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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羡客_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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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清衡撑着头,抓着孟透的衣袖,对他说:“作为言家的郎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昭含。”

孟透没醉,整个人清醒得很,笑道:“郎婿?二哥,你承认我……”

言清衡倏地抬起头来:“嗯?那么作为言家的媳妇?”

“……二哥你说,我不插话了。”

言清衡拉着孟透,也不知道嘱咐了些什么。孟透一直笑着,温和地说好。

言昭含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散席后,孟透带着他回别院。

孟透半哄半骗把他抱上床,打了热水,用手巾为他擦拭脸和手。言昭含意料之外的乖巧,像只慵懒的猫儿。他的模样太过诱人,眼含水雾,丹唇外朗。他温软唤了声:“孟透。”

孟透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嗯?”

言昭含偏过头瞧他:“晚安。”

孟透轻笑,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温柔道:“没有别的话了?”

“有。”他敛眸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66章 穆城1

入秋后,穆城常常落雨。回暮涑的行程暂搁,他们一行人被困在这个旧城里,宛如竭泽里的鱼。

孟婍偏爱这样的秋天。她喜欢撑着油纸伞,穿上广袖交领梨花衫,穿梭在雨幕间,寻找卖桂花糕的小摊。穆城的街道破旧而窄小,石板的裂缝间长出青苔,路旁皆是坍矮的老旧民宅。小城别有小城的韵味,秋雨清冷的气息,似乎能洗尽人的一切烦恼。

她回客栈后就收了纸伞。绣花鞋进了水,她略感不适,但稍后这种不适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客栈里歇脚的客人们,十几个人围着一桌,说着什么。往日里他们聚在一起唠的都是家长里短,这日他们神情肃然,声音低沉。当中的人一脸惋惜,说好好的周家。

她没听清,只听到“尸斑”、“遇鬼”的字眼。她没放心上,以为又是坊间的留言。她提着裙子,噔噔噔地踏着老旧的木梯上楼去,找见孟透的客房,推开门。

屋里有点儿暗。阴雨天,孟透也没开窗。他坐在桌旁,一手撑着额头,想事情想得出神。他能这样枯坐一天。

半个月来,他少言寡语,不大吃些什么。人有些憔悴,下巴上有了胡渣。除了赶路,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客房里度过,不与任何人交谈,连霍止和薛夜都没办法打开他的心结。

孟婍打开了窗,客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清冷的斜风细雨打进屋里。她将那买来的桂花糕放在桌子上,自个儿拉出凳子坐下,双手托腮:“三哥,你吃点儿东西吧。你都瘦了。要是让少君见到,他该多心疼啊。”

孟透长睫微颤,嗓音沙哑,他说他吃不下。

孟透说他昨晚又梦见了言清衡。梦里的他反复质问孟透,为什么没照顾好言昭含。

孟婍宽慰道:“哥哥,霍大哥说得对,苏绰派人带走言昭含,是想救他。他不会伤害少君的。你也别太过担心。”

孟透知道。但苏绰带走他,定是别有用心,难保不会对言昭含不利。江翊被锁在荆唐山多年,苏绰有这通天的本领,将他救出来。他“鬼才”的称号不是虚得的。

江翊党羽死灰复燃,意味着暮涑又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苏绰带走言昭含,怕是想借他的手,掌握袭且宫一脉,继而与暮涑抗衡。苏绰既已出手,便有十成的把握做成这件事。

孟透不敢想,如果江翊一派重振旗鼓,暮涑会不会是下一个沉皈。他想不明白,言昭含设计调走他的延火令,究竟是想做什么。

霍止知道他的遣调令被换走,猜测道:“言少君或许,早已与明决沆瀣一气。”

他从未怀疑过言昭含,如今想来,他当时在平阳客房的窗台上见到的痕迹,确是外人留下的。他与宋景然除媚骨时,言昭含曾背着他,私会明决的人。而那人那日该是听见孟透回来的动静,仓皇地从窗户逃走。

言昭含在赌,赌孟透会相信他。

这些事儿一直缠绕着他,令他不得安睡。他头疼欲裂。

孟婍将自己的手覆在兄长的手背上,水盈盈的一双眼看着他,她扬起嘴角:“哥哥,明天的事儿,我们明天再说好吗?就算明天天要塌下来了,今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她拆开包着桂花糕的油纸,推到孟透眼前:“吃点儿甜的,你就会开心了。你要是不爱吃桂花糕,我可以亲自下厨,给你煮碗面。”

孟透说:“……别,我还是吃桂花糕吧。你做的面跟薛夜有的一拼。你做的面比他的还难吃。”

孟婍气得跳脚,作势要打他:“哥哥!”

薛夜踢开房门,捧着一碗热面进来。有点儿烫手,他把碗放到桌上后,还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他对着手指头呼了几口气:“透哥儿,我给你下了碗面,赶紧趁热吃啊……我的娘喂,烫死我了……”

……

孟透这晚做梦,又梦见年少时的言昭含。他赤着脚在房间里走,去了桌子边一趟,捧回一碗水晶葡萄。他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赤脚踩过地,竟直接曲腿坐在了榻上。

他十八岁这年,言书涵拗不过固执的言妙,终是允了这门婚事。霍止与言妙的婚约定下后,他蹭了霍止的光,时常能陪着言家的这位准郎婿前来,光明正大地在言家小住。

夏日倦长,孟透坐在言昭含房中临窗的小榻上,翻本闲书。言昭含将盛葡萄的碗放在靠近床沿处,自己钻到孟透的怀里,侧身枕在他的腿上,剥葡萄吃。他剥开葡萄皮后,偶尔会喂给孟透吃。

孟透张唇咬,吃了几粒葡萄后,就将目光从书上,转到了他白净的脸上。孟透握着他的手,将葡萄咬进去时,舔舐了他湿淋淋的指尖。

接着孟透的心跳和呼吸全乱了。夏深时蝉声阵阵,一半日光被笼在糊纸的窗外。孟透低头在他脖颈上吮出一个个印记。

言昭含那年才十六岁,未脱稚气,却格外乖顺地任他除尽衣物,还在他喉结上轻咬。孟透把他的腿架在脖子上,咬了一口腿内侧。少年的皮肤滑腻冰凉。两个人都是汗涔涔的。孟透长年练剑的手有层薄茧,抚过他的脊背时,手心也带了点汗。

孟透凑在他的耳边:“你能不能,叫我一声’三哥’?”

言昭含咬着唇伏在床榻上,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眸:“嗯?为什么?”

“我家中的弟妹都是这么唤我的。”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魅惑。他笑,吻一吻他的耳尖:“你看起来有点儿小,像我弟弟一样。”

孟透的做法是对的。后来他无数次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当情事中的言昭含或痛苦或欢愉地唤着三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圆满了。

之后孟透先为言昭含清理了身子。待他冲洗完,走进庭院里,就见到墨发湿漉的言昭含坐在桑树底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个雪绒团。那只猫向光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言昭含笑着将那只猫举起来,就着光瞧了瞧,又将它抱回怀里。他抬眼看向屋门口,笑容未敛。霎时间,夏艳冬谧,南水北川化作虚无。

他逆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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