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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徒_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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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寒川喝了几杯酒,状态不是很好,他摆手道:这楼上就有宾馆,凑合一晚,你等小王来,顺道送贾臣回家,他今天也多了,别让他开车。

  顾升点点头,说这你放心,待林寒川将要转身时他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检,老毕回来了,周末喊咱们几个老同学聚聚。

  “毕柯?”林寒川脸上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消退了,“行,周末再联系。”

  林寒川走了没多久,王诚便回来了,我问他那边战况如何,他想了想说抓了六个,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好像搞得挺大。我说那个小眼镜在里面没?他点头:在,抓他的时候他还想跑,一铐上立马老实了。我挺高兴,觉得挺解恨,又问道:他说什么了没?王诚想了想:就说了一句话——贾臣我草你妈!

  我笑眯眯地评价:好高骛远!

  到家我洗了个澡,身上烟酒味终于散清,站阳台上吹了会儿风,稍微清醒了点。造物主在这尘世间下着一盘很大的棋,每走一步都有预谋,然而他毫无对手,也就没有输赢,因此无论怎样的预谋深重,本质上都毫无意义。

  天元洗浴城的新闻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同性是个亮点,群P又造了不少话题,陆迟上镜头的时候脸被打了码,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校园名人,该认识他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几片马赛克就产生识别障碍,我特意去他们学校BBS上逛了一圈,心满意足。左宁那边毫无动静,估计姓陆的也没脸解释。

  周五晚上老毕给我打电话,说明早六点半,你家楼下等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他说话的口气很奇怪,有气无力的,夹杂着些不合时宜的悲观。

  爬山同学会,共计四人:我,老顾,老毕,林寒川。这个组合很自然,就仿佛我们真的是在一间屋里睡了四年的好兄弟,其实不然,老顾高我们一届,我和林寒川在大学里与他不曾建交,而寝室四人组中的第四个人,也并不是他。

  只不过那个人的名字,我们从不提起,他现在在哪,在做些什么,我们也不再关心,我们在记忆里把他剔除的很干净,渐渐地,感觉就像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他是谁呢?忘记了。

  老毕现在是真有钱,回石城没干别的,搞了家房产公司,炒地皮,上个星期一块商品房用地拍卖,他一出手就是30亿,盖过众多实力雄厚的央企,成为石城年度地王。这事不简单啊,如果说十年前房地产行业还被民企占领的话,现在就已经完全是央企的天下了,要赢央企,钱还不是最重要的,人脉关系政府公关能力更胜,这大概也是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阴郁,总觉得身边人要害他的原因。

  我虽然喜欢钱,但不喜欢别人的钱。

  一行人在和记喝了早茶,然后便上路直奔玉顶山。这山在隔壁省,素以烧香拜佛胜地出名,还好靠近省界,过去也就两个多小时的事。

  到了山脚下,抬目远眺,上面黑压压一片善男信女,香火漫天,佛光普照,跟着林场失火似的壮观。老毕一挥手,上。

  禅觉寺是这一片有名的大寺,就戳在半山腰,上这山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冲它来的,品牌效应远远超过我们观海听涛律所,我感觉有些失落,随即打了个电话给袁城,想跟他商量给我们所投钱做广告的事,他不耐烦地说贾臣你脑子烧了啊,这才几点?然后撂了电话。

  老毕估计不是第一回来,轻车熟路地就带我们摸到了庙门口,冲门口小和尚微微一笑:找你们一心大师。

  这什么破名,还不如一休大师。我想了想,但没说出来。

  小和尚面露难色,说大师现在有客,可能不方便。

  老毕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和尚唯唯诺诺:知道,毕老板您也不是头一回来了。

  老毕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看厚度能有一万。

  小和尚不敢接,说这个他也没办法,来人是贵宾。老毕冷笑一声,把信封收好,直接杀进去:“我倒要看看这个贵宾有多贵。”

  我们跟在他后面,场景有点类似四大才子下江南,不过我们算不上才子,豺狼还差不多。

  到了主持房,老毕一推门,我们都愣住了。

  大师面前跪了一对善男信女,男的是中院副院长陆长明,女的是他现在的二奶,老毕当初的追求者,我们的小师妹,韩元。

  17、问圣僧 ...

