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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_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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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阿嚏阿嚏。”还没来得及答话,楚昭已经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鼻尖也变得红彤彤的。墨黑的大眼睛因为太冷的缘故,迅速变得水汪汪。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刚才还埋怨韩起给自己穿太多,此时楚昭一脱了外套才知道厉害。陈参一离开,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瞬间现出原形。纵然天生就该是统御万物的王者,到底现在也只是条需要被好好呵护的幼龙。只是鲜少有人能够拨开那层神秘而变幻莫测的云气而已啊。

  韩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世子殿下身上。然后他又摸出那个哨子吹了几下。只听嗖一声,风雪中忽然出现一个头戴兜帽的人。

  “再去取一件轻裘过来。”韩起轻声吩咐道。

  “诺。”那人又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原处。

  “这人是谁?”楚昭不由得很是好奇。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此人。

  韩起答道:“不瞒殿下说,属下的师父正是鬼谷子。和薛振一战之后,属下已经得到了师父传下来的另外一半钜子令,获得了师门传承。”

  “鬼谷子不是五十年前就死了吗?”饶是楚昭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这个传说中亦正亦邪、精通六韬的大楚第一高手。五十年前,正是此人忽然出现,单人匹马帮初登基的庆正帝守住了潼关,阻挡犬戎铁骑南下,才阻挡了一场弥天大祸。然而天妒英才,此人最终因为抗击犬戎而战死,庆正帝尊其为墨皇,列为抗犬戎第一人,还在封狼山为其刻石立碑。

  “此事说来话长,殿下,眼见着雪越下越大,若是再不动身,只怕大雪就把山路封住了。谢老大人还等着您呢。”韩起出声提醒道。

  楚昭看了看鹅毛般的大雪,见韩起只着一件单衣,就有些心疼。

  “地上雪那样深,会弄湿我的鞋子,阿起背我。”说着,世子殿下张开手臂,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可恶地叫人想要捏捏那张白嫩的包子脸。若是能将这傲慢的小鬼欺负得哇哇大哭。想必也是极有趣的事情。

  韩起摇了摇头,按捺下心中忽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他一边走下三级台阶背过身去,一边轻笑着说道:“殿下刚才不是不怕冷吗?”

  “怕的,在阿起面前就怕。”说着,楚昭毫不客气地跳到韩起宽阔的背上,大大的桃花眼猫儿一样眯起来,风流满溢。

  世子殿下用宽大的披风把自己和韩起一起严严实实裹起来,伸出胳膊环着韩起的脖子,呼出的气息吐在韩起耳边,。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两人靠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体温,有种别样的亲昵感。

  “现在知道冷了,先前为何又把我给你做的白狐裘送人。”虽然忍不住说出心里的埋怨,韩起还是揭下自己头上的虎皮帽反手扣到楚昭头上。

  楚昭的眼睛被压住看不见路,加上也很是心虚,就老老实实将下巴抵在韩起的肩膀上,整个人缩进温暖的披风里,央求道:“好阿起,我知道错了。你快给我讲讲你师父的事情吧。我不怕故事长。”

  韩起背着殿下一步步稳稳地踏在雪地上,一面注意四周得动静,一边沉声讲到:“殿下可记得庆正帝手中那只神秘力量吧?那就是我师父一手训练出来的。墨家自战国开始,便分为齐墨相里氏、楚墨相夫氏和秦墨邓陵氏三派,齐墨积极从政,楚墨游侠天下,除暴安良,秦墨精通机关术。师父将三墨统一起来,建立了正,影,兵,杂四部。正部替庆正帝培养寒门官吏,影部精通机关制作和暗杀,兵部善于攻坚破锐,操练军阵,围杀敌人或者坚守待援。闻名天下的玄武营中许多人都是兵部出身,包括于怀远和周禄。杂部便是百工并诸手艺人。可惜师父信错了人,他的师弟联合好友庆正帝一起害得他武功尽费,差点死于战场。逃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宣布死亡,并且举行了盛大的国葬,而正,影,兵三部已经悉数为庆正帝接掌,略有反抗和质疑的人,都被鸠杀,影部因为一直在暗中做密探工作,也有一部分力量潜伏了下来。只有杂部,因为不受重视,反而幸免于难。这就是庆正帝当年为何能够迫得世家节节败退,之后却又轻易为世家毒杀的缘故。不过是报应而已。庆正帝死后,儿子不肖,这三部便也渐渐衰落下去了。后来师父隐居在上方山养伤,遇见被抛尸山间的薛振收其为徒,又过了几年,收我为徒。有了以前的阴影,我和师兄从来没见过面。师父死之前,曾经命令我向大楚皇室复仇,又说我们师兄弟只能活一个下来。大约师兄也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听到这里,楚昭只觉得这个鬼谷子其实心里挺变态的,只是他既然是阿起的老师,楚昭也不敢胡乱评价,只说:“阿起,你……你不会找我复仇吧?”

