋着一件事:他……到底是去哪了?

不知为何,邱明砚还带来了近几日的奏折,当他捡着要紧的呈送给聂清麟时,不由得让她一愣。

“邱相,朕还未亲政,你把这些给朕来看,似乎不大妥当吧?”

邱明砚却是一意坚持,说:“陛下久未回京城,必定不知最近的朝堂关卡,看一看也是心里有数,奏折里的琐事,臣自当帮陛下处理。”

聂清麟捏起一本奏折翻了翻,突然抬头问道:“那个血红会是什么来路?就算是海盗总是还有个落脚之处,太傅所带的战船也是特制,行驶飞快,同是行船吃饭的,不见得忍心凿穿入了海,若是去各个码头查找,未必没有丝毫的消息吧?”

这些问题劈头盖脸地问了过来,邱明砚只是低头恭敬地说道:“臣已经派人去查访了吗,请陛下不必多虑,太傅大人定吉人自有天相!”

聂清麟蹙眉看着邱国相。如果是在陆地,她倒是不会这般的挂心,可是……那是一片浩瀚的大海,卫冷侯的软肋所在……若是一个人消失在了海上,生还的机会会有多少呢?

一路马不停蹄地返回了京城。

聂清麟身着龙袍再次登上金銮宝殿时,明显感觉到整个朝堂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坐在龙椅上,只要一抬眼便会看到旁边的那把蛟龙椅空空如也,突兀地安放在那,让人忍不住朝着大殿正门望去,总觉得下一刻会有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身着黑色的朝袍,凤眼冷峻地朝着殿上走来……

少了太傅这个定海神针,群臣蠢蠢欲动,也不再安守礼节口鼻观心地立在下面,每次聂清麟向下望去,都会与有些臣子探究的眼神碰撞到一处去。

这让做皇帝的不能不有些慰藉:尔等乃大魏贤臣,如此好奇竟能忍住没有亲自上来扒开朕的衣服,实在是忍得辛苦了……

可惜有些臣子忍功不佳,到底是站出队列张嘴问道:“久不见圣上,谣传圣上病重,今日能亲见龙颜,让我等臣子安心不少。”

邱明砚刚想张嘴接过话题,却听闻龙椅上的人已经开口说道:“朕的身子骨是不大好,绝非谣传。”

出列的臣子是户部的新任侍郎耿大人,原本并不显山露水,又是太傅一系,可是最近却是与朝中的几位重臣勾结渐有咄咄逼人之势。

聂清麟倒是很体谅这位耿大人。之所以太傅在朝中一呼百应,一则是太傅手段了得,二则,众人皆是心知太傅迟早为皇,趋炎附势乃是政局的常态,依附强者或者树倒猢狲散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太傅海上遇险的消息虽然被严密的封锁起来,可是有心人还是会打听一二,本来就浮动的人心更加摇摆不定。今日各地藩王的各色门客更是游走于各个王公府宅之间。

没了妖蛟大人加持庇佑的小皇帝,活脱便是随手便能拂去的灰尘。只是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有谁能够把握住,一朝问鼎,成为新皇。

看来这位耿大人应该是找到了新码头,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战列出来,想要替新主子抢上一个头功。

当他听到小皇帝搭腔后,便又进言道:“臣前日呈上奏折,因为先前南疆用兵,各地的藩王皆是用心纳贡,多交了不少的银钱,不过现在朝廷丰满,不需要再举兵打仗,不知陛下能否减免了各地藩王的岁银,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

这是邱明砚开口道:“先帝在时,各地藩王总是各有借口,常年不缴纳岁贡也是有的。只不过是新帝登基后,太傅大人督促得紧了些,藩王们才老实交纳了不到两年的岁贡,可是现在又要减免,耿大人倒是会替藩王们挂心啊!”

耿大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邱国相,你这般说话就不对了。藩王们都是聂姓,是先高祖的子嗣,这天下说到底,是聂氏皇家‘男儿’的!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朝廷呢?只是担忧这国库的银钱俱是被奸臣把持,暗自充盈了自家的门庭,倒是白白浪费了藩王们的拳拳之心!

这番话里的映射,简直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太傅贪图民脂民膏,将国库的银子暗自纳入了个人的腰包,充盈了卫家的门庭。

邱明砚气得朱砂痣血红,正要反驳时,聂清麟慢慢开口了:“耿大人的担忧很对,国库里若是养了硕鼠便是国之不幸。但是岂有因为老鼠而不种田屯粮的道理?这样吧,耿大人且呈上一份入不敷出承担不起朝贡的藩王名单,若是他们已经撑不起藩王的荣耀门面,只管交了番地,回转朝堂,自然是有朝廷奉养他们。”

从来在朝堂上寡言的天子突然口出犀利之词,不能不让群臣心里微微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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