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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场_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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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让老何有些意外。

  肖盛昶走到屋外,掏出火柴,轻轻一擦,用那明亮的火苗点着了烟,放到嘴里抽了起来。那个个儿高一点、年纪大一点的小孩,长得可真像他父亲,不用问他的名字,他都知道那小孩姓周。他一下子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晨,那个清秀羞涩的少年背着行囊来棋协报道,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在棋盘上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令人生气的是,明明都杀得他片甲不留了,还一脸腼腆地说:“我下得不好。”瞧那样子好像还真的是那么认为的。那少年长大了、结婚了,棋依然下得比他好,只是不爱出风头,所以声名大振的是他,而不是那个羞涩腼腆的男人。他以为他有机会超越,结果却听到了对方的死讯。

  不知道他的儿子在这条路上会不会比他们走得更远?

  肖盛昶抽完一根烟,走进屋,接过袁宁两人填好的表,在举荐人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他领着袁宁和周聿林出去转悠了一圈,算是给他们把棋协介绍完了。他吩咐袁宁两人周末过来这边集训,摆摆手把他们给打发走。

  袁宁走出棋协时还是懵懵的。他真的是陪周聿林过来的!怎么这么巧就碰上了传说中的肖盛昶,还被他推荐进棋协了?

  袁宁瞄了周聿林一眼,说道:“肖先生刚才看了你挺久,他是不是认识你父亲或者你爷爷呢?”

  周聿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爷爷。”

  两人回到学校,各自打电话回家。

  袁宁还没来得及把今天的奇妙经历告诉薛女士他们,就从薛女士那接到了一个任务。

第129章 相亲

  天有点阴, 仿佛快要下雨, 首都刮着微冷的风, 带来了初秋已有的凉意。袁宁回宿舍套上薄外套,出了门。即使薛女士不说, 他也是要去章修严那边的,毕竟弟弟来了不可能不去看哥哥。只是来的时候要忙报道,刚才又陪周聿林去棋协, 所以才拖到打完电话。

  袁宁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章修严住处的钥匙。这几年来他一直拿着钥匙,偶尔也会和章修文他们过去住两天, 只是再也没有自己过去。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他们之间那种古怪的气氛就消失了, 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想到薛女士给的任务, 袁宁心里沉甸甸, 像压着块大石头。他正站在门前握着口袋里的钥匙发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章修严的声音:“怎么不进去?”

  袁宁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着章修严。章修严还是比他高小半个头, 这差距好像一直拉不近。比起以前,章修严看起来更沉稳也更沉默了,他看起来很不爱说话, 可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是能透进人的心里一样。袁宁说了谎:“找钥匙呢。”

  章修严从口袋里取出钥匙, 手从袁宁身侧往前伸, 插进了钥匙孔里,把门给打开了。

  袁宁感觉章修严的气息一下子袭进,让他无处可逃。眼前的门开启以后袁宁大步往里迈,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瞧了瞧屋里的陈设,发现和当初没什么不同。有些东西用完了、用旧了,章修严又去添置了新的,章修严记性好,买回来的和他当时挑的一模一样。

  大哥是念旧的人,不会轻易换掉习惯了的东西。袁宁平复好心情,说道:“大哥这么早下班了吗?”

  “嗯。”章修严注视着袁宁稚气褪尽的脸庞。他提前下班本来是准备去找袁宁。自从他们之间的关系被莱安从中搅和,他们便再也没了当初的亲近,他甚至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过袁宁。他提前下班,是想去找袁宁的。袁宁毕竟是他的弟弟,如果袁宁来报道而他不去看一看,反倒显得有些古怪——

  这六年来,他面对袁宁时一直在考虑“正常的哥哥”应该是怎么对待弟弟的——少一些亲近、少一些亲密、少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与关切,和对待章修文他们没什么不同,即使几个月都错开了没有见面也不会过分想念。

