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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_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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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道打发楚慎的圣旨显然是一道敕命,但那枚玉玺上的“敕”字只剩一半了。

圣旨可是颁行下去给臣民瞻仰的,总不能盖个残章吧?那也太磕碜了。裴弈再是着急处置楚慎,也丢不起这个人。

裴弈额头青筋直跳,想要发火却又似乎无从发起。怪谁呢,怪他才半岁大的小孙子?怪许敬?

他倒是有一瞬怀疑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宝玺乃天子之印,谁那么大胆子敢故意毁损?

他低头看着那枚被摔残的玉玺就觉得牙疼,他孙儿真是个干大事的,才半岁就把玉玺摔了。

玉玺毁损就得再刻一个,但上等玉料难寻,玉玺形制又考究,赶制岂是容易的。裴弈长叹一声,看来对楚家的处置要延后一阵子了。还好他儿子短期内回不来。

皇帝处置楚家的事情一夕之间传遍京师,楚家原本冷清的门庭越见寥落。秦娴如今轻易不出门,今日回趟娘家也是来去匆匆。

她爹娘对楚家如今的境况也是忧心忡忡,世家出来的最是知晓世人之势利,落毛凤凰不如鸡,多少落魄阀阅最终都是家破人亡,凄凉收场。

秦娴烦闷地叹了口气,从马车上下来时,正撞上路过的广德侯夫人赵氏。

赵氏自打因嘲讽楚明昭而被削了诰命之后,很是畏惧了楚家一阵子,但心里是记着仇的。毕竟身为世家夫人,被削了诰命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根本没法儿在别家太太跟前露脸儿。后头裴弈起兵,她就一直盼着楚家倒霉。果然先朝复辟,楚圭倒台。但皇帝迟迟没有处置楚家,这一点令她十分失望。

如今好容易等到这一日,赵氏不来看个热闹,都对不住她这两年间的落魄。

秦娴见赵氏满面的幸灾乐祸,冷冷道:“你瞧够了没,瞧够了就可以滚了。”

“哎唷,”赵氏夸张挑眉,“这可就是高门大户媳妇的好教养啊,一张口就是粗言粗语。哎,我忘了,楚家如今可不比从前了,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了,那倒也正配你这样的。”

秦娴是世家女出身,但骨子里也是个好强刚硬的性子,当下招手喊来丫头,狠狠扇了赵氏几个巴掌。

赵氏不防秦娴这样泼辣,捂着脸呼天抢地道:“你也不看看你婆家如今这什么德性,你还敢打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连个诰命夫人都不是,我打你也是白打,你待如何?”秦娴冷笑,“这笔账我记下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顶好嘴上积点德。”

赵氏才不信楚家能翻身,皇帝执意要整治的,铁定是要倒,何况本就是罪臣之家。

赵氏不屑道:“你还指望着你家姑奶奶能傍着太子翻身?呸,她生个哥儿又如何?连个次妃也没当上。眼下太子一走,她更什么都不是。”

“你家姑奶奶厉害啊,”秦娴不怒反笑,“我听闻你家那位姐儿一心想当皇家媳妇,结果落后嫁了个举子,今年开恩科,你那好女婿榜上无名吧?你若是等着女婿发迹撑门面,不知要等到几时了。我家姑奶奶在皇太子跟前多得脸满京皆知,你瞧你那一脸鄙夷的模样,是瞧不上皇太子啊还是瞧不上皇长孙啊?”

赵氏一脸猪肝色,被呛得哑口无言。姜灵自恃不比楚明昭差,一直都想效法楚明昭嫁入皇室,然而他们家实质上不算多么煊赫的门庭,楚圭瞧不上他们家,新帝也瞧不上他们家,所以两次遴选太子妃,姜灵都没选上。后来一直拖到今年年初,姜灵都十七了,赵氏急得了不得,不肯再由着她,火急火燎地给她张罗了婚事。

但他家那回被楚圭整惨了,拿不出什么家底,房奁不丰,亦且她自己早就声名在外,找不到什么好茬儿,最后勉勉强强说上了东川伯家的三房五子。然而她这女婿不能袭爵,家中子弟又多,恩荫这种事也基本轮不上他,所以需要自己挣前程。举人确实大多可以做官,但是需要熬,并且没个进士的科名挂着,那说出去面上也无光。

她总看楚怀礼、魏文伦这些人考个功名跟玩儿似的,但轮到自家身上就难得不得了,儿子女婿都不济,努死了都考不上。

赵氏怎么想怎么糟心,她是来看楚家笑话的,但到头来却发现她横比竖比似乎总还是比不过楚家。实在是子女不争气!

