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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取代的你_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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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禾手抄裤袋,低下眼帘;周启扬则一直目送她们走远。

哥大的校园面积不是很大,里面有一个小教堂,教堂是允许参观的。

周霁佑见苏菲和牧师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安静立在一边。

依照苏菲的请求,牧师带她们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小房间,苏菲将一块软质的棉垫铺在地板,双膝跪地,对着墙壁上的耶稣画像,低头,闭眼,无声祷告。

阳光透窗洒落一地,她的半边身影被笼罩上一层耀眼的金色。那是一种温暖明亮的色泽,周霁佑无端生出错觉,好像……她的心也应当是澄明柔软的。

可是,会吗?

一个澄明柔软的人,会在丈夫离世后丢下儿子独自回国,会在儿子病逝后也不出现吗?

她需要一个答案,无关乎自己,只是想代替她的父亲周牧,向他的母亲讨个说法。

约莫过去三分钟,她祈祷完毕,睁开眼睛,交握在腹部的双手垂落而下,慢慢站起身。

她把垫子拍了拍,归置原位,而后,坐到身后的一张长木椅上。

周霁佑站着,她坐着,她默默无声地细细凝望她,周霁佑也不出声,任由她打量。

“你不累吗?”她低了低下巴,指向长椅一端,“过来坐。”

她保持优雅得体的坐姿,双腿并拢,朝左稍稍倾斜,双手轻搭在身前,像一位生活在民国的精致女子。

周霁佑淡漠地阖了下眼:“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她错愕一秒,弯唇笑了,极其清淡的笑容:“我想到中国的一个成语,居高临下。”

周霁佑挑眉,不经意中,语气上带了点儿咄咄逼人:“成语你记得,你在北京还有个儿子,还记得吗?”

苏菲微微一滞,眸光静静在她冷淡的面容上流连:“你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周霁佑蹙眉:“什么意思?”

她笑了下,自我介绍:“我叫,中文名苏菲,你呢?”

她话题转移得不仅快,而且十分自然,周霁佑不自禁地轻嗤一声,倍感荒谬地撇开眼去,那颗悬在半空的心逐渐开始摇晃。

“周霁佑。”她连半句废话都不愿说。

苏菲并未询问“霁佑”二字如何写,而是问:“今年23了?”

周霁佑眸光转回来,抱起手臂,态度已经在急转直下:“你猜。”笑容轻慢。

苏菲直视着她,眼眸沉静而通透。

她冷冷回视,目光所及处,是一双与她相似的琥珀色瞳仁。

“你恨我?”该瞳仁的主人平淡地问。

“恨?”周霁佑笑了,嘴角微苦,摇了摇头,“我不恨你。”

苏菲沉默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继续。

周霁佑忽然觉得很累,她走到长椅的另一端坐下,靠着椅背,仰头望向虚无的一点:“恨太沉重,我背负不起。”

苏菲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久到周霁佑一颗摇摇欲坠的心就快掉入谷底,她突然问:“你不恨我,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周霁佑好像听到几处颤音,但她不确定。

她扭头,看到苏菲头低着,侧脸线条有着西方人的立体和深邃。明明是一张略带野性的五官,身材也不纤柔,却穿上旗袍,盘了发髻,把自己装扮得知性又典雅。

她不答反问:“我爸死了,你知道吗?”

苏菲没有任何动静,无论肢体还是语言。

“肺癌。和爷爷一样。”她面无表情,“书上说,一个人的近亲中有人患肺癌,而他又刚好吸烟,那他得肺癌的风险比一般人要高14倍。您走之前,我爸就已经开始抽烟了吗?”

苏菲依然低着头,但肩膀在颤抖。

“他在您走之后,娶妻生女。”周霁佑眼珠上瞟,抿了抿唇,“可惜婚姻只维持了五年。对了,您走之前,见过我妈吗?”

“您应该没见过吧。”她目光垂落,再一次寸步不离地盯紧她,“我是86年出生的,您肯定更没见过。”

死寂一般的沉默。

苏菲深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阳光依然笼罩在她右半边,可此时周霁佑坐在左侧,看见的只是她陷入阴凉的左半身,牡丹花虽富贵,但却缺少人间烟火。

周霁佑觉得,答案已经有了,她不需要再与其周旋。

脚下一用力,她准备起身。

“我见过,我都见过……”苏菲沙哑地低语,之前所有的平静淡然都已荡然无存。

周霁佑怔在那儿,侧眸看她。

她用双手捂住脸,挺直的脊背慢慢佝偻。

“我是为了他才留在北京,他不在,我一个人带着小牧生活,走到哪都能想起他。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她语带哽咽。

“我的父母年纪大了,我必须回来照顾他们。我想带小牧一起到纽约来,他说他喜欢一个女孩子,不想出国。我尊重他,他考上大学,我一个人回来。”

周霁佑心中一震:“从此就没回去。”

苏菲无力地摇头:“不,我回去过两次,他也来看过我两次。”

周霁佑:“他重病住院的时候,为什么不回来?”

苏菲慢慢坐直,任由泪水一滴滴滑落,“我不知道,没有人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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