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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是活不成了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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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当成一粒尘埃的张奉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个高不可攀的男子会对自己说心悦二字。他乐了一天,怀疑了一个月,又用了一年去证实,韩蔚的确是认真的。

  除了一月一次的会晤,他们的日常交流基本全靠信笺,车马很慢,张奉每日都是在充满期待中度过的,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韩蔚的喜帖。

  两个男子有悖常伦的感情在这个时代,大概总会在一方成亲生子的时候戛然而止。若是太过于热烈与滚烫,实在无法中断,这段感情就会转入地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沉沦、发酵、升华。

  后来,韩蔚的夫人发觉了,再后来,韩蔚的身体每况愈下,竟到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的地步。

  “我这一生,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不知为什么而活,”张奉抖动着肩膀,连成线的雨珠沿着伞骨抖落而下,“回首几十载,除了柏塘,我那浅薄的生命里什么也没有。”

  韩炳欢周身寒意逼人,阴冷的眸子半眯,“你们二人倒是快活,置我母亲于何地?”

  在他的印象里,他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常常对着自己唉声叹气,问她如何,又不说。只徘徊来徘徊去一句话:太监都是下作东西。

  张奉蹲也蹲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泥泞里,额头抵着墓碑。

  “韩家不可无后,你休要怨你父亲。”他的语气里染上凄怨,“你母亲是个可怜人。我难道就不是吗?我若不是身为男儿身,还落得不阴不阳,或许……或许……”

  或许他也能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做对恩爱夫妻,携手相伴。起码,能光明正大地服丧送终。

  “柏塘,你我何必相识。”飘飘荡荡的一句轻语被哭声哽咽,坟前的半瓶酒被风吹倒,酒液混杂着雨水,缓缓渗透进泥土。

  韩炳欢看着哭得形容狼狈的张奉,不知该作何反应。在此之前,他只知怨恨他父亲、怨恨勾引他父亲的人,从未细想过里面牵扯的诸多感情,更没想过这个人,原来也在饱受着煎熬。

  这段感情里没有解脱者,他父亲、他母亲、还有,这个人。

  韩炳欢自动把自己代入到他父亲的角色,而江荥就是张奉……心脏猛地一阵刺痛,一道鸿沟横亘在面前:自己会娶妻生子吗?

  韩家一脉相承,怎能眼睁睁看着香火断送在自己手里?

  当同样的分岔路口摆在面前,你又会如何抉择呢,韩炳欢?他扪心自问。

  若是像父亲一般犹豫不决,二者都放不下,最后的局面肯定也与现在无异,对妻子对那人,都是伤害。

  只能选其一,选谁?

  眼前又浮现起那张笑脸,韩炳欢慌了,他头一次如此慌乱失措,连瞳仁都在剧烈地震颤。

  “不要步柏塘的后尘,”张奉慢腾腾地起身,擦了擦脸,“当断则断。”

  作为过来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韩炳欢一眼,锦衣卫指挥使与东厂厂公的谣言早已传得大街小巷、沸沸扬扬,今日一看,竟是个八九不离十。

  张奉既惋惜又无奈,柏塘啊柏塘,令郎不光长得像你,心性也像。

  失魂落魄地下了山,韩炳欢拖着沉沉的步伐直奔东厂,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人,几个时辰不见,他已经在格外想念那人掌心的温度。

  徐泗一路气鼓鼓,像个刺猬似得回到东厂,看谁谁不顺眼,逮谁瞪谁,瞪谁谁腿软,大大小小的随从气儿都不敢喘重了。他一挥衣袖,把自己反锁在房内。

  这他妈到底几个意思啊?他翘个二郎腿躺床上,怒视着帐顶艳俗的花纹,仿佛那是韩炳欢的脸。

  “叫你瞧不起太监,叫你瞧不起太监。”瞪了半晌,眼睛酸,他捞过被子,揉成一团,当沙袋似得练拳,一边锤一边骂,“没想到你是这么low的韩炳欢!搞性别歧视!”

  说完一愣,太监算个什么性别?

  “不管了,你这是搞种族歧视!拔×无情!大写的渣男!”

  那团被子被他蹂躏得遍体鳞伤,皱皱巴巴。揍得胳膊有点酸,徐泗又丢开,躺了一会儿,又一骨碌爬起来,捞来捋捋平,边捋边顺气儿,“算了算了,你是目标人物你就是老大,你是我衣食父母尊贵金主,顺手还掌控着我一线生机。您爱怎么着怎么着嘿,您开心就好。”

  好不容易把胸口吊着的那口闷气顺下去,窗台啪嗒一声轻响,一身湿哒哒直淌水的韩祖宗,不走寻常路地出现在面前。

  韩炳欢带着满身潮气,冰冷的视线自湿透的发间射过来,深沉的,凌厉的,比寒潭更深邃。徐泗吞了口唾沫,刚刚才骂了别人一顿,有一丢丢心虚,眼神不免有些躲闪。

  但他这副躲闪的模样,看在韩炳欢眼里,好比有双手在使劲地揉捏着心脏。

  他在生我的气?因为我口不择言贬低了太监?

  气氛一下子很凝重,徐泗如坐针毡地扭动身子,发现自己还傻乎乎捧着被子,急忙扔开被子下了地。

  “你怎么……”刚刚穿好鞋,人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就被带入了一副好像从刚冰柜儿里捞出来的怀抱。

  徐泗有些惊讶,太凉了。

  “对不起,”耳边的声音不复冷冽,沙哑得不像话,呼出的热气直直钻进耳廓,徐泗耳尖发烫,有些难受地侧了侧头。

  “我厌恶太监,但我无法厌恶你。”韩炳欢胸膛里撞出的频率有力而急促,震得徐泗有点出神,“厌恶你这件事,我怕是永远也做不到。”

第21章 我只是想有个鸟儿21

  “厌恶你这件事,我怕是永远也做不到。”

  徐泗愣了两愣。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是就是我不厌恶你?是不是就是……

  我喜欢你?

  是吧?没错吧?我阅读理解没问题吧?徐泗一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得懂人话,沉默着把那句话在脑子里仔细过滤几遍后……

  哎哟卧槽?这是告白的节奏?这块石头终于被老子这滴牡丹味儿的香水给滴穿了?徐泗喜极而泣,连忙抬眼去看血条,发现……一个百分点都没降?

  徐泗:“……”

  大哥,少点套路走点心吧,你这数据坚如磐石纹丝不动的,让我怎么相信你被我的一片丹心感化了?

  正想吐槽,忽地肩头一沉,韩炳欢像座大山似得压顶而来,徐泗避无可避,避了怕把人给磕着碰着,结结实实地当了回肉垫。

  韩炳欢昏倒了,身上透心凉,脑门儿上却烫得可以煎鸡蛋。

  “让你下雨天装逼不打伞。”徐泗一声哼唧,把人抱到床上,帮他把湿衣服扒干净,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又唤人煎了退烧的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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