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维以不永伤_第8章

墨微砚Ctrl+D 收藏本站

  得了父亲李亨的同意,李倓趁着玄宗不在意,退出了大殿。春日夜晚的风依旧有些凉意,李倓才一走出殿门,一袭晚风扑面,稍微吹散了李倓微醺的酒意。

  立在殿外的宫人见李倓出来,连忙上前扶住李倓,却被李倓摇手止住了。李倓对那宫人道:“本王无妨,你们做你们自己的去吧。”

  李倓如此吩咐,宫人们纷纷退回了殿门外。沿着含元殿正门往前走就是太液池。太液池边的曲廊上点缀着一排排宫灯,月光下的池水铺上了一片柔纱,李倓坐在曲廊的栏杆上,头枕着廊柱,仰望天上的月色。

  回想起刚才殿上玄宗的眼光,李倓眼里渐渐浮起一层冰霜。李隆基何时在意过李沁与他?李倓伸出右手,渐渐紧握成拳。十几年前,李沁奉命和亲的时候,玄宗的眼里并未流露出一丝心痛与愧疚,十几年后,玄宗的眼里依然看不见对李倓的一丝关怀。李倓苦笑,身为皇子,他却永远都像是被遗忘的一样。

  “阿姊,为什么你不恨呢?”眼角有泪划过,李倓喃喃自问。

  耳边,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李倓猛然回头,就见刚在大殿上神采奕奕的男人已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令狐伤拧着眉,对倚在栏杆上的建宁王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了李倓。将人架在身边,令狐伤这才开口道:“殿下为何事心烦?”

  李倓靠在令狐伤身上,未迈出一步。他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神变换,朦胧如今夜的月光。李倓比令狐伤稍微高些,此时令狐伤的鼻息贴在李倓的脸上,激起李倓心底隐藏了多年的期冀,李倓微微与令狐伤拉开了些距离,而后将唇压在了令狐伤的唇上。

  “……”

  如雾似幻的月光照在曲廊中两个人的身上,令狐伤怔愣,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了下来。当先醒过来的不是令狐伤,而是李倓,当李倓唇贴上令狐伤唇的那一刻,李倓就醒了。

  李倓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连忙离开了令狐伤几步。按着发胀的脑袋,李倓像是自嘲又像是在替自己辩解,他挪开了定在令狐伤脸上的目光,对令狐伤道:“抱歉,本王有些醉了。”

  令狐伤似乎并未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于李倓的解释,令狐伤了然地点了点头:“在下还以为殿下已经醉得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让令狐大人见笑。”

  “哪里,在下扶殿下回偏殿歇息如何?”好似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令狐伤重新伸手扶住李倓。

  在令狐伤将手伸来的一刻,李倓避过了令狐伤,冲他摇了摇头:“多谢令狐大人好意,今夜陛下设宴封赏令狐大人,李倓已扫了陛下的雅兴,再让主客离席,陛下怕会真的怪罪于我。”

  “陛下有贵妃与义兄相陪,少了在下亦无妨。”令狐伤靠近李倓,将李倓重新架在身边,也不管李倓是否愿意,直接带着人往曲廊尽头的偏殿走。

  李倓刚那一刻的失神让他有些后怕,如今令狐伤再次贴在身边,李倓心中更是担忧。他知道,自己对令狐伤起了另一番心思。

  走出曲廊,绕过太液池后的花园,便是玄宗给臣子们安排的歇脚之处。李倓此时酒醒了大半,挣开了令狐伤,李倓昂首直视面前人,双眼里重新浮现一抹冷酷。

  李倓拱手对令狐伤抱拳道谢,话语里却是夹着一片寒意:“令狐大人想必有话要对本王说,不妨直言。”

  听闻此话,令狐伤眼神暗了下来。清醒的李倓如一把利刃,总是将刀刃对准别人,令狐伤不喜欢与这样的李倓打交道。然而,他又不得不与这样的李倓打交道。

  叹了口气,令狐伤四下看了眼周围是否有人,然后对李倓道:“义兄要我传一句话给殿下——王爷以何物作为信物?”

  安禄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李倓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不是这种人,安禄山又怎会觊觎这天下江山?

  李倓冷笑一声,问道:“安将军最忌惮的无非就是天策府。”

  李倓的直接,并未让令狐伤有多少意外。天策军是狼牙军的大敌,如果能破天策府,狼牙军逐鹿中原就不会再有顾忌。

  令狐伤转过身,背对着李倓,他问道:“建宁王,你的剑到底指向谁?”

