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_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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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子荡的年轻一代在得知竹炭的价值后,完全已经被竹炭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冲昏了头,有两个直接转身回家拧了砍刀就要进竹林砍竹子。

  而家里的老人在知道这个事后,却呈一种完全相反的态度——砍竹子?砍老竹林的竹子?那不是刨祖坟吗?那还了得?!那是刨邬家人的根基啊!

  这样一来,拉扯阻拦自然不在话下。

  世世代代穷了几辈人后,一朝得知自己守着一座宝山却饿肚子的人,心思只能用疯狂来解释。

  因此,这就出现了混乱之始。

  邬耀祖今年七十九,在历来人丁稀薄、寿命诡异地短暂的邬家人里,算是老祖也不为过。

  按辈分来说,邬爱国也得喊邬耀祖一声“耀祖爷爷”。

  邬耀祖一生有过七个儿子,但是活下来的也就只有最小的儿子邬诚渠。

  邬诚渠虽然健健康康地活到成年,娶了妻,还生了一个儿子——邬爱军,但是邬诚渠依旧没能活过而立。

  由于邬子荡的地理位置就在挽头溪边,早些年挽头溪不安分,每年总要有几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山洪爆发。

  所以,一直以来邬子荡的贫困程度绝对不逊于严家湾,甚至比严家湾更穷。

  早早就当了寡妇的邬诚渠的婆姨,自是受不得这份苦,在邬诚渠死后第二年,就被娘家人抢回了去,再婚嫁到了枝城郊区,听说日子过得不错。

  邬耀祖就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孙儿,开始了爷孙俩相依为命的日子。

  这邬爱军也算争气,从小没病没灾,也不调皮任性,乖乖巧巧地跟在爷爷邬耀祖身边,爷爷不让做的事,他从来不去碰。除了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之外,这邬爱军算得上周围几个村的孩子里最乖巧的一个。

  后来改革开放了,邬爱军也跟着周边的年轻人心思开始活套起来,虽然没念什么书,然而早熟的沉稳性子还是使他走出了大山,去城里苦拼寻生计。

  不知道该说邬爱军运气好呢,还是说邬爱军运气不好。

  邬爱军跟着乡亲在外打了几年的散工后,小有积蓄,盘下了一个小杂货店,开始在城里立了足,没多久也娶了杂货店上任老板的女儿,甚至多次要求邬耀祖进城和他们一起生活。

  本该说这日子该是越过越红火的,是吧?

  只是老天爷就是看不得人们过好日子,邬爱军小两口结婚不到一年,就被一帮凶神恶煞地地痞找上了门——原来,老丈人之所以便宜盘出杂货店,是因为炒股炒亏了,甚至还借了三万块钱的高利贷。

  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个时候,在老百姓眼里,别说是三万,就是有个一万块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没想到老丈人炒股不说,居然还去借了高利贷。

  三万块,按高利贷利滚利来算,还的时候至少要翻一倍啊!

  因此,老丈人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跑路了,自此杳无音讯。

  这下子,原本还是丰盈的家庭,彻底地陷入了恐慌——店子,那是肯定开不下去了。

  邬爱军自小是吃苦长大的,面对这样的变故也没什么太大波动,带着老婆和刚满月的儿子邬季红南下打工,准备一点一点偿还老丈人的债务。

  然而,就在小两口南下打工没多久,在老家时刻担忧的邬耀祖就接到一份电报:孙子孙媳妇儿在一次交通意外中双双离世,请他去接没爹没娘,如今成了孤儿的邬季红。

  老爷子已进六旬,没想到还要再次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人们都以为老爷子怕是挺不过去时,没想到颤巍巍的老人居然抱着懵懂不知事的四岁小重孙回了邬子荡。

  邬季红不同懂事乖巧的邬爱军。

  这孩子从小就不是省事儿的,小时候小偷小摸也就罢了,自打和镇上一帮地痞接触后,连学也不上了,干脆就当起了游手好闲的地痞小流氓。

  不到十八岁,这邬季红少年劳教所已经是几进几出。

  人都叹这邬耀祖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到了这么一把年纪居然还摊上一个这个样的重孙儿,可怜得叫人心酸同时,也对这邬季红恨得咬牙切齿。

  不为别的,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这邬季红偷偷摸摸骚扰的却偏偏就是周边乡邻。远了,他没胆子去。

  想想可怜的老人邬耀祖,大家也只能愤恨之余多一声叹息——面对重孙做了错事后,挨家挨户跪地磕头认错的老人,你能恨得起来?

  前年,邬季红总算踢到了铁板——在镇上摸包摸到了听说是吉兆县县城里某某主任的儿子。

  人家警醒,把邬季红当场就抓了个现形。

  这主任的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也是县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更是恶名在外。

  当下逮到邬季红,人家就下了狠手,几个人胖揍了邬季红不说,更是将邬季红拖到了玉岭河河畔。

  当人们找到邬季红的时候,河畔上奄奄一息的邬季红的左腿左手也自此废了。

  有了这么一次教训,邬季红还真的就乖了下来,不再出去镇上混,也不再偷偷摸摸,而是留在了邬子荡,陪在了邬耀祖老爷子身边。

  直到严澈回了严家湾,带动大家弄了蔬菜大棚后,严家湾和邬子荡的人生活逐渐好转,邬季红倒是真真正正地安分下来——大多时候都猫在大棚里,打理、照顾这些让他们改变生活状况的“金娃娃”。

  于此,周边乡邻也真正地感叹老爷子苦尽甘来,总算要享几天清福了。

  谁曾想,邬子荡前面的风波刚平,又闹出了一出竹炭事件。

  而这事件的中心,正是邬耀祖和邬季红这两位隔了三辈儿的祖孙俩。

  话说,当天被邬爱国叫着砍焦竹的年轻人,邬季红就在其中,因此,当那位旅游的老人提及竹炭时,邬季红就是里面心思转得最快的人。

  回了家后,邬季红在简陋的竹床上辗转难眠,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竹炭的事比蔬菜大棚来钱来得快,而且,邬子荡守着那么大一片竹海穷了几辈子人,那是因为他们都没发现竹子的宝贝。

  现如今知道了竹子能带来这么多利益,这么多好处,邬季红又想起自己以前那么不懂事,害得祖爷爷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心就不平静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邬季红翻身就起了床,在家里找了一把旧砍柴刀别在腰间,准备去后面砍竹子回来,借着严家湾严钊的小陶窑炼竹炭换钱。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睡觉的时间也是一天比一天短。

  一大早听到重孙儿房间的动静,知道重孙儿起了个早后,老爷子也跟着起来了,准备给重孙儿准备早餐。

  看到重孙儿别了砍柴刀,连早饭也不要吃就准备出门,邬耀祖就问邬季红要去干嘛。

  邬季红因知道从前不懂事,愧对疼爱自己的祖爷爷,也没有隐瞒,就将昨日所见所闻一一学给了祖爷爷听,并兴奋地告诉祖爷爷:“祖爷爷,以后季红要让你过好日子,不再吃半点苦,养你养到一百岁。”

  要是平日听到邬季红这番话,老爷子该是感激涕零直道是老天开眼,重孙孙懂事了。

  可是,知道邬季红要去砍后面的竹子时,老爷子直接气得脸发紫,抬手就给了邬季红一耳光,当场就把邬季红打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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