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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杯与大宝马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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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霸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一回头,见凯墨陇靠在洗手间门口,低头蹙眉看着拖把上一团头发。

  “搞创作的嘛,晚上才有灵感。”他笑了笑,把头发处理干净后洗了个手,冲镜子里的凯墨陇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凯墨陇侧身让贺兰霸走出洗手间,目视宅男编剧坐在玄关台阶上换上一双黑色帆布板鞋,弯腰时背上一对蝴蝶骨透过微微扯紧的衬衫露出端倪,凯墨陇看了很久,没意识到自己脱口问出:“见女性?”

  贺兰霸低头绑着鞋带:“一个老同学。”

  凯墨陇倚着楼梯扶手,神情不豫地对着宅男编剧的背影:“女同学?”

  贺兰霸起身扯了扯衬衣的衣摆,朝身后人潇洒地一挥手:“走了!”

  他这一挥手光顾着自己潇洒,压根没意识到那句兴高采烈的“走了”已经暗地里得罪了凯墨陇先生。

  凯墨陇依旧背靠着楼梯扶手,静静地盯着玄关,大概七八分钟后,果然传来门铃声。他这才好整以暇地起身,去洗手间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又进了淋浴间,拿下花洒,单膝跪在浴缸边,弯腰低头,拧开淋浴器就这么冲着头上兜头一阵冲水,门铃停一阵响一阵,响到第五遍时,他向后捋起一头半湿的头发起身,走出洗手间时顺手取了贺兰霸的毛巾搭在脖子上,这才慢腾腾去开门。

  贺兰霸按了半天门铃门终于开了,却不料一股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凯墨陇半敞着衬衫,头发还在滴水,拉开一半门,显得有些错愕:“怎么了?”

  “……我忘了拿钥匙。”贺兰霸看着一抹水顺着凯墨陇的脸颊滑到下巴,凝在那儿片刻忽然猝不及防地滴落下去,他没去看那水滴到了哪里,反正肯定不是衣服上,因为凯墨陇的衬衣已经敞得近乎于明目张胆的色诱了。贺兰霸不禁生出一种傻逼狮子往自己的地盘放了一只强壮的雄狮后后悔不迭的感觉。

  凯墨陇转头看向玄关的柜子,拿了那串钥匙递给贺兰霸,笑了笑。

  这一笑又不小心露了酒窝,瞬间又显得那一身好胸器和漂亮腹肌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

  开车时贺兰霸频繁地走着神,又忍不住开始猜想凯墨陇的身份,觉得今晚还是得早点回去,先问他一个问题解解馋,否则心里一直怪痒痒。

  小金杯快乐地开上了高架桥,金杯的主人哼着歌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身后跟着一辆拉风的雷文顿也毫无所觉。

☆、十八章它是十六章

  贺兰霸在帝王广场的茶餐厅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见着晏菲,不由如释重负。下午他打电话给晏菲提出那个合作方案时对方还显得犹豫不决,不过既然这会儿人都来了,这事就算八字有了一撇了。

  请晏菲吃饭时他没提电话里说的那事儿,只是和对方叙旧,两个人聊到在庚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年。晏菲毕业得早,而贺兰霸念大四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了,但他也并不以为意,他很喜欢大学的氛围,毕业以后哪还有蹭课蹭图书馆的福利。

  “你说的事来的路上我想了很久……”

  贺兰霸夹菜的手一顿,没想到晏菲自己先提了,他也没说什么,边喝水边洗耳恭听。

  “陈公子很希望安嘉冕能加盟新片,对我也抱了很大的期望,剧本我都反复修改了很多遍,先是拿给陈鸣伦和严导过目,但还是不尽人意,”晏菲放下筷子,蹙眉看着盘子里的泡椒牛柳,“老实说如果只是拿出一个好本子,我当然也能办到,但陈鸣伦一定要和赵易叫板,而且一定要争取到安嘉冕,老实说我没有那个信心,听说赵易他们请的编剧是韩国一个很有实力的编剧,朴焕城,你知道吧。”

  贺兰霸有点意外,朴焕城他当然听过,去年东京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大奖得主《追凶》的编剧就是朴焕城。《追凶》被誉为韩国最美悬疑片,难怪晏菲没信心,但这反而让他跃跃欲试:“那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我知道师兄你的实力,但问题是陈鸣伦这个人很刚愎自用,严导对你的印象也只有八点档肥皂剧,”晏菲垂眸摇头,“我觉得希望不……”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贺兰霸打断她,“这事我压根没打算让陈鸣伦和严导知道。”

  晏菲抬起眼惊讶地注视餐桌对面的人:“你是说……”

  贺兰霸推了推眼镜,向沙发后靠了靠:“他们没必要知道,编剧始终只有一个人,就是你。我一直是枪手,”他笑着一耸肩,“这次也不打算破例。”

  晏菲眨了眨眼:“可是……为什么?”这是电影剧本,而且投资堪称大手笔,真的会有人不在乎署名权?

