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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_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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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圭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朝着莘奴道:“请姬入内。”

  莘奴没有说什么继续朝里走去。终于来到了书房之外。当打开房门时,那几日未见的男人果然是在待客,正与一长须老者对坐,而他的手里还执着毛锋在竹简上写字,见她进来,便放下笔,依然盘腿卧在席子上,面色如常道:“你到了,这一路的车马可有劳累?我这边有客,今夜恐怕不能与你同食,你我已经让厨下熬顿了老汤给你滋补,先去洗漱休息下。”说完便复又认真地老者讨论着手里的文书。

  王诩在会友或者处理正事时,是不喜被别人的打搅的,所以莘奴一向是不会在他繁忙的时候打搅他,这一点不论是她为奴为主时都一样。

  所以虽然是分隔了数日,可是莘奴闻听此言还是惯性地转身踏出了书房并带上了房门。可是一直走到了亭廊处后,却突然转身,不顾身后婢女的惊惶阻拦,几步便又快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吗,猛地这么一推门,只见方才还笔挺得潇洒之人半斜躺在了一旁的靠垫上。而那长须老者正为他把着脉门。

  因为房门的大开和角度的问题,男人煞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显露无疑。

  王诩显然也没有料到莘奴会去而复返,只那么一瞬间,便坐起来神色如常道:“怎么了?”

  莘奴深吸了一口气,径自走到他的身边,推开那老者,再伸手猛地扯开了他的深衣,露出里面露出了鲜血的绷带。显然方才猛力做起的动作牵扯到了他的伤口,鲜血便崩裂了出来。

  瞬间殷红的绷带还在不断地扩散着红色,可以想见里面的伤口该是多么狰狞,莘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朝着王诩恼道:“不是最喜苦肉计吗?怎么临了反而缩着不肯见我?是怕我眼见你死了便寻了个好的立时便改嫁了不成?”

  若不是太了解这男人,还真是一时被他蒙蔽了过去。他还真当她依旧是那个云梦山里不懂事的小女子不成?又是这般无论祸福全都一力承担,而不肯将真实的险情说给她听。

  想她从邺城出发后,便发现这一路无比的凶险,虽然痕迹都小心的掩饰起来,但是可以肯定必定是有人要威胁于她。所以王诩才明知道路途凶险也要接她这个大腹便便的前来他的身边。

  可是王诩却并没有亲自前来。不知为何,莘奴就是笃定,若是自己真的遇险,王诩肯定会亲自前来接自己去大梁的。

  可是他却没有出现——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他?这样的疑惑在听闻自己到达,王诩却不在时,简直上升到了最高点!

  ☆、第 133 章

  于是她便鏖战在门口,直到王诩迫不得已肯见她为止。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姬莹的鼻子是灵的?你那满身的药味,我一入门便闻到了,竟然还在装着忙于会客……”想起方才的情形,酸涩的鼻子又隐隐有想要喷火的感觉,可是喊道一半,看着王诩皱眉闭眼的痛苦样子,有时忍不住闭了嘴,连忙挥手叫来旁边那位同样满身药味的医者为他诊治。

  当解开绷带时,莘奴就算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那样狰狞的伤口正在心口处,且极深,若是换了体弱之人恐怕早就血尽衰竭而死了,亏得他还能强装无事之人!

  这么心紧揪着,腹内的孩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的焦虑,竟然动了几下,用脚丫揣着莘奴的肚皮,疼得莘奴微微一抽气,复有忍住,只是用手轻轻安慰自己腹内的孩儿。

  不管怎么样,起码王诩还活着,而她也平安地来到了他的身旁,自己不能再做那个少不更事,任性的女子了,如今唯有守在他的身边,安心的照顾他,同时也要知道他究竟是招惹了何人,竟然能惹来这般杀身之祸。

  待得包扎了伤口后,王诩只握着莘奴的手晃了晃,轻轻滴摸着她的肚皮,复有沉沉睡去。毕竟失血过多,强撑了这么久也是元气耗尽了,自然是进入到了深眠之中。

  当莘奴从里间出来时,正看见白圭立在一旁等候。于是便走过去问道:“他为何会伤成这般?”

  白圭眉头紧锁道:“恩师入大梁后不久,在一次郊游时遭遇了伏击,虽然临时听闻了风声做了防范,可惜对方狡诈,还是百密一疏,让恩师受了重伤。不过恩师,幸而恩师早有准备与他身形相仿的替身,在大梁深居简出,制造尚在城中假象,而恩师实在是伤重不易搬挪,只待姬前来与恩师汇合再作打算。”

  莘奴点了点头,许是白圭见她面露忧虑的模样,便宽慰道:“家主以前遭逢过更危急的时刻,也化险为夷,所以姬不必太过担忧……”

  更危急的时刻?莘奴对于王诩的生平全无半点记忆可言,在她的眼里,他一向是无所不能而淡定从容的,这是个毫无弱点而言的男子,可是显然他生平的经历,是一直被他珍藏在云梦山中,不知人间疾风暴雨的她全然不知的。

