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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覆雨]无妄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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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先的年轻壮汉跳下马来,关切地问:“秋末,你觉得怎样了!”

  另外一名骑士身材与他相仿,但神情萎靡,显然伤病在身,闻言苦笑道:“还是那样,只盼雨时的消息可靠吧!”

  先前那人安慰他道:“慕先生虽然精明过人,我怒蛟帮的情报网也非同小可。雨时说的话绝不会有错,他说慕先生住在这里,那就一定是住在这里。”

  当今武林,出名的医道高手只有“毒医”烈震北一人。近年来又有另外一名姓慕的神医出现在岳州府,挂单在大药堂中为人诊病,手到病除,效验如神。但他挂单半年失踪半年,行踪如烈震北般飘忽不定,找他看病全凭运气,遂有“医仙”之称。

  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来历,以怒蛟帮掌控长江两岸的能耐,也屡次被他以绝顶身法甩脱眼线。最后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方知这位“医仙”隐居在南湖一带。

  怒蛟岛上自有名医良药,故而怒蛟帮众反倒没见识过慕典云的本事。今次是因为大医师常瞿白离岛采购药材未归,普通医者对梁秋末的伤势束手无策,这才不得不外出求医。

  他嘴上安慰梁秋末,心底亦有疑虑。

  烈震北名列“黑榜”,也未曾狂妄到以仙为绰号,谁知慕典云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沽名钓誉?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人走到草堂门前,只见柴扉紧闭,人声寂寂,年轻壮汉扬声叫道:“有人吗?”

  好一会儿,门扇霍然洞开,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堵在门口,瞪着他们道:“主人家说不见客。要求医,等他去城里的时候吧!”

  年轻壮汉大感尴尬,干咳道:“我们是怒蛟帮的戚长征、梁秋末,我这位兄弟中了奇毒,命在顷刻,能不能请大夫通融则个?”

  老婆子瞪视他们半晌,忽然高声大叫道:“是怒蛟帮的大爷来了!”

  草堂中遥遥传来一声轻笑,一把清朗悦耳的男声道:“就算是怒蛟帮的大娘,说不治就是不治。”声音清晰异常,比起面对面说话也不逞多让。

  戚长征尴尬之外又有些恼怒,自从三年前浪翻云单剑战退封寒、乾罗、赤尊信三大强敌,本帮声势大振,已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用如此无谓的口气提到“怒蛟帮”三个字。

  而慕典云说第一个字时,他便凝神静听,直到一句话说完,仍未能听出他所处方位,可见此人武功非凡,不是可以用威势逼迫的人。梁秋末所中奇毒已拖了两天,常瞿白归期未定,终不能甘冒大险等他回来。戚长征当机立断,心想要纠缠也该去纠缠正主儿,何必在这里磨蹭。

  开门的老婆子脚步重浊,兼之言语无礼,多半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乡下老妇。戚长征自然不会为难她,叫道:“得罪了!”带着梁秋末纵身而起,从泥墙上轻轻巧巧翻了进去。

  老婆子既不阻拦,亦不示警,任凭他们闯向草堂深处。

  山谷中景色甚为优美,草堂的风景却只有更美,遍地种植奇花异草,碧绿可爱。一切用具都以竹子制成,竹架上晾晒着草药,药气甚至压过了花香,一望可知主人精于医道。

  戚长征转过一重院落,倏地停步。

  一人站在花架之旁,正在整理枝叶,听到来人踏进院门,向他们望了过来。

  这人非常年轻,最多不过和戚长征一个年纪,气质超脱,肌肤晶莹白皙如玉石,论俊秀尚要胜过翟雨时,又比翟雨时多出一股飘逸出尘的味儿,令人一见难忘。

  戚长征全身一震一跳,内心生出奇异的感觉,对方两道目光如有实质,从皮肤肌肉一直看穿到内心深处,一时似乎连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无处遁逃。这种直刺人心的目光,他只从浪翻云和赤尊信身上感受过。

  梁秋末武功不及他,更觉不安,却见那人似笑非笑道:“是浪翻云教给你们,主人不见客时,可以随便闯进去的吗?”

  以浪翻云不拘一格的行事方式,别说随便闯入,更过分的事情也干的出来。但戚长征直觉不该以实话回应,岔开话头道:“阁下定是慕典云慕兄了,莫非认得敝帮浪首座?”

  那人目中精光一敛,笑道:“不错,我认得浪翻云,浪翻云可不认得我。”

  戚长征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拱手道:“得罪!”

  慕典云从容笑道:“怒蛟帮果然实力不凡,慕某稍稍有了些薄名,就难逃贵帮耳目。听说戚兄是贵帮第二代里的第一高手,有本事闯进这里,不知有没有本事强迫我治病救人呢?”

