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川想了想：“不，他跟着我们一起进救生舱吧。我先去给贺园施针，再给骄杨灌体。”以他现在的真气，应该已经足够给一个五岁的小家伙灌体了。真气耗尽之后，他再躺进救生舱，反而能借着真气重新萌发游走的机会，继续拓宽经脉。
听到“灌体”这个词，柳尽欢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嫉妒师弟的好运气。因为他年纪小，所以师父愿意为了给他打通经脉而耗尽真气。连他这个师兄都没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呢。以后还是应该让师父专注于“修行”，“照顾”和“指导”师弟的事全部交给他来做。当然，前提是他必须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经验，在修行和课业上一直领先师弟。
沈回川注意到自家徒弟一瞬间的不自然，知道他心里又闹起了小别扭，不禁失笑：“如果我真气不够了，你把真气传给我。和精神力枯竭之后才能更好的循环一样，真气也应该多用一用，才能有机会拓宽丹田和经脉，未来储存和容纳更多的真气。”
“我明白了，师父。”不管师父想做什么，他都一定会全力支持。
——
医疗室里，沈回川又一次把贺园扎成了刺猬。贺园这两天找到机会和他打了几架，手脚终于不觉得痒痒了。他心情非常好，也慢慢地感觉到了蕴养心法对经脉的修复作用，对他的敬仰更是像滔滔江水一样绵绵不绝。他甚至觉得，以后不管沈回川说什么、做什么，都一定是对的！！
行完针之后，听说沈回川要给沈骄杨灌体，他当然要留下来观摩。年幼的时候那段灌体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甚至替他灌体的长辈也只能记得一点轮廓，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难受。他很好奇，沈回川灌体的做法会有什么样的不同。
灌体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沈回川把沈骄杨抱到病床上，提前向他解释清楚：“刚才教你的经脉图，都背下来了吗？还记得我说过，打通经脉之后有什么好处吗？”
“嗯。”沈骄杨点点头，扑闪着大眼睛，“父亲说，打通经脉之后，学武艺就更容易啦。我很快就能和父亲、师兄一样，成为高手！”他是隐世门派出身的孩子，门派里当然不会只教奇门遁甲，也会从小教授基础的武学。“武艺”和“高手”，是小家伙从小就懂的敏感词。可惜，他现在只会蹲马步和基础的拳术而已，离父亲和师兄这样的身手还远着呢。
“打通经脉很疼，能坚持下来吗？”
“我不怕疼哒！”
望着孩子亮闪闪的眼睛，沈回川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算怕疼也得忍着。咱们家的孩子，从来不会因为痛苦而大哭大闹，你做得到吗？”当年洗髓伐筋的时候，如果哪个师兄弟姊妹因为受不了而哭了，那可是一辈子的黑历史，谁都可以随时随地拎出来嘲笑的。
“做得到！”小家伙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好。”沈回川示意柳尽欢护法，然后提起手掌，按在沈骄杨的头顶百会穴上。体内的真气顺着十二经脉走了一个循环，接着顺着他的掌心，慢慢地深入孩子细弱的经脉里。一寸一寸，随着真气慢慢深入，小家伙疼得脸色发白，扁起了嘴，有些要哭不哭起来。
柳尽欢和贺园当然不知道灌体的进展到底怎么样，只能看见孩子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越来越惨白。不过，他虽然露出了一脸哭相，浑身疼得轻轻地颤抖着，却还是一直坚持着没有哭。没过多久，他浑身的冷汗就打湿了衣服，在病床上也留下了一滴滴汗水。
这让贺园有些动容，而柳尽欢眼底的情绪更复杂了。
第一次给人灌体，沈回川并不紧张也不着急。孩子的经脉虽然没有多少杂质污垢，却很脆弱。如果真气走得太猛，很容易伤到经脉，让孩子更加痛苦。所以，他不得不慢慢来，尽量柔和地用真气洗刷着穴窍，使它们渐渐地松动，一丝一丝真气通过穴窍化解阻碍，终于顺畅地通过了。
因为选择了百会穴作为起点，所以他首先给孩子打通了任督二脉，然后再延伸到其他十二经脉。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相信对于他自己冲击任督二脉也有好处。