  “希望不是你。”李倓亦背过身,一步一步向偏殿内走去。

  李倓的剑已经出鞘,未来这条血路上是否也会有令狐伤的尸体,李倓无法保证。

  与子谋,利相同,可用;利相悖,必杀。

作者有话要说:  啾~(づ ̄3 ̄)づ╭?~小王爷亲上去噜!

  ☆、再入天策

  暮春的一日,李倓来天策府做客。与其说是做客,不如说是受李亨之命前来巡视天策府。

  李倓来的时候,李承恩恰巧不在天策府,朱剑秋摇着羽扇立在天策府门前迎接李倓等人。

  “卑职参见建宁王。”李倓还未走至天策府前,朱剑秋早早抱拳施礼,向李倓问安。

  李倓跃下马,将马缰交给侍从,对朱剑秋笑着道:“本王叨扰了。”

  “岂敢,岂敢。”朱剑秋收回抱拳的双手,毕恭毕敬地回道,引着李倓等人往天策府内走。

  李倓轻装简从,只带了三个侍从,朱剑秋一边引李倓往秦王殿走,一边留心观察李倓带来的人。三个随侍中,朱剑秋认识两个,都是跟在建宁王身边护卫建宁王的侍卫,还有一位朱剑秋从未见过。

  朱剑秋仔仔细细地将这个生面孔打量了一番,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相貌平平,从外表看不像是个高手,走起路来脚步颇沉,轻功也是一般。等李倓一行走进秦王殿,朱剑秋才收回一直盯在那个陌生侍卫身上的目光。

  朱剑秋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小诸葛。李倓早就注意到朱剑秋将目光放在了自己随侍的身上,也不掩饰,向朱剑秋解释道:“这位侍卫是父亲特意拨过来保护本王的,许是朱大人第一次见。”

  李倓这话刚开口,朱剑秋心就惊了一下。李倓话里有话,一方面是告知朱剑秋自己此次来天策府并非出于己意,另一方面又告诫朱剑秋自己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巡视天策府。太子之意即是陛下之意,朱剑秋何曾不懂?李倓话说到这份上,朱剑秋暗自后悔,建宁王心思难测,自己一时失态竟让建宁王抓了把柄。朱剑秋沉住气,拱手向李倓道歉:“卑职僭越,请王爷恕罪。”

  向朱剑秋摆了摆手,李倓倒是一脸的不在意。他平日里在皇都内装惯了闲散王爷,如今在天策府亦游刃有余。尽管李承恩与朱剑秋对他防范之心甚重,但他是建宁王,这两人又能拿他如何?

  “防人之心不可无,朱大人何错之有呢?”李倓在朱剑秋替他安排好的座位上坐好,接过朱剑秋递来的茶,指着旁边的空座示意朱剑秋也坐下。

  朱剑秋又向李倓作了个揖,坐在了李倓旁边。李倓带来的三个护卫站直了身立在李倓身后,随时随地保护着自家主人。

  抿了一口茶,李倓将秦王殿来回的打量了一下。秦王殿本是太宗为秦王时所住宅邸,太宗之时建立天策府专门替朝廷负责江湖事宜,后太宗将秦王殿赐予天策,到如今已过了三四十个春秋,经过大光明寺一役,天策府在李承恩手里发展至极致,这当中也少不了“小诸葛”朱剑秋的功劳。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倓才开口道:“本王当年是从此处离开的长安,一晃十多年过去,如今算是故地重游了。”

  听李倓提起过去,朱剑秋微微蹙了下眉。此时此刻,李倓提及十年前与李沁一同前往西域之事并非一时感慨,李倓心里对李沁和亲最终客死异乡之事一直难以放下,如今在天策府重提旧事,朱剑秋不知李倓何意。朱剑秋摇着羽扇的手慢了下来,心道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卑职当年还未入天策府,昔时景象不知是何模样?”朱剑秋正了身,使自己保持一种军人的坐姿。

  李倓看了一眼朱剑秋,将对方眼里的戒备看得一清二楚。朱剑秋这个人,总是过于谨慎,这也是令李倓头疼之处。

  “当年本王是何模样已不记得。”李倓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水,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侧头望着殿门外天空,似乎在回忆当年的情景,“本王只记得那一日,姐姐美得如同天仙一般,她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坚定与决绝。本王从不知,向来柔弱的姐姐会有那样的眼神,后来本王才明白,姐姐那是怀着对陛下与大唐的敬仰离开生养她的故土。”

  “文华郡主对大唐拳拳之心,大唐男儿自愧不如。”朱剑秋停下摇着羽扇的右手,双手抱拳,对李倓说。

  李倓看了眼朱剑秋,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多谢朱大人。”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