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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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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严国强趁着大家都在看自己儿子的时候,难得不厚道的悄悄遁了出来,碰上了严国盛:“国盛。”

  正往堂屋里钻的严国盛被严国强一拉,索性也不进去了,把手里的竹筲箕往严国强怀里一塞,道:“我家那口子说小三儿还记得我家弄的炸小鱼儿,这不,今早回来的路上,我在柳家潭那边逮了不少,刚给炸好,热着呢。”

  严国强看着一筲箕的炸小鱼儿,有些感动:“哎,麻烦你了。可不,小三儿从小就爱吃你家弄的炸小鱼儿。小时候饭量跟猫儿似的,只有你家送炸小鱼儿过来时,才能满满吃完两小碗。”感动之余,严国强难免多了一丝哀伤。仿佛他又看见了严澈他娘坐在桌边儿,看着小小的严澈一口炸小鱼儿,一口玉米饭的往嘴里扒。

  “哎,四哥,你又想小嫂子了?”严国盛一看,急忙拉着严国强往旁边走:“四哥,小嫂子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瞧小三儿都长大成人了……要是小嫂子知道你把小三儿养得这么好,她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瞑目了。”

  “真……真的么?”严国强眼眶微红,抓着严国盛的衣袖,紧张求证。

  严国盛微微叹息一声:“四哥,你待小嫂子的好,咱们严家湾哪个不知道啊?要怪,只能怪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

  哥俩儿不声不响地蹲在屋檐下,看着屋檐上落下的水珠,将地面滴出一排整齐的小坑。

  严国盛悄悄侧目看了严国强一眼,看到严国强正盯着水坑发愣,不由暗自悄悄摇头:哎,这四哥……小嫂子真是命薄,享不了三小子的福哇!

  “诶?四哥,你的烟杆呢?”严国盛这才发现,从来烟杆不离身的严国强,今天居然没别在腰带上,好奇出声问道。

  “嗄?”严国强堪堪回神,油黑的脸上露出可疑的暗红,喃喃道:“三儿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抽多了人活不久……我,我,我把烟杆让他去当柴烧了。”

  严国盛“噗嗤”笑出声:“四哥,你对三儿可真是言听计从啊!不过也好,你这些年老是咳嗽,不抽了也是好事,哈哈哈。”

  “嗯嗯。”严国强点头:“三儿说抽烟抽多了,肺得熏成灶房腊肉,那人就活不长了。”

  严国盛听完一愣,暗道:好小子,就这么诳你嗲啊?!

  不过,严国盛可不会跟严国强说这些,他倒是相当赞同严国强戒烟。

  说起来,他们家这一脉,到了严国强爷爷那代就养活了两个儿子,一个是严国强他嗲,一个是老来得子,体弱多病的严国盛他嗲。

  严国强他们家四个小子倒是热闹,严国盛家就显得冷清多了,严国盛他嗲去世时,严国盛还不到五岁。严国盛他娘,早在丈夫去世后,就改嫁去了别的地方。至于严国盛,几乎就是跟着严国强四兄弟长大的。

  严国强是父母意外去世的,那时的严国强也不过十七八岁,严国盛比严国强小差不多十岁。因此,当严国强四兄弟分家时,严国强还没满二十岁,也没娶妻,严国盛就跟着严国强住到了严家湾湾后的小屋,直到严国强娶了严江严河他们的娘,严国强也没让严国盛搬出去。

  严江严河他们娘嫁给严国强才不过七年,也因病走了,适时严国盛已经有了对象——也就是如今的张超英——严国强才让严国盛选了一处地,让他出去住了。

  回首一看,严澈如今都二十多岁了,严国盛不免有些唏嘘:“四哥,咱们都老了!”

  听严国盛这么一说,严国强先是一愣,而后顺着严国盛的目光,看到礼貌得体的严澈正在堂屋招呼各位叔叔伯伯,爷爷老祖,欣慰一笑:“是啊!”

  遂地。

  “不对。”严国强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给忘了我要干嘛。”

  严国盛迷惑的看着严国强:“四哥,咋地啦?”

