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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的直男_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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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对真正能做主的长辈天生就有点敬畏之心,面对姚若邻的父亲亦然如此。

  书房里的布置风格挺像姚若邻的办公室,严肃,沉闷,室内一角摆放了一张茶桌,红木高椅背后,悬挂着一副装裱朴素的字画:难得糊涂。

  秦少游盯着那笔力遒劲的字,笑了笑,说:“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著,退一步,当下安心,非图后来报也。郑板桥的传世名言,我前东家的办公室里,也挂过一样的话。”

  姚父点了小火炉煮茶,乌龙茶需得少量水润过,再用烧沸的水冲泡,茶汤的颜色才会清澈艳亮,入口醇厚甘甜:“我调阅过你的简历,你之前所在的单位比若邻手里接管的这家小公司实力雄厚,业内不敢称第一,也排得上第二。你放弃那么好的平台,是自己萌生了单干的心思,脱身出来;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人?”

  秦少游毕恭毕敬的从姚父手里捧过茶杯,说:“宁为鸡头,不当凤尾。我跳槽之前,在原单位只是二流员工罢了,比我厉害、资历老的前辈太多了;更年轻的、更富有才华的新人也太多了。您在商场打拼多年,应该更明白成功离不开实力,魄力,机遇中的任何一个因素,而机遇又是最难得到的。平台越大,越有人跟你争,就越落不到你头上。”

  姚父讪笑道:“还有一句古话叫做人往高处走。走到高处,你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你再多熬几年,未尝不能出头。”

  “我刚入行的时候也是这么勉励自己的。”秦少游抿了一口茶,也跟着笑了笑,“但是现在年纪到了,想成家了,首要的任务就是挣钱,挣更多的钱好好养家。单干的心思我确实有过,老同学开了一家工作室,邀我合伙;只是这边后来又追加了待遇,适合赚几年快钱,我就推后了单干的计划。”

  他看着姚父和姚若邻有几分相像的轮廓,无恶意的撒了一个小谎:“另外一部分原因也的确是为了姚若邻,我喜欢他,所以想方设法接近他。再好的平台,再多的机遇,都换不来一个接近他的机会,那我情愿不要。”

  姚父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黑洞洞的眼睛不显山不露水,却盯着人脊背发毛:“但你也别忘了,姚若邻头顶还压着姚氏集团,姚氏轮不到他一个小辈来做主。莫说是你这样一个小小员工,就是姚若邻以后的去留,也是我们这些掌权的老一辈说了算。”

  他把茶杯放在木茶摆上,十分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你不缺实力,亦不缺魄力,将来肯定会有一个锦绣前程。而姚若邻在家族给他铺好的路上安安稳稳走下去,不需要吃任何苦,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你们两个令人羡艳的未来,折在一时冲动的爱情上面,值得么?”

  秦少游恳切道:“我对他不是一时冲动,爱情这一回事也不是可以拿价值的多寡去衡量的。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你跟伯母同床共枕的时候,会时刻计算这个女人给你带来了多少利益吗?我在若邻的房子里看过你们年轻的照片,那年代的自由恋爱,比现在只会更为纯粹吧?”

  “牙尖嘴利。”姚父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脸色却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有些话我本来准备单独跟若邻说,既然你自认和他情比金坚,那我也不瞒着你了。你们两个人的事,在我眼里实际上相当于一场极易失败的投资。他妈妈想插手,扭转儿子的心思,及时止损,免得他跟一个男人同渡余生,老了以后膝下无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悔当年不懂事。”

  “但我觉得他既然不惜代价的将自己全部投进了你这份爱情里,以后是有情饮水饱也好,是赔本赔到一无所有,孤苦无依也好,都是他自己今天的决策所得到的回报,风险由他一力承担,苦果也只是他默默吞下。我又何必多管闲事,替他经营人生,替他分担风险?”

  秦少游讶异道:“您是想由着我们去?”