到了最后关头，真气有些不够用了，沈回川皱了皱眉头，后心几乎立刻就多了一双手掌。柳尽欢把他身上所有的真气都传了过来，灌体终于一鼓作气地完成了。
师徒三个疼的疼、累的累、真气枯竭的枯竭，马上都躺进了救生舱里。贺园坐在旁边守着他们，表情微微有些发愣，眼睛却变得更明亮了——作为一个战斗狂人，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他选择了跟着沈回川这个能创造奇迹的人，未来能够走多远呢？
他心里可真是又好奇又期待啊。
第120章
沈回川的意识又一次沉进了身体, 融入了下丹田里。之前为沈骄杨灌体打通经脉, 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真气, 连下丹田都处于枯竭状态，就像已经干枯的泉眼。不过，当他起意调动真气的时候，下丹田渐渐开始发热, 从枯干的“泉眼”里缓缓地汩汩流出了真气。
真气在下丹田里并没有盘旋太久，紧接着就呼啸着冲向空空如也的十二经脉, 就像河水流入干涸的沟渠, 顺势而行。没过多久，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周天循环。等到真气生生不息地循环了无数次之后，已经将下丹田从湖泊开拓成瀚海, 经脉则从河道变成了江道。真气犹如滔滔江水, 涌出而后回流, 紧接着就像盘龙一样咆哮着, 准备冲击任脉。
下丹田是任脉之始, 而任脉号称是精血之脉，下至会阴穴，上至承浆穴, 共二十四穴；下丹田也同样是督脉之始, 而督脉号称是精气之脉, 下至会阴穴，由长强穴沿着脊椎上行至百会穴，止于龈交穴, 共二十八穴。两脉形成小周天循环，与大周天循环互相呼应，具有一通百通的效果。
练精血而养气，和修真的第一阶段“炼精化气”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研读了无数武学典籍和医学典籍的沈回川几乎可以确定——应该先通任脉再通督脉，由任脉转督脉完成小循环，不断地融精血于真气当中，才是由后天武者境界进入先天武者境界的开始。
于是，他调动真气，从下丹田冲出，突破会阴穴之后由腹部再往上行。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有些穴道早就因为十二经脉打通而通畅，有些穴道一鼓作气就突破了，有些穴道则在真气的气势下破除了障碍。整整二十四穴，被真气涌入之后，从黑灰色变成了金色，清晰地浮现在腹部。
紧接着，真气再一次完成大周天循环，又从下丹田涌出来，自会阴穴往背部再往上行。长强、腰俞、腰阳关、命门……整整二十八穴，由于关系到命门、灵台、百会等要害穴位，沈回川格外小心谨慎，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才彻底打通。
由此，大小周天完成，奇经八脉最重要的二脉打通。至于其他六脉，他也打算一并完成。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听起来很多，但其实它们的主要穴窍都已经打通，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给穴窍建立联系，连通脉络而已。
当全身经脉全部通畅之后，沈回川突然觉得身体微微一轻。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浮在识海里，观察真气在经脉里不断循环往复地运行。同时，他也渐渐地感觉到，每次真气通过头顶百会穴的时候，识海里的精神力仿佛都在轻轻地躁动着。
也许，等他全身精血都融入真气，识海里的精神力也足够强大之后，精神力和真气才会产生一定的共鸣？虽然目前并不知道这两种力量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共鸣，但他很清楚，只有精神力能够和真气一起修炼，两者彻底合二为一，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所认可的“道”。否则，他修炼的还是修真界的“以武入道”，而不是这个世界的“道”。
不过，现在契机还没有到来，他只能不断积蓄力量，耐心等待。
毕竟，如果按照修真界修炼境界的分段，他的身体刚刚完成炼精化气的第一层，但精神力已经到达凝气为脉的第九层了。练气期和凝脉期中间，可还差着一个筑基期呢。或许，只有身体的修炼和精神的修炼完成同步，他才能合二为一，然后凝结“金丹”。