  当体悟了这一点时,莘奴的心内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从来知道自己是不如他的,既然跟不上他的步伐,又何必自不量力的追随?所以王诩从来不是她爱恋的对象……这是一直以来,根植于她心中的自卑。

  这一刻,竟是又无形地放大了几分。可是现在并不是自怜自哀的时候,当初她想要入京时,最迫切的是想要找寻姬莹的下落,甚至想到了魏王那里游说他出面,解救了姬莹。

  可是现在却只能将这事暂缓了。一来,是姬莹那边有妫姜与姜云君照拂,二来,是她不想再暴露自己的行踪给王诩带了不必要的危险。

  心也不知为何,不知不觉地便渐渐偏向了那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男人,她现在全然不想管外面的风风雨雨,只盼着昏睡着的男人能早日康健起来。

  跟在妫姜的身旁,她自然识得些生血的药膳方子。于是命人杀了一只母鸡,拔毛洗干净,烫去血水,将滋补的人参白术等塞入母鸡的腹内。再放入姜片去腥,用陶罐盛上煮过猪肉的高汤熬炖母鸡,然后用小勺撇去上面一层厚厚的鸡油,再放入了些鲜蘑提味,待得熬煮好了,便将盖子盖上保温,然后命侍女端着入房,准备唤醒王诩让他补些食物再睡。

  可是子虎却立在院落门口,一双豹眼直瞪着那外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莘奴见他如横立在门口,自然抬眼望向他,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子虎僵硬着双颊,说道:“姬当知家主如今衰弱得很,那蘑菇汤若是再鲜美些,恐怕是要不行的,子虎愿替家主代劳……”

  换了一般人,都不会明白子虎的意思。可是莘奴却一下子便听明白了。

  当初她可不光是一碗蘑菇汤放倒了王诩,这子虎也是中招在河上昏迷漂浮来着,想必是对她这毒娘子心有阴影,记忆犹新。

  她瞪了子虎一眼,回身揭开了陶罐盖子,取了汤勺舀了一口饮下,然后说道:“这汤不是给你喝的,让开!”

  子虎眼看着大着肚子的莘奴亲自喝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地侧身让他过去。

  说实在的,家主虽然英伟决断,可是这挑选女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的。这莘姬虽然美得世间少有,可是那心肠冷硬得也不似个女人,当初家主中毒醒来,勃然大怒时,他心内还暗喜,只觉得家主总算是要狠下决心要摆脱这红颜祸水,要命的妲己了。

  可是哪里想到,刚开始的雷霆万钧到了后来,全成了不痛不痒的毛毛雨。最后更是命他诈死,而家主受降为奴,被烙上了奴印……

  那一刻,子虎深刻地体会到了贤臣冒死进谏昏君的勇气是从何来而来,那绝对是实在看不下眼了,被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恨不得一头撞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家主又把这蛇蝎女人笼络在了身边,然后一辈子就这么一碗一碗地饮下这无穷无尽的蘑菇汤,谁知道哪日那女人心性不对,再添一点好料进去?

  子虎想到这,都是后脊梁冒冷汗,隐隐佩服着家主要色不要命的好胆识。

  莘奴不知子虎的腹诽,当她入房时,王诩也听到了动静,微微地睁开了眼。看着莘奴正在往碗里盛汤。然后洗净双手,将炖烂的母鸡撕成细细的鸡丝放入粥碗里。

  热气蒸腾着美人的眉眼,晕染成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王诩在年少时,本以为自己该对这少女恨之入骨,可也是过了很久才体悟到为何自己待她却是处处不同。可是他的用情,却被她拒之门外甚久,甚至他已经习惯了她对他的冷言冷语,虚以委蛇。却是梦中都没有想过,他的奴儿竟然有为他担心落泪,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之日。

  他本来是知道自己是珍爱着她的,可是却从没有想过,原来心内还能更爱着她……

  莘奴微微侧脸,看到王诩睁开了眼,原本带着几分愁绪的眉头不禁一舒展,高兴地说道:‘你醒了,我原本还想汤凉些再叫你,如今正好食一些。

  说完便扶着王诩背靠被子,在床榻便半卧着,又端起那汤碗舀了一勺准备放入到王诩的嘴里,可是刚送到一半,却手势减缓,迟疑了一下。

  想来王诩是因为亲信出卖而遭逢刺客袭击,心内必定疑虑重重,自己如今竟然又无意间熬煮了蘑菇汤,那王诩会不会也如子虎一般疑心着她会趁机落井下石?

  莘奴半点不想看到王诩面对自己递来的调羹时,会露出迟疑的神色。于是那调羹便伸出一半复又收回,准备送到自己的口中试毒给他看,也解了他的疑虑。

  可是那调羹更送出去一半,手腕就被王诩轻轻握住了。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先喝你的口水不成?”说着,他便握着她的手腕饮下了这第一口鲜汤。

  莘奴微微一怔,迟疑地说:“你倒是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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