  姚父谨慎的强调道:“我不会支持你们,也懒得阻挠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既然跟父母赌了这条路,以后别痴心妄想做父母的会替你们收拾烂摊子,我经商多年向来是壁虎断尾,从不投入无谓的精力去拼一个两败俱伤的局。”

  壁虎断尾四个字令秦少游心底蓦然咯噔了一下,联系姚父一直提及的前程和投资回报,慌张的问:“他若是坚定不移的选择跟我走下去,你们就不打算认他这个儿子,看着他自生自灭?”

  姚父点点头,说:“他如果非要跟父母犟,他妈妈就准备让家里的长辈们在下一次董事会上解除他的职务,他背靠姚氏得到的利益也将一一收回。这种后果我不会替他兜着,同样我也不会落井下石,耍手段逼得你们走投无路,孔雀东南飞不可。

  停顿了半晌,又缓缓续道:“这是我和他父子一场,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作者有话要说:

  秦少游(妈耶.JPG):合着不是鸿门宴也不是亲家酒,是最后的晚餐啊

  鱼头:明明是白富美落难记,果然丈母娘是最难缠的女人。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秦少游明白姚若邻身上系着的不单单只是一个保守家庭,背后还牵扯着许多利益。他隐约听说过姚氏枝繁叶茂,你若不极力往上爬,便会受到旁系枝桠的打压,不许你越过他们抽枝发芽。面对如此境地,姚父给出的退让确实称得上最好的结果。

  秦少游没有立场得寸进尺,只能感激似的笑了笑,说:“以后的路不管遇上多少坎坷,我都会和若邻互相扶持着,慢慢走下去。不会辜负您的让步,也不会叫旁人看我们的笑话。”

  姚父轻轻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满溢出来般:“大丈夫一诺千金,但愿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姚若邻与姚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脸色亦不太好看。秦少游余光睨了睨满地碎瓷烂杯,心知他们母子也曾经历了一番激烈争吵,以至于两个脾性较为温和的人都怒不可遏,险些大打出手。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凑得姚若邻很近,一来想仔细打量一番后者有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二来是防止姚母再次发作,他也好挡上一挡。

  姚若邻见他和父亲的谈话已然结束,一面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衣服上溅到的茶水,一面漫不经心道:“饭吃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这就送你回去吧。”借口送了秦少游一段路,并未在家中留宿。

  秦少游坐在狭小的空间里,头顶一束类似阳光颜色的灯打下来,挡风玻璃上登时浮现了两道模糊的倒影。他盯着这影子,姚若邻的轮廓像一滴墨融进了水里,看得不甚清晰,却也能透过不甚清晰的眉眼,不甚清晰的唇齿,感知到他此刻的郁郁寡欢。

  汽车一旦自分岔处的喷泉池开出去,远离了这栋树影婆娑的房子,他们的将来就一切都有了定数。再没有人会想方设法的分离他们,再不用提心吊胆地等着亲情这把悬在头顶的刀何时落下,该摊牌的都摊牌了,该争取的也都争取到了,即使日后面包减少了,六便士丢弃了,他们也还有彼此,以及明朗的一轮皎皎白月。

  秦少游恍惚间想说点什么,蹭了蹭姚若邻的腿,思忖良久却是诗兴大发道:“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当初告白时,以绚烂烟火昭告天下的剖白,如今换了另一种场合,另一种方式重复,简直有点许下承诺的意思了。

  姚若邻展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腾出手与他勾着指头,嗔怪道,让你们这群乌鸦嘴说中了,我现在真要流落在外,无家可归了。

  秦少游满不在乎地低头吻了吻姚若邻的指节,白皙细腻,柔若无骨,一看就是娇养惯了的小少爷。他的唇由指尖游走到手指根部,再滑到一大片赤.裸的手背,继而霸道地咬了一口,牙齿印像盖上一个戳:“这不是还有我呢?姚若邻,我给你一个全新的家。”

