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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场_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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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宁把脑袋埋进章修严怀里,发现自己整颗心在看到章修严到来后霎时安稳下来。他真是个自私的坏蛋,明明知道这样会拖累大哥的学习进度,却还是想见到大哥、想像现在这样被大哥抱在怀里安慰——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压下这种渴望,可是大哥却总是会及时赶到——大哥这么好,显得他更自私了——他真是个坏蛋。

  袁宁伸出手轻轻环住章修严,把小小的额头抵在章修严胸口,小声喊道:“大哥……”

  大哥总是对他这么好。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大哥。

第76章 机上

  韩助理早习惯章修严和章先生对袁宁的偏爱。

  这孩子似乎是个幸运儿, 到哪都有人喜欢, 到哪都有人护着, 脾气一直都软软的,但又很聪明, 把事情想得很明白。

  可是仔细一想,这孩子也算不得太幸运,毕竟他早早就没了父母, 也早早养成了小心翼翼、多想多看的性格。

  眼看登机时间要到了,韩助理才开口提醒。

  袁宁脸微微发红,有点不好意思。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章修严不撒手, 其他人肯定会嘲笑他的!

  袁宁忙收回手,拿着韩助理分给自己的机票准备登机。天气很不错, 已经快傍晚了, 天上却一朵云都没有, 很适合飞行。

  袁宁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点紧张, 过安检时盯着前面的人看, 轮到自己后学着前面那些人的样子让安检叔叔给自己检查,那有板有眼的模样把旁边的安检姑娘都逗笑了。

  章修严跟在袁宁后面, 边过检边看着走到前面等自己的袁宁。等三个人都安检完了, 才齐齐跟着人群走向登机的地方。

  外面停着大大小小的飞机, 袁宁惦记着迁坟的事,没有心思细看,被章修严牵着上了对应的航班。

  天已经微微黑了, 空乘姑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边走动边提醒空乘一些注意事项。

  袁宁在位置上坐定,正要学学旁边的章修严该怎么做,却猛地看到旁边一排的男人身上缠绕着丝丝黑气,那黑色丝线的末梢在过道上飘动,仿佛在寻找可以攀援的地方。

  袁宁愣了一下,对章修严说:“大哥我可以和你换一下位置吗?”章修严离那黑色丝线太近了,他怕那些黑色丝线爬到章修严身上。他有鱼儿和泉眼它们在,不怕!

  章修严可不是无条件纵容袁宁的。他盯着袁宁问:“为什么?”

  袁宁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出个理由来:“我、我喜欢靠大哥右边肩膀睡觉。”他不太擅长说谎,脸上又红了一片。

  换座位只是小事,章修严没再多问,起身和袁宁交换了位置。他说:“起飞时耳朵可能会嗡嗡响,不要怕,没事。等飞起来就正常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可能就到了。”比起坐整整一天多的火车,飞机的效率要高得多。

  袁宁乖乖点头。他重新坐好,目光瞄向那黑色丝线。那黑色丝线非常多,几乎把旁边那人给裹起来了。

  袁宁看得再努力,也没能看清那人的面孔。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黑色丝线?他会不会打算在飞机上做点什么?

  袁宁仔细思索着,一个空乘人员就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热络地和那满身黑色丝线的人打招呼:“钱老,您这是微服私访啊!欢迎来我们北航指导!我们机长知道您坐我们这趟飞机,差点想亲自过来看看。机长说,当初还是您教会他开飞机的呢!”

  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那说话的空乘人员应了,转身从那人身边离开。

  袁宁认真看去,总算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个五十三四岁的老者,鬓边银丝密布,脸上堆满皱纹,唇紧紧绷着,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他目光很锐利,感觉像老鹰的眼睛,猎物离得再远他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袁宁怔了怔,发现这人对周围的一切并没有恶意,不管是对乘客还是对刚才那态度热络无比的空乘人员。袁宁犹豫了一会儿,转头望向老者:“叔叔你以前会开飞机吗?”

  老者听到袁宁的问话,有点意外。

  他从来都没有孩子缘,教的学生也都敬畏他比敬爱他要多,后来南航出了事、破了产,更是没多少人愿意靠近他。这孩子看起来不像多大胆,眼睛里还带着点怯生生的感觉。

  老者沉默片刻,回答道:“以前会开,后来不开了。”

  “为什么不开了呢?”袁宁刨根问底。

  “出了事儿,就不开了。”老者叹了口气,“也开不了了,那时南航是国内最好的航空公司,可惜我误信了人,买了批满身问题的新客机。那批客机首飞那天,是我最好的学生去开的,到了中间就碰上问题,整机人都没了。我这次去南广,就是想去看看他。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老者神色满是悲伤。

  袁宁安静地听着。

  章修严也在关注他们的对话。他打量着满鬓白发的老者,不太能认出这位曾被称为“华国客机第一人”的钱老。

  那次灾难在国内外都是罕见的,一力追求创新、追求性能的钱老在那次灾难发生之后销声匿迹,南航也在不久之后宣告破产,从此再也没有南航的存在——那曾经名盛一时的航空巨头霎时间烟消云散。

  这位衣着普通的老人居然就是那位钱老?

  “瞧我,居然和你说这些。”老者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望着旁边那孩子的眼睛就忍不住把藏在心底的痛处说了出来。那可是他最好的学生啊!那可是他倾注无数心血的南航啊!就因为他心里那一点儿急切,就让他们都断送在那一天——还带上了那么多人命。老者神容憔悴,“唉,那都是我的债啊,这辈子都还不了的债。”

  袁宁拧起眉头。这位老先生身上的黑色丝线,难道就是他口里所说的“债”?

  袁宁不由又想到了上次那位电车司机。

  大哥说那位司机因为心里的焦躁和日积夜累的愤怒,所以对谁都充满敌意、对谁都生不出同情心。但是那位司机在遇到危险时却想起了自己身为司机的职责,保护了全车的乘客——那位司机依然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司机。

  那些黑色丝线的消失,会不会和这一点有关——会不会和那位司机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焦躁和愤怒有关?

  袁宁拧着眉头想了想,才和老者说话:“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很可惜。”老者目光带上了几分伤感。

  袁宁望着老者:“您那时是被人骗了吗?那些骗子真是太可恶了!”

  老者苦笑说:“也怪我只学了半桶水,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了解透了。太自大!”

  “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袁宁由衷地说道。

  “不会再有的,不会再有人像我这么冲动冒进。”老者叹息。

  袁宁问:“我们的飞机都是向外国买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做呢?”

  老者被袁宁问得愣了一下。

  对上袁宁明澈如水的目光,老者说不出“技术不够,人才不够”这些老掉牙的说辞。可是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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