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_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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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椅上的人看起来应该还年轻,却面目苍凉,眼神冷漠,那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翻滚,看起来很是可怖。

  左西蝶一看到来人,就脸如白纸,再接触到他冷漠如冰厌恨如毒汁的眼神,捂着肚子,眼睛一番彻底晕了过去。

  项烟菱瞟了她一眼,冷哼道:“服侍左姨娘在隔壁耳房里躺一下,叫个大夫给她看看,不要让她污了我王府的地方。”

  颜大夫人心跳如鼓,她早在这一场一场问话中头痛欲裂,此时方恨为何一时糊涂竟允了儿子纳了左西蝶为妾。

  也是项烟菱自嫁入颜府以来,虽然性子高傲些,却也从不仗势欺人,待颜大夫人也是尊敬有加,有礼有度,跟颜铭更是情意绵绵。如此,颜大夫人便逐渐淡化了对王府的畏惧,只觉得万事皆可商量,却忘了当那情义不再,翻起脸来权势才最是吓人。

  项烟菱对着轮椅上的年轻人道:“越典簿,你且先介绍介绍你自己,再说说你和这左西蝶左姨娘的渊源。仔细说清楚了,免得又有人觉得我是随便拉了个人,给他心中的小白花强按罪名呢。”

  却原来这越典簿名唤越子木,和左西蝶左家一样,都是沙洲城的小军官世家,两年前的战役,死的不仅仅是左西蝶的父亲左副将,越子木的父亲也在那次战役中战亡,而越子木也参加了那场战争,没死,但受了重伤,虽然侥幸活了下来,脸上身上却都留下了可怖的疤痕。

  越家和左家自来交往甚多,越子木和左西蝶更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自小便定了亲事。当时越家和左家同时出事,越子木重伤昏迷时,颜家就接走了左西蝶姐弟。

  半年后越子木伤好后听说未婚妻左西蝶来了庆州城,便也来了庆州城找她。左西蝶就在颜府住着,自是很容易找到的。

  左西蝶听说有姓越的旧识找她,她心思已变,哪里还敢在府里见他?便让弟弟约了越子木在外面见了一面。

  左西蝶再见到未婚夫旧情郎的心情是惊还是喜且不说,她一看到越子木,就只跟情郎哭诉说颜府的大少夫人自生了大小姐就坏了身子,不能生育,颜大夫人让她做大少爷的妾氏。颜家对左家有恩,又养着她弟弟,她必须答应颜大夫人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云云。又说对不起越子木,希望他能找到个好姑娘,还送了他不少的银两。

  越家虽然本来也有些家底,但越父战死,越子木重伤后越母日夜操劳又伤心又照顾越子木,越子木病好后自己就积劳成疾病倒了,这半年来疗伤看病,早把家底掏得空空的,若不是越母想要看儿子成亲,其实越子木此时也未必有心思过来庆州城找左西蝶,尤其他还毁了容。

  可是他听了左西蝶的话,看左西蝶眼睛都不敢看他的脸,便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他心灰意冷,对她的话也没有什么信不信可言,因为他只需要知道他的小青梅宁愿与人为妾也不肯再嫁给他就行了。所以他也没接银两,转身就走了。

  左西蝶回去后却寝食难安,生怕越子木再来找来。尤其她知道颜家伯父颜铭他爹最重信义,知道这事之后必是要她嫁给越子木的,可是若是以前也便罢了,现在越子木这样子,她看一眼都害怕,跟颜铭相比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她狠了狠心,让弟弟托了旧识找了一些亡命之徒,在越子木回沙洲城的中途一个小城甘州府城外戈壁埋伏杀了他。

  左西蝶真的以为越子木死了,还付了匪徒一大笔银子,结果越子木没死成,被甘州府的府尹给救了,不过却废了双腿。

  甘州府府尹同情越子木的遭遇,又见他识文断字,便替他接了母亲到甘州府,留了他在甘州府做了个典簿。

  查到这件事,找到越子木却是项墨的手笔,这事其实他前一段日子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便也就放着没有处理。昨日听说了珍姐儿的事,便立即快马加鞭把人给找了过来,送给姐姐了了旧事。