  戚长征又是一震,那老婆子扯着嗓子大叫时,并未提到两人的姓名,也就是说,这“医仙”竟能听到隔着两间院子的低语之声。

  他被对方气势震慑,早就将起初那点疑心抛到九霄云外,诚恳道:“慕兄休怪,敝帮兄弟身中奇毒,在下心急如焚,方有冒犯之举。如果你肯出手医治梁兄弟,敝帮必有重谢。”

  慕典云目光在梁秋末脸上一转,皱眉道:“哪来的奇毒?”顿了顿又问:“哪来的命在顷刻?”

  梁秋末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这……我……在下前几日吃酒赌钱时被人砍了一刀,刀上淬有毒药,伤口麻痒,至今不能愈合……”

  戚长征乃是心直口快的人,以为他不满擅闯草堂之举,插口道:“秋末!不要说了,慕兄不愿诊治,明说便是,何必硬指梁兄弟没有中毒?既然如此,老戚只好认为,尊驾徒有医仙的称号,其实是欺世盗名之辈了!难道敝帮浪首座亲至,尊驾也不肯买这个面子吗?”

  慕典云微微一笑,淡然道:“浪翻云若来了,说不定我会惟命是从,可你不是浪翻云啊!”

  梁秋末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

  戚长征亦觉一阵晕眩,暗叫不好,眼角瞥到梁秋末慢慢软倒在地,大骇之下欲聚气反击。但他一身真气全然提不起来,踉跄几步,跟着瘫在地上,除眼珠尚能转动之外,从头到脚均僵硬至不能移动的地步。

  他心中惊怒交加,交谈中慕典云一直静立不动,小指头都没抬过一下,不知用什么手段让两个人同时着了道儿。单凭这一手,“医仙”就该和“毒医”换个绰号才是。

  脚步声响,那老婆婆走了进来,似乎对这场景司空见惯,上前将他二人一手一个拎了起来,拖到旁边的竹椅上坐好,道:“大夫,没有事做的话,我先回家去了。”

  慕典云唔了一声,道:“婆婆辛苦了。”

  戚长征眼睁睁看着她高大的身影走出院门,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眼前一花,慕典云已转到他面前,眉峰微蹙,用看麻烦般的苦恼表情看着他二人。

  直至此时,他身上也未出现半分敌意,更谈不上杀机,反倒给人一种温和亲切的感觉。成名高手往往如刀锋般锋利迫人,鲜少有人具有这种和煦的气质。戚长征一条小命落在对方手上,竟完全没有生出危险的感觉。

  只听他叹道:“请勿误会,这院子里的花草一半都有毒性,相生相克,不至于致人死命,但你们既不通医理,又没练成先天真气,贸然走进来,当然会被有毒的花粉侵入血液经脉,并不是我针对你们下手。”

  戚长征这才明白那老婆子为何有恃无恐,替这样一位主人家做事,那是大可不必害怕江湖人仗势欺人的了。

  这时慕典云从旁边取过一束药草,点着了放在他鼻子底下,浓烟扑面,戚长征被呛得打了几个喷嚏,麻木的舌头恢复了活动能力,一下子叫出声来道:“你想怎样?”

  慕典云平静地道:“我改了主意,只要戚兄肯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这位梁兄治好,任凭两位自由离去,如何?”

  戚长征怒道:“你刚刚才说他没中毒!”

  慕典云微笑道:“他的确没中毒,他是被人下了蛊。”

  戚长征张了张口,扭头去看梁秋末,梁秋末眼睛瞪得大大的,面上表情既似相信,又似不信,可惜说不出话来,也就无从发表意见。

  戚长征把头扭了回来,正色道:“你要问什么?若是事关本帮机密,那是休想。”

  慕典云笑道:“不必多心,我对那些没有兴趣……戚兄可否为我叙述一下三年前怒蛟帮大战的战况?”

  戚长征顿时瞠目结舌。让他猜上一百次也猜不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不过那场大战牵扯到黑道三大霸主,并非秘密,总比其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好上许多,他只是奇怪为何慕典云会问起这件人尽皆知的大事。

  长江怒蛟帮、黄河乾罗山城、西南尊信门,合称武林黑道的三大凶地,一向互相牵制争斗,不让任何一方坐大。后来,怒蛟帮的青年帮主上官鹰娶了乾罗的义女乾虹青为妻,三年前临近中秋的时候,乾虹青以联合乾罗对抗赤尊信为借口,邀请乾罗率部下前来怒蛟岛。

  上官鹰引狼入室,赤尊信当然不会坐视怒蛟帮被乾罗吞并,遂也率众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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