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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肆_第194章

三无斋主人Ctrl+D 收藏本站

  有仆人认出了四郎,过来领着他们进门去。

  走过巍峨气派的朱红大门,一个瘦高的公子哥迎了出来,面脸笑容的说:“是有味斋来的人吧?快来快来,我爹正等着你们呢。”

  赵家的二公子赵端就是那个复活的水鬼,四郎认得他。这一个没见过,既然叫赵员外做爹,想必便是那位不怎么出现在人前的庶出大公子了。

  虽然只是个山中别院,但是主人家也是很花了些心思的。四郎和二哥跟着此人一路匆匆而行,穿过一道拱形门洞,又走过一个宽阔的前院,才到了分别是一进、二进的两排正屋。正屋两侧又有东西两排厢房。

  在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四郎自然不敢再东张西望,只是老实得低着头跟在大公子后头走。几人一直走到一间点着浓浓熏香的屋子里才停了下来。

  “是正儿吗?”一个喑哑苍老的声音自重重帷幕之后传来。接着,一群或俊美或清丽或娇憨的少年扶着一个老人缓缓走了出来。

  四郎抬头看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位前任江城太守如今瘦得不成样子,佝偻着背,头上还勒着一块淡青色抹额,头发也花白了,稀稀疏疏几乎挽不住发簪。看上去比以前大权在握,意气风发的样子老了十岁不止。

  “爹,您慢点。”大少爷慌忙上前搀扶着赵员外坐下,又亲自将四郎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盛出一碗汤来。看上去似乎还想要亲手喂赵员外吃。

  赵员外摆摆手,示意他把碗放在自己手边。

  大少爷从善如流的放好后,微微有些犹豫的问了句:“爹,二弟呢?”

  他爹没吱声,只是缓缓地端起汤碗来喝了一口。

  “我如今也就吃的进有味斋的东西了。”赵员外赞叹道。旁边一个穿黄衣服的少年帮忙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端了出来。

  “咦,这一碗是什么?”赵员外指着那碗晶莹剔透的脂膏问道。

  “听大公子派人来说,员外您总是睡不好,还有些咳嗽,于是我就做了滋补元气的羊蜜膏。现吃也行,如果大人您嫌凉,便叫府上的厨子作羹汤,或者和米煮粥时加一勺进去,不仅能提鲜,还可滋阴补阳。若是做了噩梦,只用温酒调一汤匙,空腹吃下去,多多少少也能解些烦闷之气。”

  赵员外把汤碗放下来,点点头:“有劳胡老板费心了。有味斋的东西历来是极和我心意的。以后恐怕还要多多叨扰。”

  “您客气了,哪里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员外肯来照顾生意,就是小店的荣幸。”四郎赶忙回答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哭声。

  大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见过的李管家。

  “大人,那个疯女人又来门外哭,非要我们把女儿还给她呢!”

  赵员外似乎被这一阵凄厉的哭声吵得头痛,便有些不耐烦的把手一挥:“这点小事还用我来教你吗?实在不行,给点银子打发了吧。”

  李管家哭丧着脸:“给了银子不管用,那疯婆子非要她的女儿,不然……不然就说要去告官呢。”

  “大胆,他男人明明答应的好好地,还签下了字据。便是告官,我们也是有理的。我看她这是打量着我们家仁厚,想多讹点银子吧。”站在一旁的大公子有些气愤地说。

  接着大公子又向赵员外赔罪:“是孩儿无能。让爹病中还要烦忧这些俗事。”

  赵员外的脸沉了下去:“我赵世杰纵然离了江城,也不是任人欺侮的。”说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要见,就让她见!”

  那一瞬间,病骨支离,和蔼可亲的赵员外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四郎看了面无表情的二哥一眼,有些拿不准该不该退出去。

  “胡老板,真是对不住。叫您看笑话了。家里一时也乱糟糟的,我就不虚留你了。”说着,赵员外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四郎便知趣的趁机告辞。那个黄衣少年走过来,引着他们七拐八拐地回到了大门口。

  越往大门口走,啼哭之声就越清晰。

  门外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形如疯子般嚎叫着:“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看到四郎从门里出来,女人立马扑了过来。她只有半边脸,右边的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唯独剩下一个黑窟窿。因为脸上的肉皮也缺失了一块,所以导致左半边脸跟着东倒西歪起来,就好像是被小女孩摔坏了的玩具,简直像是个活鬼。

  那女人扑过来的时候,风扬起她的长发,露出的脸把一时没心理准备的四郎都吓了一跳。

  女人抓住了四郎的胳膊,疯疯癫癫地问:“你见到我的月牙了吗?她过得怎么样?”接着又说:“她很乖的,你们不要欺负她好不好?”

  女人虽然疯癫,其实并没有多大力气,四郎使了个巧劲,很容易就脱身出来。

  老把头四人本来在外面等候四郎,这时候都围了过来。

  四郎就问他们:“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麻子的青年抢着说:“喏,就是我昨晚给你说的那个啊,你记不得了吗?那个被人罴舔过一口的丑女人。”

  麻子似乎与丑妇丈夫的关系挺不错,对这一家子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于是就仔细讲给四郎听。

  小盘山旁边有座墨斗山,墨斗山里有个连云寨。连云寨中有个赵木匠,赵木匠原本有个挺漂亮的媳妇叫桂枝。

  桂枝平时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她跟丈夫一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整天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从不背人。夏天,她丈夫打猎没有回家,在山中小屋暂时住上那么一宿,她就时常跑到那里同宿。

  因为桂枝很有几分颜色,所以寨中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说她轻狂,笑话她一点身份面子都不顾。

  桂枝的丈夫赵木匠不仅做木工的本领是十里八村的头一份,据说还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和麻子一起喝酒时,赵木匠就总说那些人都是嫉妒他媳妇漂亮有风韵。有个这么漂亮又体贴的老婆简直是男人最大的梦想了,他是从来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的。

  后来赵木匠和桂枝生了一个女孩叫月牙。老实厚道地赵木匠虽然有些遗憾不是男孩,但也依然对桂枝母女宝贝得不得了。

  赵木匠不仅木工做得好,打猎也是一把好手。这家人的小日子眼看着就要越过越好了。

  可惜好景不长。今年夏天的时候,桂枝又一次夜晚上山给自家男人送酒肉,就撞上了人罴。回来后不仅毁了容,还得了个疯疯癫癫的怪病,不仅不肯见人,还成天在家里摔盆摔碗的咒骂赵木匠。

  可怜他们的女儿才将将七岁。赵木匠从此又当爹又当妈,里里外外一把抓,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妻子。

  有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有人说患难见真情,对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半年来赵木匠的所作所为,连云寨和白桥镇的人都看在眼里,提起这个丈夫,没有一个不夸他好的。

  如今他们家只有赵木匠一个人支撑着,为了给妻子看病,很快就花光了那点微薄的积蓄,家中已是家徒四壁。

  入冬的时候,山下白桥镇里的赵员外要给自己的义子选个“童养媳”。

  也是机缘巧合,赵木匠当时正在这位大地主老爷家做短工,管家就问他愿不愿意,愿意的话赵家会出不少的彩礼买下月牙。

  赵木匠一想,女儿跟着自己也不知是祸是福,如今这日子真的太苦了。她去赵家虽然只是嫁给义子,说起来依旧是半个仆人的身份。可是,再怎么样也比现在好。过几年等月牙成人了,就算没福气做地主太太,好歹能在大户人家里面混个温饱。再加上,桂枝看病也需要钱,于是赵木匠就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丧门星,明明一切都是她的错,这时候还有脸来员外家闹!”麻子很不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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