  越子木和他的小厮说完,并不看众人反应,就行了一礼,退了出去。项烟菱又命林嬷嬷等人将厅里先前带上来问话的丫鬟婆子也一起都带了下去。

  这才对着听完越子木和他小厮的叙述后早已瘫倒在地的颜大夫人和面色铁青的颜铭道:“怎么样?你们是否觉得越典簿的话也是多有不实?是否需要我再问问左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再召了那当初左姨娘买的杀手,还有甘州府的府尹等一干人等?”

  见两人可能是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继续冷笑道,“颜大夫人,这才是你心目中的好媳妇吧,口蜜腹剑,笑如春花,心如蛇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般喜欢这左姨娘,和她如此投缘,以后就好好受用吧。颜大少爷,祝你上战场的时候还要千万保护好你那张脸,不要不小心坏了才好,不然,说不得也要被人买了亡命之徒要你的命呢。”

  “哼,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们。侍月,把和离书拿来,递给颜大少爷,让他按了手印,以后珍姐儿就姓项,和他颜家再无关系!”

  侍月忙应是,便手捧了一张早已书写好的和离书和红色印泥到颜铭面前,道:“颜大少爷,请签字摁手印。”

  颜铭看着那张和离书,上面“各自婚嫁,再不想干”的几个大字和另一个红通通的手印,眼睛几欲滴血。

  太多的信息,让他简直不能接受,而且,事情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颜大夫人反应过来,膝行到项烟菱面前,哭求道:“大郡主,菱姐儿,这都是左西蝶那个贱人欺骗了我们,才害得我们走到如此地步。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揭穿她的真面目,菱姐儿,你就看在铭儿是受蒙蔽的缘故才犯了错,看在珍姐儿和过去的情分上,原谅他一次吧。而且这几年,我也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疼爱,铭儿纳妾一事,要不是那贱人是我们老爷救命恩人的女儿,我也是断断不许的。菱姐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相信我,将来铭儿必会对你一心一意,再不会有任何行差踏错之举。”

  又冲颜铭道,“铭儿,都是左西蝶那个贱人蒙蔽了我们母子,可你向来对她也都是不假辞色,先前那些丫鬟婆子也证明了,都是那贱人用计算计的你,你还不跟菱姐儿认个错,答应她,以后只守着她好好过日子,离那些狐媚子远些?”

  项烟菱冷笑,道:“不必了。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稀罕。哼,亲生女儿?亏你说得出口,你不要玷污了母亲这个词。亲生女儿你会上赶着给女婿纳妾?亲生女儿你会逼着女儿让她容下姨娘的孩子?亲生女儿你会一边哄着这女儿,一边享受着这姨娘的甜言蜜语?我可记得你是如何帮着你那亲生女儿颜朱儿如何一个一个除去她那相公的一干小妾的。怎么,要不要让我去跟那杨家说道说道,你如何助你那亲生女儿杀死杨家一个一个子嗣的?”

  颜大夫人听完脸上俱是惊惧之色,面如死灰,差点也是眼睛一番就昏死过去,她倒是想,可旁边林嬷嬷拽了她的手掐的死疼,想晕也晕不过去。

  颜铭看着项烟菱斩钉截铁的样子,再看端坐在上方一个眼睛放着冷光恨不得剐了他的王妃姬氏,还有一个眼神里的厌恶简直能让人无地自容,看他犹如地上最低贱的尘埃的世子妃皇贵郡主,他再自恋,也知道大势已去,怕是再难挽回项烟菱了。

  

  第131章 杀鸡儆猴

  

  颜铭一脸颓丧,当年他的确是真心喜欢项烟菱,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西夏王府的大郡主为了权势才去追求她的。也正因为这一份真心才能打动项烟菱,因为项烟菱并不傻,相反,其实她很聪明。

  只是有时候意志力不是特别坚定的真心反而未必利于维护一段关系,因为若是为了权势,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目的明确,意志坚定,可能反而不容易犯错。