想到这里，沈回川不再继续思考，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开始大小周天循环。熟悉的修炼方式，让他仿佛如鱼得水，入定之后久久都没有醒过来。在修真界，他一旦闭关修炼，没有三五个月甚至是一两年，是不会出关的。而在这个世界里，足够安全的地方并不算多，他必须抓紧时间和机会。
被师父给师弟灌体给刺激到了，闷着一口气打通了四条经脉的柳尽欢醒过来之后，发现师父还在救生舱里，只能开始带师弟了。幸好沈骄杨是个好带的孩子，而且对师兄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教他学拳法他就学拳法，让他入定冥想就入定，非常好带。
就算柳尽欢不想亲手做食物给他吃，每天带着他去餐厅找瑞恩蹭饭，他也一到饭点就难掩兴奋。毕竟，瑞恩的厨艺是公认的好，也相当宠爱小朋友，每天都会为他准备美味的儿童营养餐。就算是柳尽欢严格限制他吃的蛋糕和冰淇淋，他每一餐也能尝到不同口味的小小两个，几乎没有重过样。
就这样，沈骄杨小朋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白白胖胖起来，而他的精神体也一改之前怕生的样子，每天活蹦乱跳地跟在沈问道和小老虎后面。
这时候，柳尽欢已经抽空看完了师父给的《山海经》。他表情莫测地把自家小老虎举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它的小身板和身上的翅膀，眯了眯眼。
也许因为他自己的精神力是红色的关系，小老虎早就从正常的金黄色变成了火红色。黑色条纹和火红的皮毛相衬，与他识海里的红黑太极阴阳图色调完全一致。以前不够丰润的皮毛现在已经养得油光水滑，翅膀也从一大一小不对称变成了匀称的两只，用力扇起来的时候，已经能够让它飞起来，甚至悬停在空中了。
“恶虎生两翼，凶兽穷奇？”柳尽欢和小老虎对视着，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一点也看不出所谓的“上古四凶”的影子。凶兽？也许是吧，就像他心底里盘踞着的阴暗意识一样，它也有凶暴的一面。只是现在能够受理智的控制，所以才显得很“正常”而已。
“以后你就叫穷奇吧。”不就是取名吗？很简单。
【姓呢？我也要姓。】小老虎感觉到“穷奇”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威风，很满意。
“跟着我姓，姓柳。”柳尽欢理所当然地说。
小老虎立刻在他手里挣扎起来，爪子乱挠乱抓：【沈问道姓沈，我为什么要姓柳？！我也要姓沈！！】
“……”心里有种诡异的暖流穿过，柳尽欢突然觉得，姓“沈”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那你就姓沈，沈穷奇。”
穷奇的名字解决了，柳尽欢又举起了沈骄杨的长角羊。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小家伙瞪圆了琥珀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突然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舔。柳尽欢有些嫌弃地把它放了下来，摆弄了一下它蓬松的大尾巴——有哪只羊会长出这样的尾巴？
“白羊生角，瑞兽白泽……”
不过，这小家伙和他没什么关系。就算要取名字，也得等到沈骄杨懂事的时候给它取。当然，柳尽欢毫不怀疑，以他家小师弟的性格，一定会给它取名叫做沈白泽，或者干脆就叫沈小羊。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那小家伙已经把梅送给他的每一个玩偶都取了名字，每天煞有介事地和它们说话互动，幼稚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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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定整整两个月后，沈回川才从救生舱里出来。这时候，舰队已经回到了帝国和联邦交界的地方，正在等着李夫人派人来接应李桢航。毕竟，以玫瑰佣兵团混乱区出身的身份，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把李桢航送回帝国首都天京星。而帕沃探险队的实力又不够护送他一路安安全全地回去。至于深蓝探险队，没有人会信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