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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报恩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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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门进入是厅堂,正前方和左右两侧摆着木质桌椅,桌子上积了一层浅浅的新灰,一吹便散。往右的小门进去是厨房和洗手间,东西已经搬空,只剩不要的锅碗盆勺,再往前几步便是储物室,门锁着不知还有些什么。往左两间卧房,只余空床,还有一间宽敞的空房间,正中一只能装大象的铁笼子,不过栏杆之间的间隙小得连只鸟都飞不出来,旁侧还有一应俱全的洗浴工具,一大箱宠物玩具,一张摆满大大小小铁链的桌子,还有一箱子没搬走的狗粮。

  桃夭原本听萧扶的形容,以为是皮毛厂,来了才发现并非如此,且不说房子小,单单看这间房的布置,倒像是打算饲养宠物。

  只是不知道,怎么那些人全都离开了。

  桃夭环顾一圈,正要走,突然看到桌上一本厚厚的书。他走到桌前,随手打开一页,入目的是一张张照片,里面都是雪白皮毛的北极狐,每张照片旁边皆用笔画了个圆圈,打了个×。桃夭往前翻,发现越往前的小狐狸年纪越小,标注的年份越往前。

  整本相册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十几年前开始的第一张足月的小狐狸,到最后一张老狐狸……

  “别看了,是这家人专门给狐狸拍的从小到大的纪念册。”桃夭对不安分的萧扶说。

  “桃夭,你弄错了。这些狐狸没有一只重样的。我才知道你脸盲。”萧扶慢吞吞道,“每只狐狸都长得不一样。”

  桃夭愣了下,再翻了翻,一团又一团白乎乎的狐狸,真没什么不同。也许将萧扶挂进去,他才能看出明显的区别,毕竟萧扶的毛太软,和一般的狐狸不太相像,直白说就是像只小萨摩……

  要真像萧扶说的,那这户人家前前后后找了这么多狐狸,而且还越找越大,倒的确有些古怪。

  但这些事与他们有什么干系?桃夭随手放下相册,抱着萧扶沿着来时的路离开。身后,安装在各个隐蔽角落的微型摄像头发出红色的光,默默记录着闯入者的行动。

  从西陵到青城的车要八个小时,桃夭带着萧扶到候车厅,显示屏上显示下一趟车在晚上八点。他到窗口一问,今天的车票已经卖完,明天也没有,得到六天后才有几张空票。正直开学季,售票实在紧张。

  桃夭拧着眉,有些发愁。他现在灵力越来越薄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散,也许睡一觉便再也醒不来。本想尽早送萧扶到灵河镇再回临州清水村,哪知去临州的票都卖完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六天后……

  “桃夭,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吗?”萧扶突然道。

  桃夭怔住:“我家?”

  “你是不是想回家?”萧扶沾沾自喜,“我知道有个成语叫落叶归根。”

  桃夭轻笑:“是啊。”他可不就是一片落叶吗?“不过,我还要送你去青州……”

  “我已经一百岁了。”萧扶说,“可以自己去青州,找到恩人。而且,如果因为我害好朋友不能回家,我也会很难过。”

  桃夭心尖一颤,笑道:“好吧,一百岁的小孩。我带你回家,不过你在车上要乖乖的,不可以胡闹,要不然我们俩都要被赶下车了。”

  萧扶郑重地点点头。

  西陵和临州离得很近,只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车子每隔半小时就有一趟,从早上六点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有班次。桃夭买到一小时后的车票,宠物买不了票,所以萧扶被装进了包里,偷偷带上了车。

  背包的空间比较小,空气滞闷,萧扶时不时把鼻子探出缝隙呼吸,桃夭怕他难受,将拉链拉得更开,放在靠窗的位置,用身体挡着旁人的视线。

  时间一久,也就不难受了。萧扶蜷缩在背包里休息,拨弄着玉佩,有一瞬间看到上面闪过一道金色的光,就像是阳气。他奇怪地用爪子拿起玉佩,仔细盯着,看了许久才确定上面的的确确有一丝阳气,就像被人储存进了玉佩里一样。

  萧扶摸索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便不再管,埋头睡觉去了。

  到了夜里八点多钟,车子驶进临州汽车总站。萧扶终于得以出来望风,桃夭走到临州地图,指着东北角的一处小山村:“我们要去的清水村。”

  萧扶的脑袋从背包里钻出来,点点头,被车站里巨大的人流吓到,又钻了回去。桃夭见他怕生,咳,这可能是野生动物的特性,尤其是小动物,便带着他出站,往人少的地方走。因为走得匆忙,两人都没看到地图西南角簇簇拥拥的一堆乡镇之中,有个名叫霖河镇的地方。