  “哦,你说老大和老辈子们来干嘛的啊?”严国强压低声音,轻声问严国盛:“这一来,还这么大一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我家问罪来了。”

  严国盛先是凝思,随后指了指严国强家院子里那株昨晚被采摘干净果子,如今只剩一树深绿树叶的橘树说:“喏,就是为了那玩意儿。”

  “嗄?”严国强迷惑了。

  “四哥,五爷爷说他吃了你家院里的橘子,那疼了几十年的风湿,愣是一下不见了。早上我刚过去,五爷爷就把我赶去镇上找大哥回来了。”严国盛撇撇嘴,他很不喜欢严国繁,却又最害怕严国繁:“四哥,你吃了那橘子了吗?真的有那么神?”

  严国强闻言,憨憨一笑:“走,进去吧,小三儿一个人招呼不过来。”说完就起身往堂屋里走。

  “诶,四哥四哥,你还没告诉我呢!”严国盛也起身,追了进去:他这几天一直在镇上,没有尝到这么神的橘子,有些不甘心啊!

  好吧,咱继续说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严澈。

  被一屋子里的长辈们行注目礼,严澈颤巍巍地一一递上了茶水后,被五老祖叫到了身边坐下。

  看着五老祖看自己的眼神柔得渗人,严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五,五老祖。”

  “嗯,嗯,乖乖!”五老祖点头捋须,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严澈不由腹诽:乖什么乖?难不成还要给我红包不是?!

  不过,这些只能在心里悄悄说。明面上,严澈还是真如五老祖说的“乖”一般,乖巧的坐到了五老祖身边,等待“会审”。

  严国繁端着大水碗喝了一口茶,瞥了严澈一眼,眼底也有些满意:毕竟,这可是灵渠镇,乃至吉兆县第一个凭自己本市,考到京城那所名牌大学的孩子啊!而且,还是他严家子孙,荣誉,自然少不了他这个当大伯的。

  说来,如今严国繁被乡长镇长乃至县委书记看好,言行尊敬,其中也有不少是因为严澈这个状元郎出在严家湾的因素在里面,其次才是自己的严氏家族现任族长身份的原因。

  ——严澈当年可是以高考全省第一名走出严家湾的啊!

  这会儿严澈回来严家湾了,严国繁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小三儿啊,大学毕业啦?”

  严澈听到大伯发话,不由坐直了身子——这个大伯向来行事爱打官腔,作为晚辈儿,礼不可废:“嗯,大伯,毕业两年了!”

  “两年了啊,哎,不知不觉你们都这么大了!”说话间,严国繁放下手里的大水碗,做出一派感慨:“你如今在京城工作?”

  严澈点点头,有些敷衍地道:“嗯,是的。”

  “好哇,京城可是大城市,首都啊!”严国繁嘴上虽然说得一副“我很是欣慰”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严国繁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属于早婚早育人群,两个孙子一个外孙女的年纪也差不多跟严澈一般大。

  为了让几个孩子有个好的出路,儿子女儿找上了严国繁,让严国繁托关系,使了老大人力财力,终于在把三个孩子送到了吉兆县县城上小学。

  可是这三个孩子真不是读书的料,别说大学了,连上初中,也是留级了几次,最后塞了不少钱才弄进去的。

  好不容易初中挣扎到了初三,彻底歇菜了,连高中也没考上。这不,如今都跟着严国繁的二儿子严通到沿海打工去了。

  相比严澈,严国繁老脸一热,心底直叹: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去死啊!

  等严国繁胡思乱想完毕,神游天际归来的时候,严澈已经被几个老辈子轮流“疼爱”了一番,本来就俊俏的脸,更是红艳艳地让一群人看得愣神。

  这会儿严国强也进了堂屋,正在和这些老辈子们闲侃胡聊呢!

  严国繁身子一直,清嗓“咳嗯”一声,话到嗓子眼儿,还没溜出嘴,院里就传来噪舌的惊呼声打断:“哎哟,我地个老天爷呀!这——这是什么啊?这是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大个儿?”

  一堂屋的喧哗彻底冷却下来,个个都望向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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