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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齐人家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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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可是要做晚饭了?我看老先生那边许是有点饿了。”蔡婆婆端了一簸箕的干腌菜叶子回来,碰到谢慧齐,赶紧问。

  天入黑了,晒着的干货也得往回搬。

  谢慧齐抓了抓簸箕里的干腌菜,尝了尝味,觉得盐味跟水份都差不多了,说,“明天再晒一天就可以入坛子吧?”

  “是差不多了,明天晒好我就入。”蔡婆婆忙道。

  谢慧齐这时候往门边看了看。

  他们家早就没了先前住在侯府的风光,现在就一个一进的院子,推开大门就可以把整个家看遍,他们站在廊下,也完全可以看到大门……

  蔡婆婆见她往门边看,就知道她在等着谁回来,不由叹了口气,“这都入黑了,老爷今晚许是又不回。”

  说着就把簸箕搁进杂屋,出来摘起衣袖就往厨房去做饭。

  谢慧齐也是一道要去的,但还是去了门边打开门往外瞧了瞧,偏着头尖着耳朵听了听,没听到马蹄声,只好失望地收起身关起门,往厨房去了。

  那厢孙老先生也停了课,出来透气。

  二郎好动,早就给他搬椅子去了,大郎则去替他倒了茶水来,是他姐姐晒的花草茶,里头还添了甘草,他们很先生很喜欢喝,就是休息回家也会带些回去。

  孙先生是谢家为两个公子请的教书先生,考了近四十年也只考中了个举人,进士却是不能了,大忻举子除了被达官贵人举荐才有可能当官,要不然就非得进士才会被许以一官半职,孙老先生考到五十多岁还是个举人,彼年又丧妻,膝下两个儿子又分了家,家境都不算好,他也就不再去考了,自此当了个教书先生,以此养老。

  在河西,好人家是不愿意请孙老先生这种考了一辈子也没考出个一官半职,连师爷也没当过,晚景还凄凉的人为先生的,谢慧齐倒是不在乎这个,而且她也请不起好的,想着这老先生总归是念了一辈子的书考了一辈子的试,再不济也有得是经验教给她家的大郎二郎,所以就把这尊老菩萨请进了家来——一年束金为五十两的教书先生对于他们家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菩萨了,她一月支出的全家用度也不过半两银子。

  她当时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河西城内好的学堂不收他们家的孩子,就是一般一点的,也是隔他们家好远,而且那都是人家族内的学堂,求进去也未必容易,她也只有割肉请个年龄大得足以当她爷爷的老先生进家这一途了。

  可就是这样,她防了又防,外头也还是有说她闲话的。

  谢慧齐进了厨房,蔡婆婆见她挽袖,忙道,“我来,你一边歇着去。”

  织一下午的布了,她该歇一会了。

  谢慧齐也没抢着干,摸了下进来提开水的大郎的头,朝他笑了笑。

  大郎回了他阿姐一个浅笑,就提着热在灶火上的铁壶出去了。

  “唉……”看到她的小姐生的大公子提着铁壶出去了,蔡婆婆有些心酸,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家姑爷是侯爷的嫡子,又是武状元,她的小姐是原本户部侍郎大人的嫡女,才貌双全,可现在弄到这个她的儿女都要干粗活的地步,她心里苦,难受得很。

  蔡婆婆抿着干干的嘴唇,这时手上涮锅的力道更重了。

  ☆、第3章

  阿菊去屋后面的菜地摘了今个儿晚上要吃的青菜,回来见蔡婆婆做上饭了,连忙蹲下身给灶坑里填柴,嘴里还咽口水。

  谢慧齐听她肚子咕噜咕噜响,问她,“饿了?”

  阿菊下午跟周围去河西东边的荒山里拾柴,来回也有十多里地,这时确实是饿了,但她也不说饿,听他们小姐问也只呵呵地傻笑。

  “阿婆你多烙几张饼,他们也捡一下午柴了。”谢慧齐便说了一声。

  “要得。”蔡婆婆点头,又让她出去,“屋里头柴火大,小姐你出去坐会,别薰着眼睛了。”

  谢慧齐点头,出了门去,那当书房的北侧那头,孙老先生正拿着杯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在吟诗,只听他摇着脑袋字字念,“霞光满天鸦声啼,杯中余茶手中温,但使……”

  孙老先生的歪诗一如既往地前两句应情应景,后两句必要豪情万丈,绝对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之类的铁骨铮言,谢慧齐可怕被他洗脑,赶紧上前跟孙老先生打招呼,“先生,您喝茶呢?”

  孙老先生停住了晃脑袋,一睁眼,见到主人家和善的大姑娘来了,老脸一笑,笑成了一朵褶子,“大姑娘得空了?”

  “是呢,蔡婆婆正做着饭,您稍等会,饭很快就上桌了。”

  “不要紧,大姑娘坐。”老先生见她站着,忙招呼她。

  “大郎二郎呢?”谢慧齐去搬了旁边的椅子过来,坐得离老先生稍近了点,跟他聊着天。

  “去后头了,说要挖几个地瓜烤着吃,我怕二郎糟蹋瓜苗,让大郎跟着去了。”孙老先生抚了抚嘴上稀疏的胡须,笑着道。

  他很是喜欢主人家这位大姑娘,其人和善是其一,另则是就是她身处如今的陋室,一日也需像平常妇人那般为三顿费力操劳,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她身上自有芳菲,一举一动皆恬淡从容,就跟那初春的温江水上冒着的淡淡雾气一般温暖可人又暖心。

  不过,要说最得他心的当属大姑娘的大方,他逢年过节回去,大姑娘总会大大小小的打发他好几个包裹,里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像酥花生甘豆子这样的吃食,但他用这些博得了孙儿孙女们对他的欢喜,日日盼着他回去,很是让老先生觉得日子特有盼头。

  老先生得了实惠,自是对她也是和善不已。

  谢慧齐一听她家小郎去后头糟蹋地瓜了,往旁边一看,没见到阿朔阿福和周围,想必这几个也跟着他们去了,这才放下一点心。

  “二郎这般皮,回头我阿父回来,又得赏他一顿红烧爪子吃。”必得把手掌打得像包子不可。

  孙老先生正她笑意吟吟,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斟酌了一下,问道,“主人家有半月未回了吧?”

  “嗯。”谢慧齐点了点头。

  “着人去打听了?”

  “去了,说是去外镇捉贼去了。”

  孙老先生听了沉吟,暂且未语。

  主人家以前的事,他是知道一二的,但主人家不提,他也一直装作不知道,他活了一把岁数了,也没那么迂腐老糊涂,也知道是自个儿势单力薄不被人看中才能进得了这户人家的家门。

  而他本来就是冲着束金来的,在这河西,也没有出一年五十两请他当西席先生的人家,有那银两的,完全请得起背后有人的教书先生,不必迁就于他,但没想他一教就是两年多,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了,跟主人家处得愉快,也就没想着教不成就走,倒为主人家担心上了几许。

  可要说他帮得上什么忙,他也帮不上,主人家那般有城府且机智,擅于忍耐之人好几年都被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就范疲于奔命,他一介无权无势的老书生,哪有什么帮得上的。

  孙老先生思忖一番又是徒劳,只得出言安慰主人家的大姑娘,“想来你阿父武功盖世,精明强干,必会捉了那贼子即日归府。”

  这么多年了,谢慧齐都听惯了这些慰人之词,听了笑笑点头也应了一句,“先生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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