  一切仿佛回到了正常轨迹。正常得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该是这样过的,每一天都独自忙碌而孤独地往前走,从不停歇、从不回头、从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念想。也许那几年的无限亲密才是意外,这才是他一生都摆不脱的生活。

  如果袁宁从不曾出现,这样的人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没什么不好,每天都很忙碌也没什么不好,他有他的理想、他有他的抱负,即使章先生不要求他也永远不会让自己松懈。

  如果袁宁不曾出现的话。

  章修严收回目光。屋子好像变得狭窄,不管袁宁跑到屋子里哪一个角落,他们之间好像都没了距离。袁宁就在他的眼前,他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么地贴近。

  不。

  章修严深吸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打破这安静到古怪的气氛,就看到袁宁转过头来开口说:“大哥,我们出去吃饭吧。”

  章修严望着袁宁。

  袁宁说:“廉叔那边出了新菜,叫我们过去尝尝呢!”袁宁脸上带着笑,声音也非常自然。

  章修严知道袁宁的牧场与廉先生那边有合作,闻言点点头,也找出薄外套穿上,与袁宁一块出门。章修严已经有了驾照,也有了车。他刚开始工作没几年,每天让司机接送有些过于招摇了,所以平时都是自己开车。

  袁宁坐上车,系好安全带,瞄了眼准备专心开车的章修严,忍不住说:“大哥平时如果工作到太晚,还是得让钱叔叔去接你才行,疲劳驾驶很危险的。”

  章修严点头。他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使工作再忙他也不会让自己忙到太晚。

  “大哥是不是要经常应酬?”袁宁继续问。

  “偶尔需要。”工作了毕竟不比从前。他又没有到章先生那种不需要理会应酬的层次。

  “那喝了酒也要叫钱叔叔去接。”袁宁认真叮嘱。

  章修严转过头,对上了袁宁过分明亮的眼睛。袁宁从小就爱操心,连一棵花有什么不对劲他都要担心半天,更何况是他这个大哥。袁宁是敏感的,他只稍稍表露疏远的意图,划出那条并不存在的线,袁宁就乖乖站在线外。

  这对袁宁而言并不公平。毕竟他们之间的窘迫与袁宁没关系。在袁宁眼里,他是很好很好的大哥,能力强,办事可靠,对人也非常不错——袁宁觉得他什么都很好,所以想要靠近他、想要亲近他。这是非常自然的事。

  是他不敢让袁宁太靠近。

  他害怕自己会贪恋温暖,害怕自己会变成那年秋天被枪毙的变态恋童癖,害怕自己真的会如莱安所猜测地那样对自己的弟弟怀有那种不该有的恶念。章修严喉咙微微一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向袁宁保证:“我不会疲劳驾驶,更不会酒后驾驶。”

  “大哥自然是不会的。”袁宁也意识到自己在瞎操心,“大哥考驾照时都考过这些的!”

  章修严点头。

  袁宁数了数,有些失落:“我还得两年才能考驾照。”没等章修严说话,他又自己安抚起自己来,“不过首都交通特别方便!不管是公交还是出租车都非常方便!”

  章修严说:“有事可以找我和钱叔。”

  袁宁用力点头,然后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再说话。他和大哥之间生疏了很多,以前他遇到什么事总是忍不住要跟大哥说,好像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每次都舍不得挂断电话。现在他见到大哥这么久了,还没和大哥说起今天去棋协的事,也没和大哥说起暑假时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安静得有点可怕。袁宁有点难过,看着外面泛黄的叶子,心里微微发涩。

  即使大哥就坐在身边,他还是好想好想大哥。

  他好想那个可以让他亲亲抱抱的大哥。

  明明章修严没有改变太多,明明人还坐在他的身旁,感觉却已经不是他的大哥了。

  那么陌生那么远。

  让他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

  如果他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告诉大哥他的喜欢和他的渴望,大哥一定会厌恶他、一定会离他远远的,觉得他不懂事也觉得他不正常。袁宁鼻子泛酸,忍不住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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