  贺兰霸不打算说出背后的渊源,夏慧星已经不在了,但还是要留个清白名声在还记得她的人心上的。于是他笑着抓了抓头发:“老实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知道的,电视剧剧本周期长,钱又少,不太能解我的急,电影剧本就不一样了。”

  晏菲还是不解:“可是,作为枪手你是没法和制片方签合同的。”

  “我是当你的枪手,当然归你负责,”贺兰霸凑到餐桌前,殷勤地夹了一块牛柳到晏菲碗里,放下筷子,“都是老同学了,我信得过你,只要你也信得过我。”

  晏菲看着小臂交叠着放在桌子上,一副端端正正好学生样的贺兰霸,不经恍惚了一下。

  贺兰霸肯定不知道,当年她还曾经暗慕过他。

  一开始只是对这个总是无欲无求两袖清风的师兄很感兴趣,因为她发现这个平常总是把“卧槽”“我了个去”挂在嘴上,又宅又不修边幅的贺兰师兄,其实会每周定时去图书馆看书,那个时候她在图书馆勤工俭学,在清冷得不得了的外语阅览室,每个星期四下午贺兰霸都会来看书,一个人坐在几乎没人的阅览室,同一个靠窗的位置,从希腊悲剧看到美国现代悲剧,看菲茨杰拉德也看阿西莫夫,明明是那么粗枝大叶的一个人,一旦静下来看书就像换了一个人,又专注又安静,好像谁也无法打扰他的世界。

  阅览室没有空调,但是他烈日风雨无阻,下雨天时常都是淋着雨小跑着奔进来,只有在手上拿着书的时候才会打伞。

  结束在图书馆勤工俭学那天,她打定心思想认识一下这位师兄。当天贺兰霸在下午两点准时来到阅览室,将借阅证押在她的台子上,照例去书架找书,她犹豫了一下,起身跟上前去。

  穿着白衬衣的贺兰霸就站在两排长长的书架间,手指抚过一排排书脊,她张嘴想打招呼,却蓦地感到一种局促,那一声稀松平常的招呼声卡在了喉咙。

  明明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裤脚还有一串泥点,但是她觉得漫步在书架斜长的光影间,仿佛被周遭的书香包裹的贺兰霸,竟然有一种让人难以企及的距离感。就像每个怀春少女在中学时代都会憧憬的学长,安静,优秀,有一点点冷淡,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纤瘦颀长的身影立在书架边,手上捧着一本华兹华斯或者雪莱的诗集,像西方魔幻小说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年轻高贵的白魔法师。

  她退却了,现在想来,还有那么一点遗憾。她冲餐桌对面的贺兰霸笑了笑:“能成吗?”

  “我对我们有信心。”贺兰霸双手交叉垫着下巴,餐厅的灯光倒映在黑框镜的镜片上,磨去了他眼底势在必得的锋芒。

  .

  贺兰霸开车送晏菲回去,也好进一步交流剧本,走到茶餐厅楼下一看,街边的停车位好不热闹,一群小子正围着一辆铅灰色兰博基尼热烈地拍照留影。晏菲对车子不了解,但贺兰霸还是忍不住瞅了一眼,好家伙!那居然是一辆雷文顿!

  他对晏菲说了声:“等等啊!”然后快步走到那辆雷文顿前,举起手机咔嚓就拍了一张,把自己也框了进去。

  晏菲看得哭笑不得,上车系安全带时问:“那车很值得一拍吗?”

  贺兰霸边倒车边以一副师兄教导师妹的口吻道:“既然是编剧,这些也属于你必须了解的常识,那车是兰博基尼的限量款,全球只有二十部,看到这种车不拍一张那对自己真是太残忍了。”

  “你要把它发到微博上?”晏菲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限量跑车,正巧看到一名穿着黑色休闲西服的高挑男子快步走下帝王大厦的台阶,在纷纷避让开的围观者中拉开炫酷的剪刀车门坐了进去。跑车的底盘都很低,男子低身跨入驾驶座时显得那条收进去的长腿尤其修长性感。扬起的车门拉下来,雷文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亮了亮人字形的尾灯,V12引擎猛地一声咆哮,轰得整条街的路人都纷纷侧目。

  “我没那么招摇,设成手机屏幕给周围的人炫耀炫耀就行了。”贺兰霸举着手机晃了两下,也听见了超级跑车发出的咆哮,颇为陶醉地瞄了一眼后视镜,挑眉道,“真是造福群众啊。”

  .

  晚上十点,贺兰霸带着晏菲的剧本回了家,客厅里没人,但是亮着两盏壁灯,他换鞋进来,瞧了一眼楼上,主卧的门关着,凯墨陇应该已经睡了。他进洗手间放洗澡水,放水的空当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翻了翻剧本,这一翻就一头栽了进去。

  晏菲写剧本非常“专业”,首先她会时刻把预算放在心中,写任何一个情节都会考虑预算支不支持,这跟他的习惯却完全背道而驰,比如如果剧情能在吉隆坡双子塔上进行,他就绝不会因为预算退而求其次地随便找一栋摩天楼来安放他的主角们。虽然以双子塔或者摩天大楼A作为拍摄地对剧情主线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吉隆坡双子塔显然比一座模样都想象不出的摩天大厦A更能激发编剧的灵感,一旦剧情被设定在吉隆坡双子塔,那么主角和反派在空中天桥对峙,伴随着某位指挥家在Dewan音乐厅里指挥瓦格纳《女武神的骑行》的片段,隆隆的定音鼓,上下翻滚的弦乐,与空中天桥外激烈的暴雨雷电交相呼应,这样气势恢宏的画面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出现在编剧脑海中。

  其次,晏菲写剧本非常细致,过于细致以致剧情显得有些平铺直叙,虽不过不失但也欠缺亮点。他记得晏菲曾经改过一个漫画剧本,那漫画他碰巧也看过。因为太过力图想要再现漫画的感觉,明明在漫画中很带感的情节,看着看着就变得拖沓无趣起来。原因在于漫画的分镜分大小,分轻重,而且阅读漫画的节奏掌握在读者手里,但电影的分镜没办法放大缩小,如果将漫画里的分镜事无巨细地展现出来,节奏就慢了,而观众又不能跳过过渡性的部分,就这么被编剧绑架在电影院里,无休止地忍受着裹脚布式的讲述节奏,当然这个缺陷如果遇上高明的导演就能避免,但是高明的导演毕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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