  因着颜铭的“真心”,娶了项烟菱后,反而并不会刻意维护,在遇到左西蝶的有心勾-引之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了错,犯了错还不懂得如何作出正确的选择挽回项烟菱,反觉得项烟菱无理取闹,无事生非,以致往错误的路上狂奔不已,直至如此地步。

  不过让颜铭最最不堪的是,那个自己认为深爱自己的女人,自己因为她多次和项烟菱争吵让自己心软维护的女人,竟然真的是个心思叵测歹毒至极的女人。

  他深叹一口气,没有再看侍月手中的和离书,而是走到了自己母亲身边,项烟菱的前面,不忍多看母亲因为自己而受这样的屈辱,这样的狼狈,上前扶起了她,黯然地对项烟菱道:“菱儿,是我错了。可是你知道,虽然我对左西蝶心软了,但我心里喜欢的至始至终都只是你,你现在在气头上,这和离的事我们暂且不提,待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又道,“母亲虽然默许了左西蝶为妾,但她待你至始至终都是好的,你也不必因我的错而迁怒于她。我先带母亲回颜府,至于左西蝶,她既然犯下这样的大错,要杀要剐就全凭你吧。”

  说完便扶了颜大夫人,又给姬氏行礼道,“岳母,小婿糊涂,才受奸人蒙蔽,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小婿待菱儿的心从来没有变过,还请岳母明鉴。今日小婿先送母亲回府,改日再来府上请罪。”

  再给姜璃行礼,道,“家门不幸,今日让世子妃娘娘看笑话了,那左西蝶行事不轨,对娘娘不敬,就交给娘娘发落吧。”

  说完就扶着颜大夫人准备告退。

  因着前面的事,项烟菱本已对颜铭彻底绝望,此时看他如此,心里仍是升起一股心酸痛苦。

  姬氏了解项烟菱甚深,怕她心软,对着颜铭道:“请罪不请罪我看还是算了,本宫也不敢要一个不守信诺,背信弃义的人为女婿,我看你还是把那和离书签了,然后领了你的姨娘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颜铭闻言一滞,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但仍道:“那左西蝶对世子妃娘娘不敬在先,谋算在后,又差点害了珍姐儿性命,此等恶毒之人,该当交由王府处置。”

  姬氏就冷笑道:“那肚中孩儿呢?说不定还是你颜大少爷的庶长子呢!你们母子不是心心念念就想着把他给保下来吗?”

  颜铭咬牙道:“其母不堪,生下来品性也堪忧,不必顾及,任凭王府处置。”

  姬氏这回不再出声,而是把眼睛转向了项烟菱,项烟菱又被这一段对话激起了厌恶之情,脸上浮出讥讽的笑容,道:“她再怎么不堪,那肚子里的种也是你下的,现在嫌弃,也不嫌晚吗?”

  这话说的,王府之人没什么异样之色,姜璃却是给惊了惊,果然西夏民风彪悍啊,她心道。

  项烟菱不知姜璃的腹诽,只仍对颜铭道:“考虑是不必考虑了,你立即给我签了和离书,不然我就把和离书送去府衙直接盖章,然后将你颜家之事公之于众,看你们还有没有脸面继续在这王城继续待下去。”

  颜铭脸上痛苦之色更甚,对项烟菱道:“菱儿,你,真的是如此恨我?丝毫不再顾及我们之间情意?”

  “休要再跟我谈什么情意!你也就只配和那贱人谈什么深情厚意,谈痴情不悔!给我签了和离书,然后领了那贱人走,休要让她污了我王府的地石!”项烟菱厉声道。

  颜铭自知再说也无用,而且他也知道项烟菱的性子,她说要把这和离书送到府衙就一定会送去,届时颜家真是在这庆州城无颜见人。珍姐儿,那更是提都不要提想要回来。看着侍月又递上前的和离书,在众人恶狠狠盯着他的目光下,颜铭最终还是万般无奈颤抖着手签了字摁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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