  我这人生而悲观,总觉得人生一场毫无收获,不如过程潦草既然结局注定落寞,翻滚堕落中尘归尘土归土,谁也不会记得谁,就像雪舞扬花,极致过后也终将落归虚无。

  然而十年前的老毕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曾经作诗一首如下:

  生命是一场欢歌

  唱出来便得到了自我

  坎坷是我迎风而泣的音符

  彼岸是你种下的一朵红莲火

  ——毕柯诗选(第七章?生命如歌)

  一心大师见到毕柯,一颗真心立刻掰成两块抓在手里,左右掂量着,不知该得罪哪一个更好下台。老毕则显得十分虔诚,双手合十,弯腰一拜,说大师,我来了。

  大师顶着两搓白眉,道貌岸然地假清高:“施主,凡事讲求先来后到,还请稍等片刻。”

  我盯着大师头顶一片光亮浮想联翩,这是一个多么有水准的光头,它承载了历史,传承着文明,它是红尘与彼岸的连接点,是婆娑世界最美的一朵金色莲花,它是……顾升突然打了个喷嚏,林寒川走过去同陆长明握手建交,老毕依旧虔诚地双手合十,表情是那样的坚贞,一切污秽在他面前无可遁形。

  陆长明很尴尬,不得不站起来与林寒川握手,叙了几句客套话,小师妹两片脸颊被胭脂打上了红晕然而稚嫩却不再来,红尘爬上了她的眼眉,勾勒出一副世俗的水墨画。她没有露出过一丝的不安与激动,就这么平静地直视着老毕,像在看一个贸然闯入的陌生人,而老毕,自始至终都没有扫过她一眼。

  十年到底有多久?久得就像他们仍然彼此相对,却早已物是人非。

  以前老毕每次酒醉到深处,都会不停地喊一个人的名字,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连他本人都未曾意识到。

  那个名字不是别人,就是韩元。

  陆长明背着手与我们道别,韩元像他老婆一样自然温顺地跟在身后,路过老毕身边时,她低沉地叹了一声,那声音极为轻微,就好像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陆长明离开之后,老毕与大师对坐取经,我们仨站在门外抽烟,不知道这地方神圣,尼古丁是否犯佛戒,不过看远处香火烟起三丈,佛祖大概也非小肚鸡肠之人。

  我跟林寒川信奉无神论,老顾则在王大宝进去之后开始信天主,哈利路亚以马内利,不知所云不懂所想,而发了财的老毕则成为了一名忠实的佛教徒。

  人到底失去了什么,才会把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神明?

  抽了几根烟,我们在寺里又绕了几圈,回来遇见老毕和一心同门而出,一心搂着老毕,活像一只裂了皮的柿子,滋滋的留着糖水。听顾升说老毕在这禅觉寺投了一百五十万,打算把整个庙堂翻新。他还说一心这人是个潮僧,开微博,拍写真,整天提个公文包两岸三地的开学术交流会,还自封圣僧,最爱听人唱:“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看他这副嘴脸,估计又从老毕那喝了一肚子肥水。

  我走过去调侃他,说圣僧,要不要找两个小和尚泄泄火?圣僧板起脸教训我:施主,贼心不可有,善心不可无,要警惕啊。

  我连连道是,老毕立在旁边,脸色阴沉。

  这厮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有时看着虚空,有时看着天空,但即使是看着苍井空,他的脸上都很少出现过笑容,他这几年变得寡于言笑,想必心机已非普通级别的深重,这个时代,人人都想走到台前风光无限,只有老毕,一心钻研,如何退守幕后。

  中午圣僧留我们吃斋菜,我觉得挺好,正好一肚子油水要排,刮刮肠子也是种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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