  两人在市区找地方吃了一顿,桃夭离开晏度便只喝些水,萧扶学着晏度给他夹肉,神神道道地模仿电视情节说:“都要上断头台了,给你吃顿好的。”

  桃夭再多生死离别的情绪都被他打散,莞尔:“吃得好不好左右不过是死。但是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待我死后还要劳烦你给我做个好坟冢。”

  萧扶遗憾道:“你要和我回灵山,有山有水有万灵,处处都是好风水。”

  桃夭笑说:“葬在哪儿不是孤寂?”他只是想留在离那人最近的地方。生若求不得,死可长相随。

  晚饭后,两人到超市里买了些东西,主要是留给萧扶用的。第二天桃夭提溜着袋子和萧扶回到了清水村。

  清水村名为清水村,原是因村里一条清澈的河水,可如今由于上游筑水坝,河流已经干涸,露出光秃秃的河床。

  没了水源,一眼望去田地土壤干裂,大片大片的枯树横突。政府为了弥补村民的损失,在县城建了房子安置他们,年轻人们自然愿意,只有少数的几个老人还留在村子里。时间一久,老人或是相继去世,又或者因无田可种而跟随子女到城镇,这片村子如今已经是荒村,空荡荡无一人。

  萧扶跟随桃夭推开柴扉,院子里一棵树干粗壮、树根虬曲的老桃树,若是盛开时,洒下的凉阴能将整片院子都遮住。

  桃夭笑说他还活着时,村里人都称他为桃树仙,逢年过节就要到他树下烧香,后来晏度来了怕他被火点着,总要坐在门口赶人。

  虽然如今水源不足,但杂草的生命力总是过于顽强,石板路被遮挡了严实,有些角落的比萧扶还高。

  桃夭进屋打扫房子,村里唯一还淌水的井要走上十多分钟,他提着桶去打,回来时萧扶把满院子的草都给拔光,浑身脏兮兮的,爪子下正一拨一拨捉弄一只金龟子。见桃夭回来,萧扶立刻抛弃手里的玩具,跟着他摇摇晃晃地进屋里,名为帮忙打扫,实为帮倒忙玩水。

  整理了一上午,好歹有了一间房能下榻。水缸里没有水,做什么都不方便,桃夭提着桶又去打水,这回萧扶跟着去,用嘴咬着一只小桶,两条腿撑起身体一摇三摆往回走。

  第二日早起,桃夭在树下挖坑,萧扶问他做什么,他笑道:“我死后就葬在这,怕你个小懒虫挖坑太累,我先挖好了,你再一埋也方便。”

  萧扶羡慕:“世间能亲手给自己挖坟的不多。”说着凑上来,盘到院子的石桌上,好奇地看着桃夭用铁锹掘土。

  到了傍晚,坟已挖好,两人在庭院纳凉。萧扶盯着桃夭的脸,道:“桃夭,你的脸好像变老了。”

  桃夭愣了愣,修长细瘦的手探上脸颊,原本光洁的皮肤现在触来干燥凹凸,就像一颗缺水的老树。他良久叹息低笑:“人类的生老病死,我也能体尝一番了。还好走得早,否则他若看见,不知作何感想。”

  村里清寂,晨间雾气缭绕,阵阵鸟鸣盘桓在空荡的山谷间。桃夭一天天衰老下去,不过两日便如五六十岁的老人,仿佛一呼一吸,都在要他的命。

  人一老,行动也不便。萧扶担心他摔晕了也没人发现,便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这日早起打水,萧扶咬着水桶往回走,再回来要给桃夭帮忙,却看到晏度出现在村子里。

  那男人与萧扶往日见到的模样太过不同,神态疲惫消沉,眼眶布满血丝,脸上下巴胡子拉碴,身上是一套便服,看上去和主人没两样,乱七八糟地套在身上,扣子还崩了几颗。

  唉,他早就知道晏度真的太不爱干净了,和桃夭一点也不像。

  还是桃夭好。

  萧扶抬起脚步,正要上前,晏度走到桃夭,声音沙哑,问:“大爷,请问您最近见过一个年轻人来村里吗?”

  桃夭全身一僵,拽着水桶的手陡然用力,淡淡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萧扶默默收回抬起的爪子,不知为什么,桃夭身上平淡的气息让他也跟着难过,心口微微发疼。

  晏度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他的鞋子,怎么在……”转过的一张脸就算爬满皱纹,苍老枯萎,也熟悉到他骨子里,眉眼间是他一闭眼便浮现在脑中的浅淡秀润。

  桃夭皱着眉,水桶因为他的动作而掉在地上,泼洒了一地。他试图救回自己的肩膀,但晏度像怕他溜了一般,力道大得要将他捏碎。“疼……”他忍不住呻吟。

  晏度仿佛惊醒,手松开他的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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