  韩起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世子殿下鼓起来的包子脸,心里充满了怜爱:“怎么会。庆正帝和世子又没有关系。他杀了世子的祖母,我和世子殿下是同仇敌忾的。所以就把师父留下来的这些影部又招了过来,还有杂部之人,你不是说。”

  为了保护我,韩起也算费尽心机啦。

  楚昭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伸长脖子吧唧一口请在韩起脸颊边。

  韩起愣了一愣,就有红色一路从脖子红到额头。

  洁白的雪地上缓缓延伸出一排脚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更显天地阔大而寂寥。

  

  第63章

  

  一股狂风呼的一声在九重宫阙中呼啸而过,于巍峨的宫墙之间横冲直撞。

  望楼的钟敲响,宫殿千门渐次打开,御街前仪仗林立,肃穆威严,来参加晚宴的官员马车全都停在宫门外,晚来者甚至不得不将马车停在五里之外。当然,今日的宴会多寒门之士参加,所以也有许多步行之人。

  一弯残月挂在巍峨的宫殿龙脊上,洁白的御阶迎来佩剑的侍卫,冰棱一根根挂在屋檐下,一滴水珠凝聚在上面,将落未落。

  虽然这只是一次小型宫宴,但毕竟是距离上次天象后,皇帝陛下首次露面于人前。更何况,讨论的很可能是开春的恩科是否要推行皇帝的律令。朝中寒门大臣自然都要来参加。

  被天子赐食,到底是无上的荣耀。

  因为上次诛杀薛振,皇帝陛下并没有降罪,所以大臣们心中,难免又对皇帝陛下升起了一丝丝的期待。说起士大夫们的这种心思,有时也和深闺怨妇一般无二。难怪当时的闺怨诗都是男人写的。

  “诸臣工至含元殿饮宴。”一个内侍高声宣旨。

  群臣皆诺,鱼贯而入,很快就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含元殿。

  皇帝已经正坐于榻上,木木呆呆地等待群臣,好像一具华丽的人偶。虽然皇帝陛下脸色不好看,可是宴席却摆的非常丰盛,且还有内监里里外外的传膳。

  中书令郭全、侍御史林轩、大学士丰熙、给事中王翀、御史余翱、郎中余宽、崔侍显、陶滋、郑世芳、寺正卢纯等一百多名大臣被捕入狱,在舆论的压力之下,倒是全都放了出来。全都被引到大殿上。

  这群大臣到了大殿之后还挺高兴,认为皇帝要讲和,自己这方的牺牲也算没白费,谁知被内侍领到自己的座位时,却都傻眼了。

  按照大楚惯例,上朝也好,赐宴也好,大臣都是不用站着的,可以和皇帝一样正坐。可是今日来了含元殿一看,原该给他们备好的茵褥不见了踪影,再一摸自己面前的汤菜,全都是冷的。欢快的心情不由蒙上一层阴翳。

  皇帝陛下静静坐在上首,半天没有动作。旬月不见,他更瘦了,眼眶都深深地凹陷进去。

  群臣面面相觑,无可奈何之下,大臣们也只能在寒气入骨的地面跪了下来。

  蹒跚地跪在又硬又冷的地上,看着站在皇帝身后的卫霁,林轩不由皱了皱眉头。此人好歹也是世家子,怎么尽出这般不入流的小伎俩。这样的行为,除了加重大臣对皇帝的不满之外,究竟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内侍上前给诸位大臣满上温好的酒,林轩一摸,冷菜热酒。他和郭全对视一眼,都暗自戒备起来。

  “陛下,臣有本奏来。”宴会才开始,因前次上书出过一回风头的何章首先站起身,积极表示有话要说。

  “准。”安靖帝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何章趴地上禀道:“陛下,经过微臣的明察暗访,发现这次伏阙之所以屡禁不止,是因为背后有人暗中支持。而大学士丰熙、给事中张翀、御史余翱、郎中余宽、黄侍显、陶滋、相世芳、寺正李德纯这些人,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其实皆是因其乃寒门出身,有子弟参加今科取士而已。”

  卫霁冷清一笑,道:“我说怎么这般忠心为国,原来还是有私心。不过是一干寒门出身的小人,也敢联合起来给皇帝陛下施压。”说着,他转头对楚旭抱怨道:“皇上,您就是素日里太过慈和了一些。那些寒门小吏原本就是先帝给您选出来,不过用来跑腿而已,如今奴大欺主,再这样下去,可不就要爬到您头上去了吗?”

  听到这里,原本跪在队伍末尾,觉得很不对劲的陈参皱起了眉头。

  陈参现在的假身份是一个家贫,好读书的寒门少年。三年前背负着全家的期望进京赶考,本打算大展宏图,却被同行好友所嫉,设计让他错过了考试时间。后来穷困潦倒,入林府教席,为林轩所重。三年后吊车尾考中之后,就入了翰林院混日子。

  因为陈参表现的一贯非常胆小,没有参加这次伏阙行动,被当时的清流所唾弃,也被同僚排挤。翰林院的寒门小官们全都热血沸腾地参加伏阙活动了,所以日常抄写工作全都压在陈参一人身上。这才有之后与世子殿下的相逢。

  按理说,陈参并没有参加伏阙,其实这次宴会他是不必来的。然而,下午间和世子殿下分手后,他回到翰林院,听到同僚欢天喜地的议论皇帝放出禁锢在狱中的诸位大臣,他就在心里觉察出几分不对劲,安排一番后,便也厚着脸皮跟来了。不过因为同僚都不喜欢他,只让他敬陪末座。

  陈参环顾一周,见帷幕后面似有隐隐刀光,他又低头嗅了嗅酒杯,顿时只觉下肢一阵冰凉。

  果然不出他所料,宴无好宴,看皇帝这模样,只怕是想要先斩后奏,强硬推行自己的阉割计划。这里头,只怕卫霁出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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