赵氏搓了搓后槽牙,却又不想在落魄的楚家人面前失了威风,色厉内荏道:“原侯爷去广西上任的日子不远了吧?你放心,你们全家离京那日,我必定相送。”她把“原侯爷”三个字咬得十分重。

秦娴冷笑道:“我等着看你栽的那一日。”

赵氏轻嗤一声,回身就走。

秦娴回府后,就见老太太身着真红色阔领大袖衫、头戴珠翟花冠,俨然是一品命妇的礼服。秦娴知晓老太太这是要入宫了,心中感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却还要低头去求人,要紧的是还不知会不会遭白眼。

楚老太太看向秦娴,询问亲家公和亲家母可好,秦娴都笑着称好。楚老太太听着听着就叹道:“楚家遭此一劫,也是苦了你们这些小辈儿了。”世人多半只知落井下石,如今这样的状况,楚家人出去难免要遭人冷眼。

秦娴叹笑道:“孙媳不是那等只可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再者说,孙媳相信如今的困境只是一时的。”

楚老太太点点头,楚家大房这些孙男娣女跟媳妇们都是极好的,她对此一直都十分欣慰。

楚老太太只带了楚慎夫妇两个同行,命余人皆在府中老实待着等信儿。

自打出事后,楚怀定的情绪就一直十分不稳。他一路拼死拼活帮皇帝打江山,最后皇帝破帝都时他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帮皇帝劝降,结果皇帝不封赏也便罢了,竟还要整楚家。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楚明昭那日回侯府时,他跟楚怀礼都不在。他跑去酒肆喝闷酒,楚怀礼怕他出事,一直陪着。后头回来时听说妹妹来过,又听说妹夫大概是做好了布置,心中稍安。然而他还是气不过,他很想找皇帝问问,楚家人是不是上辈子刨了他家祖坟,他一定要这样恩将仇报!

楚老太太知道这个次孙性子直,唯恐他莽撞,特意交代楚怀礼要看好他。

临行前,楚老太太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恢弘的府邸,嗟叹连连。若是楚家此番不能平安渡过此劫,那这里的一切都将与楚家再无干系。

只是她想起一事便觉着有些奇怪,皇帝既是这样干脆地处置楚家,那为何只是口头说说,却没颁下圣旨呢?

今日早朝散后,裴弈留下几位阁老议事。等计议讫,就听内侍通传说范循与魏文伦在外头恭候多时,有要事求见。

裴弈也没多想,挥手示意将人领进来。

范循与魏文伦原本还留着些表面的客气,但自从打了那一架后就彻底闹僵了,见面都是横眉冷对。如今好巧不巧的一道来找皇帝,两人瞧见对方都没什么好脸色。

裴弈方才说话太多,正喝着福仁泡的茶润喉,听见两个臣子行礼的动静,抬头望去,一口茶立等喷了出来。

范循与魏文伦虽气度不同,但都是容貌极出挑的人,平日里站在朝班里也是赏心悦目——这也是为何大多数帝王在选进士上头总是偏爱仪容出众的人的缘由。

但如今两人脸上各带了一块淤青,还分别是在左右眼窝处,俩人站在一起,看着倒是十分对称。

朝廷命官脸上搞成这样,简直有碍瞻观,但裴弈却是忍不住想笑,这俩人挂的彩难不会是被对方打的吧?可这俩人有什么好打的?

裴弈越想越好奇,不由出声询问缘由。

范循心道自然是因为那个让你百般不喜的儿媳妇,你要真不想要就赶紧把她给我。嘴上却不敢这样说,只道是与人起了口角,一时激愤动了手。

裴弈转向魏文伦时,听见魏文伦与范循说辞差不离,觉得倒是十分值得玩味,这两人之间显然是闹出了什么事。不过他对于调停臣子之间的纠纷没有兴趣,便开门见山问他们前来做甚。

“恳请陛下……”两人发现异口同声开口了之后,又即刻打住了话头,互相冷睨一眼,又转回去仍旧垂首躬立。

裴弈搁下茶杯,道:“魏爱卿先说。”

范循心里冷哼一声。

魏文伦道:“微臣恳请陛下原宥楚大人一家,法外惜情,收回成命。”说着便从公私两面来陈说情由。

裴弈听到一半便让他打住,转而让范循说他前来所为何事。然而等到范循开言,他发现范循也是为楚慎的事而来的。

裴弈面色渐渐沉下。魏文伦为楚慎求情不奇怪,毕竟楚慎是魏文伦的恩师。但楚慎不过是范循的表舅,范循凑的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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