  姚若邻眼角挑了挑,秦少游那一口咬得他直抽气,眼眶都微微红了些,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无声笑了半晌,才掷地有声地“嗯”了一下。

  他们两个的关系终于从地下转为明面上的情侣,等着手开始准备同居后的琐碎事宜才发现,两人世界也不似电影里说的那么浪漫。吃穿用度,柴米油盐,不能只顾着一个人的喜好走,需要两个人不断地磨合包容。上班时间拼了命的工作,忙得连水都没空喝一口,就为了提前一些时间下班,跑遍各个市场采购合适的家具与双人份的生活用品。

  姚若邻知道他在目前的位子上坐不久了,名下许多姓姚的产业也即将与他毫无瓜葛,因此他只卖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一部车和公司附近那套单身公寓,车是二手车,房子又曾出过命案,费了好大的劲托中介转手亦拿不到多少钱。秦少游却翻着售楼信息,数着存款上的零,说媳妇儿的钱应急才能动,日常支出我负责就够了。将那些钱原封不动地塞还给了他。

  “我还没落魄呢,你就开始可怜我了?”姚若邻颇有些不满,他四肢健全,学历不缺,怎么在秦少游眼里脱离了家族的荫蔽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秦少游却保留着一些传统男人的思想,从小就看着他爸将基础的工资卡上交,用于小家庭里的吃喝,瞒着单位接的外快则和他妈开了一个联名账户,存起来,将来买大件物品或者房子才取。他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摆在了他爸的角色上,忘了姚若邻不是他前女友,不是操持家庭的主妇,不需要另一半来当顶梁柱。

  挨了姚若邻一顿白眼,才恍然大悟,事事都由着他自己包揽的做法挺看不起人的,很像是他花钱养了一只漂亮的宠物,而不是平起平坐的恋人。于是口风一转,放软态度跟媳妇儿商量道:“我手里的老婆本刚好能付一套一百来平的公寓首付,你手里的钱不必帮我分担。你买旁边那套,咱们装修的时候打通成一户,房产证也能一人拿一本。”

  这是和鱼头他们那群乌鸦嘴连夜商讨出来的办法,法律上不赞成同性婚姻,不会寄予任何有效的法律保障。秦少游又不想姚若邻放弃诸多,没名没分的跟着他过一辈子——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以后感情如果出现了危机,后来居上者能趾高气扬的把姚若邻赶走。有了这一重钻空子得来的保障,姚若邻大可以拿棍棒把非法入侵者合情合理的赶出去。

  听他这算盘打得啪啪响,连未来出现的极坏局面都设了回转的余地,姚若邻啼笑皆非道:“你怕你会有七年之痒,就不怕我也是个男人,我也会有吗?”

  秦少游冷冷地哼了一声,凶巴巴道:“哪个野男人敢勾引你,我就把他做成模型,眼睁睁看着我天天亲你,抱你,吃不着,摸不着,只能干着急。”

  姚若邻顿觉毛骨悚然,即使有暖气吹在身上都不禁打了个哆嗦:“看不出来你除了是个斯文败类,还藏了一点反社会人格。”

  “敢跟我抢食,就得有万劫不复的觉悟。”秦少游学狼狗一般呲着牙,在姚若邻刚刚洗干净的雪白肉体上咬了咬,乞食似的撒娇道,“你又用了那薄荷香的沐浴露?闻得我都饿了。”

  姚若邻乜斜着他笑骂道:“你还真是属狗的啊?下流,记仇……”

  “还有精力异常旺盛……”秦少游补充道,把床上摊着的广告册子和记账本一一扫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秦少游:我觉得咱新家以后得买一把结实的吊椅。

  姚若邻:吊椅坐起来又不舒服,晃晃悠悠的。

  秦少游(笑得特别YD):对啊,它晃啊,所以省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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