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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津何处_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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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接住一朵坠落的石榴花,艳灼灼的,像是朵小小焰火。岑季白觉得烫手,便赶紧甩开了。

  这样惊慌的神色,倒叫林津看得心紧了一下。

  “三哥,”岑季白看到林津,出声喊道。反正是改不过来,就一直叫三哥罢。等林津听习惯了,也便无谓的。只是喊出这一声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林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他原以为林津近日应该是高兴的。

  “三殿下这是?”林津不解。他不知道岑季白为何会来找他,自那日随乐原出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这与岑季白原料想的有些不一样,他以为林津也像林浔似的,近日里高兴,那么,即便见到他,也能开开心心的。

  沈朗以游方医师的身份,到林府中扣门,因林府二公子积病,常年悬赏着。

  岑季白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沈朗倒说林渡若得他调养几年,是可以尽好的。

  林家上下,全都是欣喜一片了。因为这个缘故,岑季白才觉得有些勇气站到林津面前,才敢喊他一声“三哥”。

  “怎不见小浔?”林津又问道。今日里太学也在上课,岑季白这是溜出宫来的?

  岑季白确是逃学出来,周夫人有了希望,素馨还将那希望给她描述得很近切实在的,内心里不定怎么盼着岑季白玩物丧志呢。因此岑季白逃学逃得肆无忌惮,给他那母亲宽个心,叫她别太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不过再没有青钧同行影跟着他了,那日里随乐原出事,夏王震怒之下,给他从禁军中抽了两个年岁小些的出来,都是十六七年纪。岑季白给他们定了两个怪有意思的名字,一个叫阿金,一个叫阿银。听起来就欢喜。宋之遥替他查过,也敲打过,身家性命,就都在宋之遥手上了。

  岑季白不可能多相信宋之遥,但除他之外,也无人可信,既然彼此有用,宋之遥想来还得是护着岑季白这条命的。

  前世的岑季白,十分依赖周夫人,十分信任她。因为夏王耽于玩乐美色,不大顾及他母子,岑季白自觉母子亲情之外,还有相依为命的扶持在……其实都是假象罢了。

  重活一世,岑季白全当自己是没有父母兄弟的,没有亲人,只是午夜梦回时,有些凄凉罢。

第18章 回礼

  “星沉呢?”林津见他不说话,便又问起了宋晓熹。

  岑季白身边惯常是有宋晓熹或者林浔的,那两人不太对盘,凑一块儿兴许能打起来,如果岑季白只带一个人出宫,倒也是可能。

  林津不喜欢宋晓熹,但大面上还过得去。他同林浔不一样,林浔是爱到宋晓熹跟前去的,把人欺负哭了,再哄回来,再欺负。林津是根本不想见到宋晓熹,但凡宋晓熹去了林府,他都避着些。

  无奈林夫人喜欢,时常接了宋晓熹往林府去。他这样乖巧的模样,又娇滴滴的,跟个女孩儿似的,哭起来也像从前的林浔。

  林夫人有时候觉得怪可惜,小浔长大了,就变成野孩子了。

  而此时,岑季白好容易出宫一次,听他不是问起林浔就是宋晓熹的,站在原地越来越沉闷,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拿了些兵法问林浔,林浔不懂,便转而去问了在家中的二哥和三哥。

  借此,岑季白倒能与林津有些探讨,拿自己多活了二十年的阅历见闻,去讨林津一个高看。

  林浔在他们之间传话都传得烦了,直说叫岑季白自己去问,岑季白也觉得林津应该不是那么讨厌他了,林府却还是不敢去。

  拖到五月里,端午宫宴将至,他想着总会见上。但林津是五月初三生辰,岑季白收了他一件生辰礼,很想还他一件。到五月初二这日,实在拖不得了,又非休假时,便自己出了宫来寻他。

  反正,这些天林家人都很高兴,林津这里,见到他的不喜,也能五分减作三分了。

  但他看到林津,只听到些林浔宋晓熹的,实在没有意思。

  这时候,倒有人出来找林津了。

  “梦舟,”学堂里先生不识得岑季白,只看到林津同一个小公子在院子里对站了好久,觉得古怪,怕这林家三公子出些变故。便叫了同窗来寻他。

  岑季白听到有人叫林津,看来人有些面熟,想了想,诧异道:“在洲?”

  前世的执金吾将军江平,早些年大概是这么个模样了。岑季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

  可堪年轻夏王信任者,如林浔之人,都在北境厮杀卫边。到他处置了周氏,想要个可信之人执掌禁军时,竟是无有人选。那时禁军中有个小将,叫做江平字在洲的,林津生前信他,岑季白便提了他上来。

  此时此地,岑季白想,怪道林津会信他,原是族学里同窗。

  林津有这许多人作陪,大约也不会太在意岑季白是不是厌弃他容貌了。反倒是因为岑季白厌弃,更要觉得岑季白是个只重皮相的肤浅小人……岑季白这样想着,更觉涩然些。

  “你怎知我的字是在洲?”江平不过也才十四岁,少年模样,鼓圆了眼睛疑惑看他,还有些稚气在。

  岑季白尚未听清楚,便听林津道:“你同先生替我告假。”

  林津对江平说完这话,便拉着岑季白出了族学。

  岑季白吃惊地跟着林津走了,脑子里只有一点神念在,三哥拉着我的袖子三哥拉着我的袖子……

  他呆呆地跟着林津走,盛夏的阳光下,林津的金色面具有些反光,叫人不能太长久地直视着他。岑季白却反而觉得林津更加好看了。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呆笑着看着林津。

  林津看着岑季白笑过许多次,唯这一次是格外的痴傻,却没有那份疏离之感了。

  岑季白这模样,比起那个三岁时呆愣愣看着他发笑的小团子还要痴傻,却似乎添了些深重的东西……林津觉得面上发烫,忽然甩脱了岑季白,独自往前快走了几步。

  岑季白被扔在原地,脑子里又只剩下一个念头,三哥扔了我,三哥扔了我,三哥拉我出来是要扔了我……

  “你走不走?”林津见他半天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叫他,也不知道这位三殿下在发什么傻。

  岑季白愣了一下,迅速回神追了上去。“三哥,你不要生气。”试探着伸手扯住了林津袖子,小心翼翼地看他。

  林津看岑季白牵着他袖子,脸上刚刚凉下去的热度又升了上来。他转身看着街头两边各色铺子,又问岑季白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两人这时离得很近,林津才看得清楚岑季白头上挽的那只簪子,乌金做簪子的并不少,岑季白头上那支又格外素朴些,林津起初并不曾留意到。这时看清楚了方知,是他自己送给岑季白的。

  元夕仙子山上,林津便觉着,大黑天里岑季白上山来找他,比禁军更先找到他,实则并不是一件那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好像是他跟岑季白的一个秘密,一个岑季白总是能找到他的秘密,就像在清风崖,他不要岑季白告诉旁人那件事,岑季白就谁也没有说,也是他们的一个秘密。

  岑季白同他有着这样的秘密,他便想着,给岑季白送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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